只是南方的战场可就没有这么顺利了,水师的军队虽然早已埋伏在万宁州四围,但是他们长于水上作战,不善陆战,在两兵交接之时,问题很快就暴露了出来,万宁州的士兵秘密训练已久,一朝得见天日,有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水师拼尽全力,也只折损了万宁军的侧翼军队,延缓了主力军北上的速度,不能将他们尽数斩于剑下,好在陈诚早已下令封水路,这大批的军队只能以陆路进京,倒是为他们后续援兵争取了时间。
东南、西北,两只军队已经向京城驰援而来,对万宁军形成两面包抄之势,京畿营与城防司则由郑行率领,在京中严阵以待。
简阳王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已经与万宁军会合,如今正亲率雄师,直奔京城而来。目前的局面对于简阳王来说,只有殊死一搏,直逼京城一条路可走,事已至此,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万宁军来势汹汹,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攻占了数座城池,皇上的寿宴自然没有按原计划进行,那些为了寿宴而预备的银两,全部被用于军需统筹之中。
战事已起,袁晏皇党的身份也已经翻上明面,简阳王谋反,青城州第一时间便被万宁军攻占,虽然袁晏在皇帝公布寿宴谋划之时,就已经安排袁家人撤出青城州避祸,可袁晴晴作为李寻的妻子,却选择了与丈夫同进退,留守在青城州中。
以李寻的为人,袁晴晴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青城州与京城断绝消息,想到妹妹和外甥,袁晏的心也始终不能放下。
郑行派出去的探子来报,大概在十日之后,万宁军就将兵临城下,而生死之战,也将随之一触即发。
好在魏老的军队仗着从原陆城抢来的快马,此时已经接近京城,很快就能与京畿营会师,政变的消息也已经传达至各个州府,几个军区中部分被简阳王策反,少部分决定两不相帮按兵不动,而更多的已经派出兵马增援京师。
再强盛的国家也顶不住内乱的压力,战火蔓延之处,百姓四处逃亡,所有企业都毫无意外地受到重创,而主要办事机构设在京城和青城州的兴业办,如今更是只得停业。
“袁晏,你说如果我们战死皇城,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袁晏于战事上不通,那些作战方略和兵法,都以郑行的安排为是,可是皇上还是将袁晏留在身边,袁晏虽然不能在战事上为陈诚出谋划策,可是只有袁晏在他的身边,他的心里才能觉得安心一些。
“这一切还没走到绝路,大可不必这么悲观,你是皇上,如果连你都没有信心,那将士们的军心又怎么能立得住。我们既然来到这里,带着远超于这个时代的信息和智慧,就不能在此时认输,幸运之神眷顾过我们一次,怕是很难再眷顾我们第二次,我们不能把死亡当作退路。”
陈诚从来到胥国后就一直在想,他上一世的死亡将他送来了胥国,那他如果再死一次,是不是还能回到他的故乡,可他却一直没有勇气以身犯险,拿自己的命去赌,如今这么想,也不过是他焦虑之中一点自我安慰罢了。
“你说得对,咱们在那个世界,恐怕尸体都已经火化了,穿回去做个孤魂野鬼,哪里比得上在这做皇帝,这一战,我们只能赢。”
废了这么久的陈诚,终于在战争来临之时,给大家展示了一把他的真本事,他靠着他当年城乡规划出身的背景,对将士们拆解了京城的布局,如果万宁军真的攻入京城,那他们在进入皇宫之前,必然会先跟守卫皇城的士兵在京中展开巷战。
哪一处可以做诱敌深入一网打尽,哪一处可以占据高位以守待攻,哪一处可以布置路障陷阱,皇上一番话,听得包括郑行在内的主将是一愣一愣的,胥国承平日久,没想到皇上久居皇城,竟然对战术能有这一番见识。
只有深知陈诚底细的袁晏知道,这不过是先进生产力和知识面所带来的降维打击。
在万宁军攻入京城之前,魏老将军不断带着军队袭扰万宁军的行军,从战力上,万宁军必定有所损害,但是在简阳王数年经营之下,他的支持者也不少,即便斩断了水路,简阳王也能从拥护他的富商手中获得供给。
说到这些富商的支持,或许部分功劳还要归结于袁晏,他创立兴业办扶植商业发展,后期虽然有皇帝的支持,可从兴业办发展伊始,就被视为王党的政绩,王党的统治政策,也被认为将会更加倾向商贾,因此简阳王的篡位,最忠实的拥趸不来自于民间和军方,而是来自于富商队伍。
因此即便陈诚已经明发御令,昭告天下,所有给简阳王一党提供物资支持的个人和企业,都以谋反论处,但还是有大大小小的商人前仆后继地加入简阳王阵营,拼着谋逆之罪,搏一个从龙之功,也搏一个有利于商业发展的未来。
战争正在进行,此战过后,皇上和简阳王谁将是胥国的最高统治者,谁将沦为阶下囚甚至命丧黄泉,一切都还不得而知,帝党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斩断那些富商对简阳王的资助,而皇上的御令能起到的威慑作用,也因为皇权的不确定性而变得微乎其微。
无可奈何之下,皇党只能将袁晏推向台前,笼络住这一波资本势力。
袁晏主持兴业办和营商办的兴立,虽然将胥国的商业纳入监管范围,但是也在行政层面,给了经营以合法、受保护的地位,他如今投入皇党,也算是一个利好商业的信号,再者从前与他打过交道的商人,也愿意卖他几分薄面。
只是于商贾而言,那几分情分,比不过实打实的利益,要想获得他们的支持,比情分更重要的,是实打实利好的政策和承诺。
为此,袁晏临危受命,任户部尚书,官居一品,加紧出台胥国商贾管理细则,在商籍之上,为企业另设一重身份,即正式推出企业法人制度,通过立法给予企业虚拟的独立人格,经营者与企业成为各自独立的主体,在这个基础之上,再推出相应的债权与破产制度。
现代商业制度的建立,并非一日之功,即便是穿越过来的袁晏,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各项制度妥善推出,只能是先给一个基础的框架和草案,点到为止,代表皇党向外界放出信号。
这一举动很快就看到了收效,简阳王虽然有与当今皇权一战之力,然则到底是谋权篡位,在双方实力没有压倒性差异的情况下,天然就处于不利地位,那些富商之所以押宝简阳王,也是希望能赌一把。
现在袁晏站在皇帝身边,给他们绘制了一幅海晏河清的商业蓝图,他们就没有理由再陪着简阳王赌这一局,自那些富商巨贾接过了袁晏手中的橄榄枝,简阳王的军需供给就越发的力不从心。
好在,他的军队终于抵达了京都,简阳王将五万万宁军列于京城郊外,而数百辆攻城车则列于阵前。
魏老将军的军队同样列于京城城楼之前,将士们的铠甲和城墙一样,都是京城百姓的防线,如果放任万宁军攻入京城,那些城中的老幼妇孺,在战火中都将难以幸存。
赵之邈毕竟是赵之邈,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简阳王,自认为自己比赵之恒更将百姓、国土放在心上,虽然这场战争是一场师出无名的皇位争夺战,可是他不论出于一颗爱民如子的本心也好,出于战争舆论的考量也好,他都不希望这场战争中牺牲太多无辜的百姓。
所以在双方正式开始交火之前,赵之邈便拟了两封信,一封信以弓箭为引,一箭射在京城城门之上,那是给皇上的信,信中细数皇帝这些年来的懒政和无能,言明自己今日夺位,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能给胥国一个更加光明璀璨的未来,为了不让战争伤及无辜百姓,赵之邈希望皇上能主动退位让贤,免去京城一战。
这封信不仅挂在城墙之上,赵之邈还让战士于战前呐喊,将信中所书,于阵前公之于众。
而另一封信则由赵之邈安排的斥候秘密送入京城中,交到袁晏的手上,信中只写明一件事,那就是袁晏的妹妹袁晴晴即将生产,赵之邈考虑到现在正逢乱世,为防袁晴晴有所闪失,他已经将其接到暗中照料。
“袁晏,本王手下有最好的医师和稳婆,必然能保证令妹及令外甥的生产平安,可是他们到底有没有活着与你这个做舅舅的指望,可就全取决于你,本王若是此战告捷,你为赵之恒所谋划的事,本王都可以既往不咎,你仍是本王麾下贤臣,你们兄妹也能得享天伦之乐。可若是本王败了,那黄泉路上孤单,袁晴晴母子二人,就下来陪着本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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