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我打趣他，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明黎拉着我往旁边一退，让开一条宽阔的路。
“谢将军！是谢将军！”
“谢将军，这些吃的您拿回去给将士们改善改善伙食！”
“谢将军，这些你们拿着！”
谢将军，谢停煜！
我心下一惊，低垂下头。余光瞥见几步远的地方人影幢幢，谢停煜骑着白马被人们围在中间，进退不得。
绝对不能和他撞上。
我内心只有这一个想法，拽着明黎的手不自觉攥紧。
“怎么了？”
明黎看我一眼，又看向远处的谢停煜，很快猜到我内心所想。
“我们走。”
我点点头，握住他的手。只不过刚走两步，一个人迎面奔来，尽管有明黎在前面替我挡了一下，我还是被他撞了一个踉跄。
那人头也不回地继续跑。
“嗖！”
鲜红的血液溅了我一脸，模糊中，我看见那人骑着白马朝着这边来。
“走！”
我牵着明黎转身。
“站住！”
身后的声音很熟悉，我心里一惊，只听到心脏砰砰砰的鼓动。
明黎攥着我的手一紧，他压低声音：“你走，我来拖住他。”
我拽住欲转身的明黎，轻轻摇摇头。
如果我们先跑了，只会让他更加怀疑。如今在周国地盘，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转过来。”
他的话平稳有力，一下一下敲击我的心脏。手心沁出一层薄汗，却被明黎更用力地攥紧。
“将军叫你们转过来，听不懂吗？”
我平复一下心情，转过身去。
“民女见过将军。”
那道视线灼热得很，我不敢抬头。
忽地凉意从下巴传来，迫使我不得不抬起头。那柄杀了无数人的红缨枪此刻正抬起我的下巴。
我与他对上视线。
谢停煜眯起眼，眸中闪过疑惑。
“我们是不是见过？”
“将军说笑了，民女第一次来青城，从未见过将军。”
“是吗？”
“是的嘞，”旁边的大娘笑着出声，“这姑娘和她夫君路过青城，打算去别的地方玩去嘞。”
我顺着大娘的话点点头。
我不敢掉以轻心，我不知道谢停煜信没信，他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可当年我是借穆大将军的名号，如今我一袭女装，就算是有所怀疑，他也不会轻易认出的。
“噗哧”，周围瞬间鸦雀无声，围在我们周围的百姓往后退了一步。
我蓦地愣住，紧紧拉住明黎的手，不可置信地望向马背上那道人影。左肩传来的刺痛正在漫延，那把红缨枪重重地插进我的肩膀。
他似乎没想到我没躲，眉头紧紧一皱。
“你，不会武功？”
他试着抽回红缨枪，那痛感更加强烈。他手中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错乱。
“抱歉，”肩上的血汩汩涌出，“得罪了。”
他轻拍马背，不紧不慢地离去。
我再也坚持不住，捂着伤口喘了口粗气。明黎揽过我的腰，让我靠在他身上。他拦腰抱起我，却被大娘拦住路。
“姑娘，你怎么样？我知道这最近的医馆，我带你们去？谢将军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明黎摇摇头，他脸上慌张的神色不像作假。
“不必，我会处理好。”
……
我醒来时，外面漆黑一片。
我稍动一动手，明黎就醒了过来。
“你怎么样？”
他将我扶起来，往我身后放上靠枕。
左肩处传来阵阵轻微的痛感，很难忽视掉。
这个仇，我得报回来。
我尝试着抬起胳膊，还好，没废掉。
我呲牙咧嘴地放下胳膊，正好对上明黎隐含担心的视线。
“云雀呢，我要见她。”
明黎的神色有些躲闪，在我的视线威逼之下，他才开口：“还没有联系到，大概是……”
在我的意料之中。
云雀是公主府的侍卫首领，也是我安排在周国的眼线。
若是联系不到，大概已经被敌人抓住。
“殿下。”
明黎握住我的手，轻轻舒展开。
我这才惊觉，不知不觉间，我攥紧了拳头。
半个月前，探子说周国在边境有大动作，有各方军队向我大晋边境聚集。云雀先我一步来到周国，如今云雀又失踪，只怕这消息是真的。
这平静的外表恐怕很快就要被撕碎了。
必须抓紧时间了。
三天后，我得到了云雀的消息。
她传信回来，说得到一个重要机密，请求在无名巷与我见一面。
无名巷一片寂静，日暮西斜，四下无人，我一个人的脚步声异常明显。
一个人影闪过，我紧跟在她身后。很快前方无路，我慢下步子。
“云雀？”
不远处躺着一个人影，那身形确是云雀。听到我的声音，她睁开眼费力摇头。
四周气息波动，令我十分熟悉。
我快步走到云雀身边，拉下她嘴上的布，解开她身上的绳索。
“主子快走，这是陷阱。”
“别说话。”
我搀扶着她站起来，她稍一动作，身上的血便渗透出来。
“主子，我活不了了……”
我看了一眼四周，夜色悄然降临，周围的房舍张牙舞爪，如同将人吞吃入腹的妖兽。
“将军，别来无恙。”
一阵风起，一道白色的人影堵在出口。
等我看清那人，我心底蓦地一沉。
怎么会是他！
四年前陪在谢停煜身边的军医！
我明明记得，当年云泽死在我的剑下。当时一再确认过，他真真地死了。
怎么可能还好好地活着？
“看来，你还记得我。”
我放下云雀，快步闪现到他面前，凌厉的掌风直劈他面门。他出掌与我相对，一时间，内力汹涌，身上的衣物猎猎作响。我快速与他过了几招，确认了他的招式与云泽一模一样。
“云泽，原来你没死。”
“看来将军还记得我。”
“你的毒术实在高超，当年差点死在你的手里，可不得记你一辈子。好给自己一个警醒，免得一个不小心死于他人之手。”
他看着我，微微笑着的眼里暗含着杀意。
“穆将军，盗取我大周机密，你今天走不出这里了。”
谢停煜从云泽的身后走出，他的视线在我身上逡巡，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我冷笑一声：“看来，人应该到齐了。”
“既然谢将军已经识得我的身份，就应该明白我必然不会孤身一人现身周国。若是我在这里出了事。我大晋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哼，”谢停煜满不在乎地冷哼一句，“谁人都知道穆将军三年前已经病死，如今谁还相信死在这里的人是大名鼎鼎的穆将军呢？”
“你说的对，确实没有人会对此有异议。甚至我的死，不会掀起一丝波澜。”
我的手扣在长剑上，剑穗随风轻抚着我的手背。
“可我今天敢孤身来这，你们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吗？”我轻轻勾起唇角，“我们谈谈合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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