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微信吗?”
“没有。”
严峰抬眉,宽阔的额头上横出一条狭长的褶子。他重复问了一遍,
“你确定和王章全认识,且下午有约?”
“是。”
许一冉很镇定:“这件事我在保安室时候也和门卫说过。”
严峰看向门卫,大叔点头作证,可他的同事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严峰:“怎么了?”
同事咬咬牙,将保安室里许一冉反复向他俩询问有关王章全信息的事情也说了,还说出了他们当时的怀疑——
这小姑娘是来钓凯子的。
一旁无所事事的何良抓住机会跳起来大叫,
“我就知道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他在她身上栽了大跟头,耗了时间,失了生意,赔了设备,还搞了一身擦伤。这会正记恨着。
严峰淡淡瞥了许一冉一眼,注意到她交叉在一起的两只手,大拇指不自在地相互摩搓着。感受到严峰的注视,她羞愤地抬起头,
“不是这样的!”
她冷笑:“我得多没品味,才能看上那个家伙!”
她恳求地看向严峰:“警官,请你相信我说的。”
“我相信你说的,前提是你配合调查。”
严峰在记录板上敲了敲笔杆,
“发现何良有问题后,为什么坚持等警方到后再去找王章全协商?”
未等许一冉回答,他又问,
“警察到后,你为什么没有一起去八楼?反而关注起四楼男孩往下丢东西的小事。”
许一冉抿唇:“何良也去四楼了。”
“他不上八楼是因为心虚不敢对上王章全,你呢?”
严峰放慢语速,他一刻不眨地盯着许一冉的眼睛,
“坚持报警要找王章全协商的你,为什么在警方赶到后反而更热衷处理高空坠物的事情?”
许一冉脸色苍白,严峰随之而来的话好似一道惊雷在她的耳边炸开,
“是因为害怕吗……许一冉,你是不是知道八楼会发生什么?”
--
8001号。
严峰从楼下上来。
邱世清问:“怎么样?”
严峰:“那个许一冉,有点问题。”
邱世清疑惑:“严队为什么怀疑到她?受害人死于胸部贯穿伤,成年男性也得是经常锻炼的人才有这个力道,更别提女性。那姑娘手指白的跟葱段似的,能握住刀吗?”
另一位刑警:“手指白和握刀好像并没有联系?”
邱世清面皮一抽,眼神尴尬飘忽,但下一秒,他眼睛又忽然睁大,
“对了,她不是还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吗?三点钟时就是她在小区楼下拍到8001号有人抽烟的画面。”
严峰:“她不是凶手。”
众人心中一定,却又听严峰继续说,
“但我怀疑她知道王章全会死。”
众人心又被高高提起。
知道王章全会死,这个方向可以联想的不多——
要么凶手与她有关,她涉嫌包庇隐瞒;要么这个许一冉干脆就是帮凶。
严峰:“她表现的很镇定,回答有过预设。可当我诈她是否知道8001号会发生凶杀案时,她失态了。”
“她行为举止矛盾,又解释不清楚。她有所隐瞒,可在问话过程中她又显得异常配合。”
“按理她应该是认识死者或凶手,至少对其中一个人很熟识。可我又觉得她对整件事生疏又陌生,她甚至不知道死者的名字。”
严峰眉头紧锁,他双手抱在胸前,右手抬起,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按压在左眉的横断处上,
“不过,这只是推测,推测也有可能出错。”
他补充。
“难得你也有不自信的时候啊,”
邱世清揽住他的肩膀,拍了拍,笑着问,“她怎么回答的?面对严大队长的审问,应该很难说假话吧?”
严峰右嘴角抖了抖,像不小心吞了一只南非苍蝇,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她说,她相信警察。”
“哈?”
*
禾舟市公安局。
许一冉做完笔录,被准许离开。
严峰怀疑她,但并没有为难。只交代说,让她回去后保持手机电话的通畅,可能会有二次传唤。
许一冉知道,应该是录音笔和照片起了作用。
她提供了有价值的证据,所以他们减轻怀疑。
之前的说辞被问的漏洞百出,她只好又改了方案:
“我只想碰碰运气做个采访,但他想揩我油,又在水中下药,我想给他一个教训。”
“我本来计划在保安室等到他下楼,把留了郊区地址的纸条给门卫,他以为我有他出轨的证据,会追去郊区。耍着他在禾舟市绕一大圈。”
这套稍微合理一点的说辞让问询的警察们将信将疑,也让那位严警官一开始对她步步紧逼的态度有所缓和。
离开前,许一冉问值守的警员:“抓捕到凶手后,可不可以告诉我?”
女警友好地笑了笑:“关于案件后续可以关注公安局公示栏,或禾舟市日报。”
“……好。”
吹着初秋飒飒的冷风,许一冉默默将‘我就是日报记者’这句话咽回肚子里。确实没有警方办案向普通民众提供线索和交代的道理。她又不是受害人的家属。
况且真正的受害人家属还不一定急着找凶手呢。
她想起在录笔录时警方将王章全妻子董佩文传唤到所里:女人嘴角笑意荡漾不加丝毫掩饰自己的愉悦心情,警方问话的间隙她不断询问关于死者财产继承方面的问题。如果不是怕被当作重大嫌疑人当场拘留,她甚至有可能直接在警局开起派对。
她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案发当天全程在公司上班,连扫地阿姨都可以成为她的人证。凭此依仗,对于警方的问话她都敷衍了事,
直到那位眼神像两把刀子的严警官说了一句,
“不排除买.凶.杀人的可能性。”
她才老实下来,开始交代一些事:
“我和我丈夫感情好着。”
“吵架?夫妻之间吵架不是非常正常的的事情吗?谁家感情是永远和和睦睦的。”
“哦,你们说雇佣私家侦探的事情?我是怀疑他可能出轨了,又不是真发现他已经出轨了。虽然是警察,你们也不能无凭无据就乱说话啊!”
凶手会是董佩文或和她相关的人吗?
许一冉又觉得不太像。
她听到过几句刑侦支队人员对案情的分析:死者身中数刀,四肢皆受到不同程度的折断,但最为血腥的伤处还要属下.体的性.器官部位,整个被连着根拿刀戳烂了。
这是光听着便让人胆寒的伤处,汇报尸检情况的小警员不由下意识夹紧双腿。
室内财物没有任何翻找和动过的痕迹。
餐厅摔碎的碗碟饭菜,表明死者生前可能与凶手发生巨大的冲突。
但警方初步判定的结果却不是冲动性杀人。因为现场痕迹太干净了。没有留下任何凶手相关的毛发、指纹、脚印、哪怕是许一冉看见过他在吸烟,现场也没有烟蒂留下的灰迹。
凶手的反侦察能力和做事缜密程度都强到了可怖的程度。
而董佩文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妇女。她与死者王章全属于商业联姻,两人父亲都是业界大佬,结婚多年无子。夫妻间虽有离婚矛盾,但这些年商业上也还是董家从王家受益更多,犯不着有这么大的仇怨.买.凶.杀人,把人折磨到这种地步。
她还记得那位叫严峰的警官当时说了一句很笃定的话,
“有极大可能,凶手不是第一次犯案。”
如果能知道录音笔里记录下的东西就好了。可惜警方并未对她公开这些内容,许一冉心中默默叹气。
她不是查案子的警察,却比警察还要渴望知道凶手。
在无人知道的时刻,她也曾冷冰冰地倒在8001号的血泊当中。这颗曾停止跳动的心脏,也许只有当凶手被绳之以法才能真正重新地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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