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是谁？”艾希低声问道。
少年收起塔罗牌，扬扬下巴：“你知道现下巫术最强的那位吗？”
艾希顿住，摇了摇头。他家族没落许久，对外界消息并不灵通。
“……这都不知道，你不会是个——算了，”
少年无语，故作神秘的语气都泄了几分，可艾希方才的灵敏感知又不想毫无灵力的混子巫师，于是继续解释道：“是西方的塔莫斯大巫，在现在巫族式微，无人成神时期，那位是唯一已经踏入了半神阶段的大巫。”
艾希嗯了声，表示倾听。
“而刚刚那个，他是塔莫斯大巫唯一的子嗣，程观，”少年头上呆毛一晃一晃。
“他拥有着最纯粹的金发碧眸，传闻中他是大天使赐给大巫的圣子，因此即使他天生体弱，伴有严重的咳疾，灵力也并不稳定，大巫也对他十分宠爱。”
艾希点点头：“那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这我就不清楚了，”少年鼓鼓腮帮子，“不过听说他为人跋扈傲慢，与圣子身份相差甚远，我估计八成就无聊来玩玩的。”
艾希闻言不予置评，深灰的眼掩埋住细微情绪，低垂下去，手上翻起了台本。
“哎，你怎么不问我是谁？”少年不满道，手伸到艾希面前晃了晃。
艾希无奈抬眼：“我已经差不多知道了。”
“嗯，你怎么知道？”少年瞥他，自得地以为自己的名号不小，故意问道。
“因为塔罗。”
艾希见少年不说清楚是不会罢休了，阖上了台本，解释道：“根据牌中能量分析，你是侏儒，来参加节目是为了名声，上车前你最念念不忘的是家里忘浇水的那盆绿萝，绿萝在高处，不过这还好，绿萝暂时没水能活，和你那只小黑猫关在一起可就不一定了。塔罗预测你今天的幸运数字是3，奉劝不要轻易交付信任，但劫难之后会有新生，至于名字……和木元素有关。”
“伍德，佛瑞特？嗯……应该是伍德。”艾希总结完毕，委婉道，“我可以继续背台本了吗？”
少年瞪大了眼：“……”
“你……”伍德震惊半晌，自认为碰到了隐居的巫术大佬，欲开口问又怕冒昧，安静闭麦：“呃，你看，我不打扰了……”
艾希耳边清净下来，重新翻开了他的路人台本，不久，灰眸的视线又不自觉地移到第三排。
‘此次你的设定是天使面容，蛇蝎心肠的恶毒配角！’
‘主要职责是各种看不起主角，打压他为后期的打脸做准备……’智脑在精神海里喋喋不休，语气格外兴奋。
车辆爬到半山腰后道路平缓了许多，温暖的光斑在青年精致的侧脸上跳跃，程观倚着座椅闭目养神，声音懒散：‘你兴奋什么？’
小光球扭扭身子：‘我高兴！这次你在剧情里是恶灵头号仇恨对象，杀身仇人诶，你只要作一作然后死一死，任务就圆满完成！主角绝对不会再看上你，厌恶值也能轻松到手哈哈哈哈哈！’
‘……’
‘A级，哦我的宇宙，我已经看到了久违的A级评分！’小光球饱含深情地呼唤。
程观头还疼着，眼睛带着困意，懒得理人，任由智脑在精神海里提前开香槟。
“阿观，你还不舒服吗？”
随行的同伴柯林关心问道。他是塔莫斯大巫的学生，从小同程观一起长大，一直以强大心理忍受程观的各种坏脾气，只为求塔莫斯的赐福：“要不要我帮你按按？”
青年随意地轻点下巴，之后将头侧过来，月眉微微颦着，浅色眼睫紧闭，仿佛一尊脆弱至极的瓷娃娃。
纵使二十年来看过无数遍的柯林每次再见，也忍不住心折，可一想到此人与相貌全然相反的恶劣秉性，柯林又清醒过来，心头复杂，抬手熟练地摁上了这人的额角。
“嘶！”
柯林忽地缩手，触及程观额角的手指阴冷异常，如冰锤突然刺入。
程观冷不丁被颠一下，声音颇有不悦：“你干什么？”
“刚刚……”柯林欲言又止，怀疑这又是程观的恶作剧，最终还是闭口不谈，“没什么。”
他再次试探地摸向青年的额角，指腹传来了温软的触感，方才令人胆寒的浓厚恶意消弭。
柯林心中疑虑，手上如常开始按压舒缓，暗地灵力运转，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巫术痕迹。
程观舒展了眉头，没有继续追究。
未见之处，温暖的车厢里，柯林后颈毫无感知地寒毛直立，仿佛寒冷至极。
*
贴着综艺海报的大巴摇摇晃晃地停下，远处可见城堡的宏伟剪影，节目组早已在原地等待。
嘉宾们依次下车，戴着巫帽的红发女人看到车下泥泞的地面，嫌弃至极地摇着扇子。大胡子男毫不在意的一脚跨下去，接着几位小有名气的通灵师，艾希和伍德坐在最后排，自然也是最后下车，路过第三排时，才发现金发青年还没有下车，他正安静地靠在窗边补眠，而旁边的同伴一副无奈模样。
艾希脚步停住，顿了顿，轻声问道：“他怎么了？”
柯林闻声看了眼艾希，叹了口气：“嗯……他在睡觉，叫不醒。”
“叫不醒？”
“他平时睡觉很浅的，一碰就醒。”这次柯林轻推了两下结果发现人还不醒。
“我可以试试吗？”艾希目光停留在那张昏睡的脸上。
柯林嗯一声随后起身，让开了位置，艾希走近，轻拍了两下青年的肩膀，隐约察觉出什么，手摸向了他眼睛的位置。
这是什么……艾希仔细辨别手中的触感，纱布？
在触及的刹那，他手指传来尖锐的痛意，阴冷恶意径直袭来。
艾希微皱了下眉，他默默运转灵力，拨开了纱。
“唔——”
青年似是有些难受地呜咽一声，嘴唇抿直，突然抓住了艾希的手腕，脸靠近手心热源里，像猫儿般，无意识的蹭弄了两下。
艾希感到手心柔嫩细腻的触感，小臂一僵，进退不是。
混乱的梦境。
程观痛苦地喘息，脑袋像被十万根钢针搅过，羸弱身板的毛病又犯了，单薄的脊背弯得像虾米，压抑不住地低咳：
“咳、咳……”
来这破世界已经两个小时，他一分钟也没好受过。程观合理怀疑这是系统对他F-评级的暗中报复。
“药，张嘴。”
有人在他耳边温声说话，苦涩药片抵住了唇。
程观拧眉，不情不愿地启唇含入口中，与此同时，他感到背后传来一股细密的暖流，身上的阴凉瞬间褪去大半，血液重新温热起来。
咳嗽止了，程观这才有力气睁眼，半掀着眸看到了旁边的陌生人。
那人棕发灰眸正看着他，他直起身，哑着嗓子，声音低低的：“……你谁？”
艾希收回了他背上的手：“我叫艾希。”
“哦，谢——”
‘滴，ooc警告！’智脑突然弹窗，随后感慨道，‘这感觉，真是久违了啊。’
“……”
程观一顿，水蓝的眼睛溢出不悦，转而没力气地训人：“谁允许你离我这么近的。”
艾希被莫名瞪了一眼，也不恼，只是抬起自己的攥住的手腕：“你在拉着我。”
“……”
程观立刻把手一甩，冷着脸不去看人家挂红痕的腕子，起身时眼前一黑，头昏脑胀地扶住前面的车座，躲开了旁边人下意识搀扶的手，喊道：“柯林。”
“啊，在，阿观。”柯林听到程观叫他，心中意外有些喜意，立刻伸手。
程观搭着他的手顺势走出来后眼前清明不少，松开手自己下了车。
“什么人啊……真是的，”车内目睹全程的伍德愤愤不平，“果然和传闻一样跋扈讨厌。”
艾希垂下落空的手，对此没说什么，只是道：“下车吧。”
阴影处中他手指微动，指间白纱瞬间灰飞烟灭。
*
车所停之处是一片荒地，四面环林，中午的日头当空，摄影师正在准备仪器，导演手握着本子，拿着扩音喇叭向他们解释道：“前面树林封路，车子进不去了，需要徒步过去，请嘉宾们将行李交给工作人员，摄影老师准备好后我们就直接开始录制。”
程观抬手挡住刺目的阳光，接过柯林递给他的墨镜戴上，神色懒懒的。
“好好保管，这里面可有着价值百万的水晶，碰坏了的话十个你都赔不起。”那头图娜族的克瑞斯挺胸抬眉，对着一位工作人员扬声道。
旁边一位光头神父颇为厌恶地斜睨她一眼，随后将简单轻便的旅行包交到工作人员手中，声音温厚：“谢谢，上帝保佑你。”
工作人员弯腰点头回礼。
导演走过来和程观打招呼，哪怕是不懂巫术的人也听过塔莫斯的大名，他多少有些照拂的意味：“程老师，接下来徒步可能有些辛苦，有情况随时找随行人员，身体优先啊。”
程观嗯了声，墨镜下那双漂亮的眼看向自己的行李箱，一挑眉，想起自己的人设任务，伸手制止了要帮他提行李的工作人员。
“不用你提。”
工作人员动作一顿，面露疑惑。
程观仰头，用下巴点了点那边站着的艾希，语气散漫：
“我要他帮我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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