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环节结束,程观见安竹那边似乎又闹起了动静,安竹眼眶微红地和寒柏说着什么,寒柏不耐烦地敷衍几句,最后安竹负气离开,寒柏不拦,转身随人去参加接下来的晚宴。
程观无心留下,他看到智脑面板上只增长了百分之五的完成度,心生疑惑,正要和郑少道别,却见熟悉的身影向这走来。
“韩总,佟总。”郑少招呼道,圈子里对他的称呼已经由韩少变为韩总了,据他所知,韩辛树最近渐渐掌握了韩氏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韩老头子已丧失了话语权,韩辛树把他踢出去只是早晚的事,“没想到韩总对珠宝这么感兴趣,早说一声,我也不至于傻乎乎跟着抬价了。”
佟庭轩点头应了郑少的招呼,和韩辛树一同站在郑少面前。
程观根本来不及避开,他与韩辛树的视线相交,心里的那点思绪烟消云散,只剩下了不妙。
“嗯,刚刚感兴趣的,”韩辛树道,目光始终若有如无地落在程观身上,“没有夺郑少所爱吧?”
郑少笑了:“不是我想要,是我身边这位想要。”
“小玫瑰,你们见过的吧?”郑少回头问道。
佟庭轩一听这问题,看向郑少的眼神顿时由看戏变成了疑惑,然后慢慢变成了怜悯。
程观微笑,点头,郑少就继续解释,“这是小玫瑰母亲的遗物,所以他来找我,想要把这件拿回来留作纪念。”
“母亲的遗物?”韩辛树缓缓念着,意味深长地扫了眼程观,“那真是抱歉了,这位……小玫瑰?”
程观继续微笑:“没关系。”
韩辛树又道:“既然这条项链对你这么意义非凡,不如我现在将它转赠于你,怎么样?”
“那太好了。”郑少立刻道,正要替程观答应,却被佟庭轩撞了下手肘,扭头就看他对自己使眼色。
郑少不解,压低声音:“干什么?”
佟庭轩啧了声,内心叹息:哥们这是在救你。
“不必了,”程观摇摇头,“既然韩总拍下了,那它就是和韩总有缘,能再它一眼我也已经没有遗憾,谢谢韩总的心意。”
“是么,”韩辛树微微侧头,“我认为与其说和它有缘,倒不如说与人有缘。”
”——程观,你说呢?”
程观被叫得心一凉,抬头无辜微笑:“您说得对。”
“过来。”
韩辛树深色的眸半掀,语气沉沉,如同那天在警局见到程观一般,“我带你去看。”
程观慢吞吞地走了还没两步,就感到手腕被抓住,下意识一颤,想到了那曾经缚他一整天的手铐。
他被拽向前去,收不住冲势地撞到了韩辛树的胸膛。
韩辛树顺势揽住人,似是要走的样子。
郑少觉得这氛围有些不对劲,抬手欲拦:“等等,你们——”
“诶诶,郑少,我有事问你,”佟庭轩连忙拉住,哥俩好地搭上郑少的肩膀,在他耳边咬牙低语道,“你有多长时间没出过门了!”
“啊?”郑少懵然。
“消息不灵通成这样,”佟庭轩内心扶额,“你没听说韩辛树养了个人的消息?”
“听说了,那又怎……”郑少说到一半突然顿住,“我靠。”
佟庭轩见人终于明白,松了口气。
不久前入场时韩辛树就发现了两人,低气压持续了一整个拍卖会,佟庭轩都没敢说几句话。如果刚刚郑少再楞头愣脑地凑上去,以韩辛树那个狗脾气,指定没好果子吃。
自从程观出现,韩辛树虽说多了人气,但却总让佟庭轩察觉到一种类似危险的气息,像是温和假面下蛰伏已久的阴暗在丝丝缕缕地泄出,一旦发现猎物有逃跑的迹象,它们就会立刻暴露出来,不再隐藏。
他看这不远处两人离开时身影,不知是喜是悲地叹了口气。
*
两人离开了会场,一路沉默,程观想起百分之五完成度,又去翻了翻剧情大纲,忽然明白过来:
虽然韩辛树“一掷千金”了,但祖母绿宝石项链还要送到安竹手里才行。
这个关键剧情只完成了一半。
车窗外的景色疾驰而过。
程观瞟了眼身旁的人,试探着开口:“韩辛树……”
“……”
“韩辛树?”
程观的指尖轻轻碰了下那人的手背,然后被反手抓住。
男人垂眸,神色不明:“怎么不是韩总了?”
程观眨眼:“现在没有外人了。”
“你的郑少也是外人?”
“是啊。”
韩辛树冷笑:“那你还宁可找外人帮忙。”
“我……”程观顿了顿,“我怕麻烦你嘛。”
韩辛树看他一眼,侧头不言。
“韩辛树。”程观就又叫他。
男人不理。
“那条项链……”程观再度开口道,“你不说要带我看吗,在哪?”
”……”
程观动了动被握住的手,没抽动,于是他翻手去勾男人的手心。
韩辛树视线又回到他身上,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要拍下那条项链?”
“那是我……”
“说实话。”韩辛树早就看穿他那套说辞。
程观一顿:“好吧,我就是单纯喜欢这条项链,很漂亮。”
韩辛树捏住他的下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要透过这副躯壳,看到他灵魂里去。
大拇指狠狠擦过柔嫩的唇,男人冷声道:“谎话连篇。”
手上人的眼睫轻轻颤动,眼波流转间抬头凑近,在男人唇上印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随后离开,看着他,无辜地笑。
多狡猾的人。
韩辛树手指摩挲着程观的脸颊,模样依旧沉静,似是无欲无情的,目光却落在了他的唇上,眉眼微微发紧。
最终,还是低头咬上那张谎话连篇的嘴。
车窗外华灯初上,人流喧嚣,商户明亮,无人知一窗之隔的暧昧纠缠。
良久,程观得以呼吸新鲜空气,一抹碧绿在他眼前晃过,他微眯着眼,这才发现那条祖母绿宝石项链不知什么时候缠在了自己手腕上,流光溢彩,耀眼极了。
韩辛树摸了下他微红的眼角,嗓音微哑,缓缓道:
“下次要找我,知道吗。”
程观的两条胳膊还搭在男人的肩上,他转转手腕,宝石在灯光下焕发出美丽的色彩。
然后就是一声带着笑意,懒洋洋的:
“知道啦。”
*
一个关键剧情总算相安无事地度过,程观联系安竹,把项链交到他手上时,完成度果然又涨了百分之五。
程观对安竹说:“这是韩辛树特意为你拍下的。”
安竹神色有些憔悴,这些时日他和寒柏的纠缠愈发混乱,寒柏要他做乖巧的摆件,可他却不想充当玩物。他往常水润明亮的眼微微涣散,轻轻抚摸着那条项链,目光一动:“真的吗?”
程观点头,见到安竹的动容,为自己的计划稳固添砖加瓦:“所以等那时候,你照我说的做,我找人,你配合演一出为他英勇献身的戏,韩辛树肯定会回心转意的。”
安竹默了默:“嗯。”
真好忽悠啊。程观的良心难得跳出来蹦哒两下,他看着安竹顾影自怜的气质,发现这朵小白花难得的眼中无泪,老怀甚慰,于是临走前多说了一句:
“你和寒柏还是尽早分开为好。”
——免得影响他的关键剧情。
“是吗……”
安竹闻言突然抬起头,抓住了程观的袖子,像是被打开了某个开关般开始滔滔不绝:“我不明白……明明是他开始的,他要我跟着他,可是他怎么能还有其他人?凭、凭什么把我当成玩物……我妈妈都没打过我,他养着我,不是应该的吗?给我钱就能夺去我的自由吗……那天我说这条项链是我妈妈的遗物,但他理都不理,连这个都不肯为我买下,我难受死了,哭了一整夜,他骂我,甚至把我丢到马路上……”
程观:“……”
暗中观察的智脑:‘……’
他扯了扯被拽得死死的袖子,被迫听完了一整段强盗逻辑的自我发泄,感觉脑子都要被污染了。
智脑揪着被绕成死结的代码链,整个光团都要成蚊香圈了:‘好,好彪悍的逻辑……’
程观忽然有些可怜远方的寒柏,只是想玩玩结果挑中一个低智成年人,每天和小孩一样要不到东西就哭闹,估计也很崩溃吧。
他认为两人都挺活该,但他不能这样说,只能微笑,然后趁人不注意扯回袖子,甩下一句“你说得对,我还有事。”就匆匆离开,仿佛身后有鬼追。
他可没空和“世界以我为中心”的主角受辩经——那是一种对正常三观的摧残。程观只需要关键的时候用一用安竹就可以了。
就让那两人互相折磨去吧,奇葩经历总是会让人成长的。
*
韩辛树最近去北方出差了,另一个主角不在,程观闲了下来,自由自在地逍遥了几天,今晚又被林林拉去玩一家近来火起来的海边酒吧。
“今天晚上那里有音乐节活动!”林林好不容易在张姐那儿请到假,整个人兴奋得不行,早早就打电话跟程观计划,“听说最火的那个Sparkle会来!你知道吗,那首我超喜欢的《Shining》就是他们唱的,啊啊啊,我到时候肯定会超激动,激动得跳起来!”
实际上他已经跳起来了。
林林今天一身海边穿搭,花衬衫在风中飘扬,远处看像只明亮的小鹦鹉,见到程观招手后眼一亮,张开手臂地就冲过来:“程程宝贝!——”
程观被扑了个正着,满满的活力砸了他一脸。
“想死你啦!你不在景明,我每天都要无聊得爆炸了,”林林后撤一步,仔细打量程观脸上的墨镜,竖了个大拇指,“帅得要死。”
有林林的一张嘴在,不愁没有话题,从景明新多的小碧池到家里的猫又肥了一斤,在去往海滩的路上,程观耳边就没安静过,他看向身边那张青春洋溢的脸,忽然想到了剧情中林林的结局。
——自然不是什么好结局,程观是恶毒配角,那林林就是恶毒配角的配角,在程观的带领下欺凌陷害主角,最后意外出了车祸,死在了程观前面,落了一个恶有恶报的下场。
“程程,快看那边,海边落日,好漂亮!”
金轮半入海下,辉煌昳丽的霞彩铺了满天,又映到宽阔无际的海面上。
林林扒着观光车栏杆拍照,一边拍一边赞叹。
程观将墨镜抬起,架在头上,闻言也侧头看向看着落日。
良久,他在内心叹息:‘崽啊。’
智脑警惕:‘干嘛?’
程观:‘落日好看吗?’
智脑顺着精神丝看了眼:‘好看。’
‘好,’程观点头,‘你同意就好。’
智脑:‘?……我同意什么了?等等,你个狗你给我说清楚!’
程观看到林林乐呵地开始编辑朋友圈,淡淡道:‘多好看啊,我可不想以后见到这样好看的落日,脑袋里却是不好的记忆。’
智脑:‘so?’
程观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智脑:……
你个帝国顶级危险分子,传闻中嗜血啖肉的恶魔,手上人命没有一千也有几百,说这话,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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