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里传来两人在万侨会堂时的谈话,郑康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安疏苡居然会偷偷录音。
里面夹杂了当年的真相,若是被他现在的夫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岳父还没有走,这些年的所有成果将会付诸东流。
他的发心本身也只是带着当年的审视,施舍意味的去给予安疏苡,弥补一下晚年的良心不安,却给自己捅出了一个大篓子。
此时此刻,郑康懊恼的抱住头。无助的长吁,一改刚才盛气凌人的模样,道:“疏苡啊,有话好好说,你想要什么,咱们再见个面谈一下啊。”
前后的反差让安疏苡倍觉恶心,但她还是敏锐的感受到了背后的寒意,只是普通的会面?她想要的金额不少,谁知道这个当年抛弃妻女的男人,会不会再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不,我们电话联系就好,”安疏苡一口回绝,她头脑清晰,“那张卡里只有五十万,我需要一百万,外加一套房子,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你。”
安疏苡说完自己也怯弱了不少,她目前学的专业在西都大学算不上强势,若想进外企,还是得需要海外经历。
原先她没有钱,给自己的人生规划只是毕业边打工边攒钱出国,如今有了郑康,她感到看到了曙光。
电话那头平静了很久,安疏苡知道以他的财产量级,这些都是小事,只是想不想罢了。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情,语气变得又坚硬了几分。
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应得的。这些手段也并不肮脏,因为郑康就不是什么好人。
“您,考虑的怎样?”
郑康头皮发麻,安疏苡在电话那头又放了一遍录音,他越听眉毛越皱,原来报应不是没到,只是时间问题。
这些年他的享乐,从来没想起过妻女。安疏苡的这番要求也让他无力还嘴,他怕惹恼了她,她再一纸诉状将他告上法庭,闹得人尽皆知,还不如就这样破财消灾,以后耳根清净。
“我…”郑康艰难的从嘴里蹦出一个字,他摸了下鼻子,“我先让财务给你转三十万过去,后面的钱再分批给你转去。”
安疏苡显然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痛快,放下手机时手都在微微泛颤,身体由于紧张也出了层薄汗。
她盯着那张银行卡,很快银联那边就入账了三十万。
如此轻松,她有些后悔没有多要点。
但很快这个念头一扫而光,她再给郑康发微信消息时,却发现对方已把自己删除。
二人的父女感情就随着这转账烟消云散了,有的只是收款与汇款的债务关系。
安疏苡将手机合上,二十岁前她还是个一贫如洗的小姑娘,刚失去了妈妈,二十岁以后,她马上账上就多了一百多万,即将出境念书。
这翻天覆地的变化,竟然都来自一个渣爹。
后来的几个月里,她找机构、办收入证明,托了郑康的关系,一切都很顺利。
郑康也是怕这麻烦,想着既然钱都给了,那直接一劳永逸,她在国外结识了更优秀的男人,就别来打扰自己了。
因此他假惺惺的许诺,安疏苡回国之后会给她安排一套房子,就这么将人给打发走了。
安疏苡也不是傻子,她自然知道郑康揣着什么坏心,但她会用到他,也就没挑明了说。时光荏苒,转眼五年过去。
郑康当年给的一百五十万早已花光,安疏苡初入新的国家,没有想到的那般拘束,反而很快就融入了这里的生活。
学业稳步上升的同时还结识了很多朋友,上到第三年的时候,她的余额见底,便又出外打工,由于性格被磨练的波澜不惊,很幸运的,她与一帮志同道合的人在外创业,短短的时间里,她成功财学兼收。
连她自己都没预料到,这一切宛如梦一场。她卯足了劲去赚得奖学金和证书,兼职的实习经历,都足以为她铺上一层新的华章。
那个未见只听闻的弟弟,郑平允,她不知怎的也会暗生对比。
回国的那天里,郑康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安疏苡也不恼,她也不去往别的城市。
就留在了西都,给一所她从前在国内就向往的外企投了offer,她的履历精彩,笔试面试都是遥遥领先。
现在的她,过上了当年想要的生活。与之前的人生起点相比,要高出一大截来。
只是,她并不止步在这。她还有更大的野心,与郑康的那笔账还没算清楚。
与此同时,郑康这边也没消停。他打听到安疏苡回国,还入职留在了西都这座城市。
他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找上门来,这就像是个无底洞,郑康想早点摆脱她,因此这些天总在念叨,说那边境小岛好度假,想去那探探风。
杨絮萍是他的妻子,瞥了他一眼道:“你要想去就自己去,平允过几天回国,西都都没待热乎呢,你着急去那小岛干什么,那岛能跑了不成?”
被她这么一顿嘲讽,郑康也似认命般的不做声了。他一直以来都惧怕杨絮萍,哪怕岳父母走了,他也不敢轻易驳斥妻子的话。
“好好…”
郑康站起身来,抽了张纸,抹了抹额上的汗,开始思索接下来的打算,要让杨絮萍知道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女儿,先前是抛弃了妻子和她结的婚,非得不把皮给他剥了!
眼看儿子也要回来,他过段时间还要接风洗尘,到时候花钱的地方又是一笔,越来越瞒不住了…
五年前,他刚通过财务摆平了那一百五十万的空缺,给她从公司里抽了一部分现金,对此,杨絮萍听过旁人说起。
虽然花这些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也就是儿子每年三分之一的零用钱,但她还是多问了郑康一嘴:“拿着钱去干嘛了?”
却没想到他的反应有些激烈,还是抿了好几下唇才说出:“给以前一个老客户周转来的。”
杨絮萍抬眼瞧了他一眼,皱眉道:“你最好是。”
在这个家里,除了她已经过世的父母外,能说得上话的人就是她。二十来年前,她的父亲因为器重郑康,又是给他改姓、又是给他资源。
让这小子跟着他干,他也不负众望,确实实至名归。这么大的一个企业,郑康付出了不少心血。
但所属权,杨絮萍的母家还是牢牢的握在手里。这点,哪怕是母亲过世,父亲不在了,她也要把这企业掌控在手。
因此郑康的一举一动都被她监视在内,现在他这番反常,杨絮萍留了个心眼。
郑康一路向北,出了公司大厦,他打算先回家。他本以为拉黑了安疏苡名下所有身份证归属的手机号,就不会有未知号码打来,但没料到,依旧有电话打来。
他没好气的接了,一面开着车一面嚷道:“我不是说没钱了?你还给我打些什么?”
那边的电话哑然无声,郑康转动着方向盘,心情差劲到了极点。他斜着眼看向手机屏幕,那边许久都没出声,他怕是骂错人了。
但转念一想,知道他这个私人手机号的人少之又少,他从不用这手机号乱买乱点什么东西,也不会有什么推销之类的啊。
“爸。”
忽然,手机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时年23岁的郑平允回国,给他的父亲打来了第一支电话。
“平允,是你啊。”郑康语气柔和了起来,差点骂了他最爱的宝贝儿子。
“爸,有人问你要钱吗?怎么回事啊?”郑平允觉出端倪,问道。
“没有没有,这不是总有推销电话打来吗,你这小子,换电话也不跟我说。”郑康忙把话题转到他的身上。
“爸,害,也没啥事,就是跟你说一声我回来了,但我还要在来外面玩个四五天,妈那边你就别跟她说了,不然还要过来叨叨我。”
郑平允提前订好了回来的机票,但是把时间说的延后了几天。杨絮萍是个秩序感很重的人,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要是知道他做了这样的计划不提前说,肯定会逮着他批上一通。
郑康知道这小子,一撅屁股他就知道要放什么屁。便答应了下来,草草问了句钱够不够,便把电话掐断。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又将思绪回到了处理安疏苡那件事上。郑平允这次回来,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他是家里的独子,按照杨絮萍的意思,是希望他接手家里的企业。
郑康对此没有意见,他一直对这个儿子充满期待,但半路杀出个安疏苡,现在的日子他提心吊胆,生怕哪一日纸会包不住火。
郑平允这边,一回国打完电话,就一头扎入了人堆里。从他有记忆以来,就一直接受所谓的精英教育。
小学是住校托管,中学是西都最好的私立,美高美本一气呵成,旁人眼里艳羡的生活,对郑平允来说并不喜欢。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哪怕回国之后朋友也都是天南海北,他不想再卷了,只想好好留在西都。
接手家里的企业,这未尝不是个好的选择。
现在他打算去往一个留学生排队,他在西都这里的朋友很少,有很多像他一样经历,从小就出国的人,回来时没什么朋友,大家便都凑到一起社交,还能有些共同话题。
郑平允找了酒店招待把行李送上去,就整整衣服,去往了那家酒吧。时间还不算晚,他找了接应的人,三言两句听着他们说起这次主办的人。
据说也是一个刚回国的留学生,年龄要比她大上两岁,在外面读了五年。
他穿过一间做旧的窄门,里面的男女都三两结队。他瞄了一眼,不过一会,人到齐了大家都开始做着自我介绍。
轮到郑平允来说时,领他来的同伴替他做了介绍。众人都纷纷转过头来,里间屋里闻言走出来一神情庄重的女人。
听别人介绍,他才知道是这次排队的主办,现在已经在外企工作,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过肩的中长发垂在肩前。
“你好,我叫安疏苡。”
她走上前去,不知是不是郑平允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投来的目光不善,带着浓浓的侵略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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