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烧好了之后,他们开始吃晚饭。
林芝茵嚼着嘴里的饭粒,看着对面桌子上的两个人。
终于知道违和感在哪里了。
这边不怎么煮汤,也不怎么煮粥,饭菜都是干的,很少有汤汤水水。
但是他们还是能一脸平静地扒饭,顺道若无其事地把那些辣椒吃下去。
但是林芝茵接受不了。
她家基本上顿顿都要有汤。
所以那壶泡出来的薄荷凉茶基本上她一顿晚饭就喝了好几杯。
外婆注意到了这点:“不习惯吃辣子吗?那我以后再放少一点。”
林芝茵摇了摇头。
其实外婆烧的菜已经大幅度地减少了辣椒的含量,至少是她能够吃下去的程度了。
主要还在于没有汤汤水水,所以她有点不习惯。
因此林芝茵放下碗之后,就很不好意思地问外婆:“外婆,明天能不能我来烧菜啊?”
她想喝碗汤,毕竟是长期的饮食习惯了。
但是这边的肉和排骨都是风干的,想吃新鲜的还得去县城那边买。
林芝茵皱着眉想了想,突然把目光转向了天井缸里的鱼。
“明天我来烧个鱼汤,让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好不好?”
曲喆扒着饭,问她:“是不是那种一大碗飘着葱花的清汤,里面有条鱼的那种?”
那种鱼他妈妈以前也烧过,不太好吃,鱼汤里的土腥气也很重。
“不是不是,是奶白色的,鱼肉是焦黄焦黄的,汤里面也有葱花,还可以加点菌子。”
林芝茵突然想到这菌子还有一点没吃完,到时候可以放在汤里增香增鲜。
她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甚至于洗碗的时候也哼起了小曲。
这个时候,曲喆在外边,在外婆的指挥下搬一张竹床。
同样也是外公打的,同样也是山里的竹子。
是那种毛竹,粗粗大大,和抽水烟的竹烟筒是一种竹子。
外公走了又好像没走,这个家里到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把竹床搬出来后,曲喆又用烧好的薄荷水擦了一遍竹床,为了驱蚊。
然后等林芝茵洗好碗后,他冲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芝茵被他逗笑了,踢踢踏踏地踩着木屐爬上了竹床。
曲喆就坐在另一头,他支起一条腿,另一条腿很松快地垂下去,很惬意地坐在竹床上。
外婆坐在那张藤编的摇椅上,慢悠悠地摇着。
她说山里的天气根本用不着竹床这种玩意儿,这里根本就没人睡这玩意儿。
晚上的山里有寒气,就是盛夏也要盖被子的。
只是外公年轻的时候去别的城市闯荡,看到那里的人会睡竹床,晚上搬出来睡在上面,凉爽得很,乘着凉看星星,惬意得很。
后来外公回来后,就也跟着有样学样地打了一张。
不过也的确没什么人睡,大家都把它当大号的椅子,搬出来让人躺在天井里看星星用的。
山里的空气清新,天空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清晰可见,璀璨动人。
晚风送过来清凉的味道,有草木清新的清爽气味。
很舒服。
林芝茵顺势躺在了竹床上,眯起了眼睛。
曲喆凑过来跟她说:“不要睡着了啊,晚上这里冷。”
林芝茵说:“才不会呢。”
她嘴上是这么说,但还是顺着曲喆的话打了个哈欠。
曲喆于是就笑了起来:“要是觉得困,就上去睡觉吧,今天实在不该三点钟就把你喊起来,对不起,困了一天了吧?”
林芝茵眨巴眨巴眼睛,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我还不能睡。”
她澡还没洗呢。
林芝茵现在学到了一招。
就是先烧一桶水,兑成温水,先从头到脚冲一遍,然后给自己打上肥皂搓一搓,然后再拿水冲一遍。
这就是林芝茵发明出来的三步洗澡法。
万幸山里凉快得很,她没出什么汗,这么洗洗也很干净。
洗完澡,再刷个牙洗个脸,就能准备去睡觉了。
她闻了闻自己的身上,是一股六神肥皂的味道,也有点薄荷香气。
她最近好像要被薄荷腌入味了。
不过林芝茵不讨厌,反而还很喜欢。
就是她的头发不能这么折腾。
就算是不热的天,头发也会慢慢地变油。
林芝茵摸了摸头发,顶多再过一天,她就要准备洗头了。
曲喆问她要不要帮忙。
林芝茵摇了摇头,拒绝了。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洗个头有什么麻烦的?
还要他帮忙?
“我是说,我到时候可以帮你弄洗头水,淘米的洗头水。”曲喆说,“那个用来洗头发可好了,洗完之后头发一点都不油。”
他妈妈以前在家的时候,也用这个洗头。
林芝茵说:“那我明天帮外婆淘米之后,留点水来洗头就行了。”
曲喆说:“听他们讲还有用芝麻叶子煮的水来洗头,你要不要试试?”
林芝茵半信半疑:“这也是你妈妈用过的配方?”
都说黑芝麻吃了可以养头发,可是芝麻叶煮出来的洗头水,她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那不是的,是我听他们讲的。”曲喆说,“你要是想试试,我可以给你弄点来。”
林芝茵捂着脑袋摇了摇头,她才不要拿她的脑袋给他当试验田呢!
曲喆低低地笑了起来:“才不是什么实验呢,都是我的朋友亲自试过才讲的嘛。”
林芝茵眨了眨眼睛:“你的朋友是女孩子呀?”
曲喆疯狂地摆手摇头:“不是不是,是我朋友的妹妹,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你不要误会!”
林芝茵继续眨巴眼睛:“我误会什么了?”
她好像什么都没说,只是好奇了一下他的朋友是男是女吧?
这下轮到曲喆卡住了。
他呃了一声,白皙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不过还好,现在夜色黑了,林芝茵看不太出来。
林芝茵说:“不过说起来,现在都放暑假了,你的朋友不来找你玩吗?”
她发现曲喆怎么老是来外婆家,这里难道没有他的同龄人吗?
于是曲喆语气就瞬间低落了下去:“他们有人结婚,其他人都去参加婚礼了,我没去。”
这里的婚礼要举办好几天,很热闹。
“结婚?”林芝茵有些惊讶,“新郎新娘也和你是同龄人吗?”
曲喆慢慢地点点头:“是同龄人。”
“民政局给领证吗?”林芝茵问他。
曲喆说:“不给也没关系,都是先在一起过,到了年龄再结婚的。”
“那书呢?还念吗?”
“……不念了。”
于是林芝茵就不说话了。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所以我没去他们婚礼。”曲喆倒是自顾自地继续开口了,“他们不是爸妈做主的,不好逃走。他们自己有选择的,但就是不去念书了。”
他自己还是想要继续念书的,他想去大城市看看,看看那里有多热闹。
以前玩得很好的朋友,总有一天不知不觉就生分起来了。
林芝茵问他:“那你成绩怎么样啊?”
曲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算特别好,中等偏上吧,老师说等高三再看。”
林芝茵说:“那你就高三的时候多努把力,考去大城市里念书。”
曲喆用力地点点头,又看向她:“你呢?你以后考哪里?”
林芝茵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没想好。”
她的确没想好。
爸妈都说让她在本地挑一个好的师范或者医学的学校,到时候出来找一个稳定的工作。
等弟弟长大了,姐弟俩在同一个城市,也好互相帮衬帮衬。
可她不喜欢这个说法。
弟弟的年纪比她小那么多,到时候谁帮谁还不一定呢。
曲喆皱着眉听完,说:“那不然,你考一个离家很远的城市吧,寒暑假你也不要回家了,你就来阿婆家,我们一起过暑假。”
林芝茵觉得好笑:“我擅自报名的话,我的学费怎么办?”
她的户口簿还有经济权全都拿捏在爸爸手里,他要不高兴,被断交了学费生活费怎么办?
她又不是第一次被这么拿捏。
曲喆说:“我听说,那些个大城市里有那个……那个助学贷款?我们老师在课上讲过的。”
她苦口婆心地让他们都要好好学习,不要轻易放弃学业。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比学习更好更烂漫的事了。
林芝茵摇了摇头:“我打电话问过了,就算是助学贷款,也是要家长签字的。”
到时候家里人一个都不给她签字,她还是没办法。
她听电话里的那个人说,这个贷款设立的初衷原本就是考虑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但是没有钱去上学的家境贫困的贫困生。
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还能有家里人不同意上大学就完全没法去上学的孩子。
毕竟考上大学来说,无论对学校还是对家庭还是对考生自己,都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于是曲喆就不说话了。
他皱着眉,似乎也很苦恼的样子。
大人都说,小孩子没有长大就没有这么多苦恼。
但还有的小孩子,一出生身边就到处都是苦恼。
曲喆试图安慰她:“不要急,以后肯定还是有办法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林芝茵道:“我知道。”
她本来不想说太多,说得太多也没有解决方法,还会徒增其他人的苦恼。
“你不要这么想。”曲喆很认真地说,“苦恼说出来,就算不能解决,有个人倾听你,安慰你,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不要把所有的烦恼都憋在心里,不然会憋出病来的。”
林芝茵看着他很认真的表情,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她用力地点点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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