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枪两刀孤寂剑,一蛊一毒百骨生。
这是上一次武林大会十年之期时出彩的英雄豪杰。而他雪月山庄成了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剑庄,也像模像样地招收了一批学徒。佘鸿云不养什么护卫,但他这些徒弟就是最好的护卫。
玉千龄用的弯刀,还是玉家仍在之时,一个来自塞外的客人送予的礼物,本来就是装饰品,连刃都没开,什么也割不开,却是她唯一带离玉家的东西。
柳见云替她重新铸刀,也开了刃,只是他不擅长用这种武器,玉千龄是跟着别人学的,是一个同样没有去处最后住进了棠熙阁的胡姬,她没有告诉大家自己姓甚名谁,大家也就一直胡姬胡姬的叫了。
胡姬跟她说,这个使的是巧劲,靠的就是诡谲多变,可千万别去和人硬碰硬。
直接迎下长剑劈砍还是过于勉强,玉千龄只觉得自己虎口被震得发麻,暗叹自己差点忘了胡姬的教诲。
佘鸿云的弟子终究还是弟子,比不上孤寂剑本人,玉千龄改变了战术,她本就身材娇小,人再多也能游刃有余。
冷静点。她告诫自己,她的目的并不是这些弟子。玉千龄一脚踏在一个弟子的胸膛上,借力跃了出去,落到了台阶前,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石阶之上,灯火通明,一个人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什么也没有做。
“快拦住她!”
身后的人发现她脱身而出,连忙喊道,但是玉千龄已经一跃而上,她握紧了两柄弯刀,注视着台阶之上的那个人,还未接近就已经瞄准了他身上的薄弱之处。
只需轻轻一划,她向前伸出了弯刀,只需要在那柔软的喉咙轻轻一划,就可以......
兵刃相接的声音清脆悦耳,但却不是孤寂剑。
步青遥抬剑挡下了她的攻势,横在了两人中间,他还在喘着气,是刚刚才赶到的。
青遥剑将两柄弯刀都卡死了,玉千龄只能退后或者松开弯刀。
杨开随手将那些弟子掷上来的剑击落,然后转过身,看着僵持着的师兄妹二人,还有步青遥身后的佘鸿云。
他不太像是一个才四十多岁的人,头发全白,皱纹深刻,神情麻木,说是六十都不违和。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动手,他甚至没有带着自己的剑,就好像是故意出来受死一样。
就连玉千龄到了跟前,他都没有抬一下眼皮。
但是弯刀落地的声音让他的眼睛扑闪了一下。玉千龄往后退了两步,步青遥收了剑,他出了一身冷汗,剧烈跳动的心渐渐平息。他归剑入鞘,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先对着谁。
“你是玉家的小女儿。”
佘鸿云终于抬起了头,他双眼无神,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失明。
玉千龄没有说话,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佘鸿云,一动也不动。
步青遥连忙转过了身,朝佘鸿云道:“师妹不懂事,一时冲动,还望佘前辈不要计较。”
他话还没说,玉千龄忽然转过身朝下跑去,佘鸿云没发话,那些弟子也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专门为她让了一条道出来。
“千龄!”
步青遥也顾不上其他了,他二话不说立马就追了上去。
这比烂账是算不清的。杨开看着他们二人出去,自己却没有跟上去,天下第一剑庄附近是没有什么山贼的,徐林也在下面接应,他看向佘鸿云,他似乎没什么反应,无论是身形还是神情都落魄无比,根本不像是那个天下第一剑的孤寂剑。
杨开走上前去,捡起了玉千龄的弯刀,他轻轻拂去刀刃上的灰尘,然后看向佘鸿云:“前辈多久没拿过剑了?”
这个问题似乎刺中了什么,让佘鸿云一个激灵,他看向杨开,嘴唇哆哆嗦嗦的,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又低下头去看了一眼杨开的佩剑,愣了愣,眼神逐渐清明。
他狐疑地抬起头看着杨开,奈何杨开实在没什么特征能让人记住,但是有的时候没有特征就是特征。
“你是瑞王府的人?”他双目圆睁,愤怒和恐惧让他面目扭曲,“那天你也在?”
杨开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他只是看着佘鸿云,面上波澜不惊,甚至还可以说得上彬彬有礼:“我知道你并没有见死不救,最后的结果也不是你所愿的。”
世人都知道玉书君广交好友,但也多的是江湖中人,而瑞王,却是他孤寂剑介绍认识的,令是天子下的,人是瑞王杀的,可是他也在,瑞王一声令下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什么也没做,他想拔剑,可是却怎么也拔不出来,他的手抖得厉害,差点连剑也拿不稳。
但是他怎能如此说呢?他怎么看都是那个引来杀身之祸的罪人。
杨开看着他脸上神情复杂,想起了那个手段狠毒的老瑞王,虽然夺嫡惜败,分封到了偏远的如州,儿子入京为质,也依然没有安分半点,在恒都时便是机关算尽的皇子,到了如州也是心思缜密的瑞王,可惜......
“瑞王已经死了,希望前辈......善自珍重。”
他转过身,不再去看佘鸿云的反应。
玉千龄故意要跑,步青遥一时半会也追不上她,一直下到了半山腰,他才拉住了人:“千龄,你听我说......”
“说?说什么?”玉千龄猛地转过身,甩开他的手,“告诉我他也是有苦衷的?”
她看上去气急败坏,眼泪涟涟不断,在一旁的灯火照耀下闪着亮光。除了刚来棠熙阁那阵,过后的她几乎没再哭过,就连柳见云病逝那天,她都只是沉默地站了几个时辰,棠熙阁的人也都宠她让她,大部分时候她都是笑着的,好像还在玉家一样,让人以为她真的放下了。
直到她一声不吭地跑去了如州,才知道她一直都没忘,还在暗地里收集着信息,将瑞王府的地形记得滚瓜烂熟。
上次他是如何说的?说老瑞王已经病逝了,而小瑞王对此一无所知,杀了他毫无意义。
这次呢?
他沉默不说话,玉千龄就指着他说:“说啊!你为什么不说?”
上一次玉千龄只是沉默地听着,既不哭也不闹,回去的路上也很安分,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再沉默了。
她不仅不再沉默,还要指着他大声质问:“他只是引荐,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而且这么多年他也很自责!你想说这些吗?”
这次沉默的人是他了,他握紧了青遥剑,什么也答不上来。
“天子我不能恨!瑞王我不能恨!佘鸿云我也不能恨!”
她的眼泪一直在流,声音也哽咽起来,她个头矮,只到了步青遥胸前,她连扯人衣领都得踮起脚,只能站在那里,瞪着步青遥。
“就连你,步青遥!我也不能恨!我谁都不能恨!那你要我怎么活下去!”
一道惊雷,不知道是天上的还是他的错觉,打得他自觉稳定的心境风云再起,让他觉得过去十年的一切都是幻觉,他其实还在玉家,注定这一辈子都无法逃离。玉千龄没有放下,他呢?
“.....恨我吧。”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也许是别的,反正声音已经沙哑了,嗓子仿佛被堵住了一样说什么都很困难。
玉千龄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步青遥,乌黑的眼睛不知道装进了什么,步青遥突然有些害怕,害怕看见她讥讽的笑。
“哎哟喂,这是怎么了!”图牙胖胖的身材爬这半坡山还有些吃力,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将手中的灯笼放下,就马上跑了上来,看见玉千龄一脸的泪水更是惊讶,“丫头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不哭不哭,谁欺负你了?你和图叔说,图叔替你教训他。”
玉千龄没理他,她转过身,绕过图牙,径直朝下走去。
图牙看了看玉千龄,又看了看站在原地的步青遥,没人打算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唉呀”了一声,就提起灯笼追上了玉千龄。
杨开站在拐角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图牙没注意到他,他却将刚才的事情全都看在了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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