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的影卫们,都被种下了一种毒,只有每月按时服下解药才会性命无忧,而他是个例外,那毒对他似乎没有效果,发下来的解药他也是递给影七当糖丸吃了。
至少在这个月内,他得提防王府的清算,过后,多半也算是他已经毒发身亡......了吧?
不过说回来,玉千龄给他喂的东西,应该也是没用的。他已经习惯了黑漆漆的环境,仅凭听力也能运动自如,就是太过潮湿,肩上草草处理的伤口有些疼。他的手上还有沉重的锁链,玉菩萨慈悲地为他上了两道锁。
地牢的大门突然被打开,猛地泄进的光芒让杨开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向来者。
步青遥斜倚在门口,背着光,有些惫色:“师父曾经在瑞王府为老王爷训练了一批死士,而你又拿着官家的剑,你是瑞王府的人?”
杨开又闭上了眼睛:“现在不是了。”
“狂血的破解之法,师父可不会轻易告诉别人,或许我还应该叫你一声......大师兄?”
杨开:“.......”
虽然是教授了武艺,但是他似乎并没有正式拜高人为师。
步青遥不管他的反应,撩起下摆,席地而坐,自顾自地念叨起来:“师父曾说我当不了杀手,更别提第一杀手了。他总是念起一个人,说那人是天生的杀手,可惜志不在此,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杨开:“......我不是杀手。”
一阵窸窸窣窣,步青遥似乎是起身了。杨开睁开眼,步青遥手里的匕首就放在自己颈边。步青遥垂下眼眸,整张脸都在阴影里:“可我想当这第一杀手。”
在血腥一幕发生之前,杨开突然动了,那锁链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了,他侧过身,避开匕首,同时翻身,借着背靠着的石壁发力,就脱身了出去。
他既没有失掉内力,锁链也毫无用处,步青遥皱了眉,这真是大麻烦。
杨开站定了,和步青遥对峙着,他放弃了一击必杀的机会:“狂血过后会非常虚弱,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但是步青遥却明显不太领情,狂血过后,人会陷入虚弱的状态,精神也会陷入偏执,比平时更不理智,很明显现在就是。
杨开并不想伤他,只能一昧地躲,所幸现在步青遥步子都是虚的,他躲起来并不费力。
但是渐渐的,内力运转润泽经脉,步青遥的步子也稳了下来,招式也狠了起来。
杨开也知道这样周旋下去不是办法,他看准了时机,快步上前,一举躲下了步青遥手中的匕首,将人一推,顺势压住了他的身体,按住了步青遥的肩膀,那匕首在他手里掉了个头,就对准了步青遥的脖子。
但是杨开却没有刺下。
步青遥在笑,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带着戏谑的笑意看着杨开,像是在嘲讽他之前的否定,什么不是杀手,都是假的罢了。
“我不是杀手。”杨开将匕首丢到一边,而后翻身站起来,瞥了眼自己的右肩,这番打动,未愈合完全的伤口又崩裂了,鲜血再次打湿了他的衣衫。
“不是杀手......”步青遥也翻了个身,却没有起来,他的身体本来就是虚的,强行催动内力反而更加耗损,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杨开看着他,等着看人似乎是真的晕过去了,才稍稍有些放松,回过头看了一眼倚在门口的人。
玉千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好像只是路过听见了响动来看看热闹,杨开之前以为她是伺机而动,要是他有要伤害步青遥的举动,立马就出击,但是现在,他忽然不是很确定了。
“地上凉,出来吧。”少女微微一笑,一扫刚才的阴郁神情。
对于一个肩上有伤的人,抱一个成年男性还是有些勉强,但是杨开只是微皱了眉,就抱着人朝门口走去,玉千龄站在那里,默默地让了一条路。他们刚见面不过三天,却仿佛有了多年的默契一样。
——
小雨淅沥,少女坐在檐下,伸出手去接屋檐滴落的水滴。她穿着鹅黄色的纱裙,盘着两个丸子头,垂下两个小辫,靠着柱子晃着脚,好不惬意。
和多动的玉千龄比起来,杨开宛如石像。
就这么听着雨声淅沥了许久,玉千龄才忍不住开了口:“我以为你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即使是坐在这里,杨开也并未闲着,他已经推测出了目光所及之处藏了多少玄机。闻言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玉千龄,又转回头,看着涟漪不断的湖面。
影卫们并不擅长交谈,大多数时候都保持噤声,对于一些引人深思的话题,好奇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是影卫了。
“你对他有杀意。”
这是陈述句,不容质疑,玉千龄唇角的笑意渐渐收敛,这么直截了当,真是不会聊天。
但是她重展笑颜,同样天真得不容置疑:“师兄是我唯一的家人,我怎么可能会杀他呢。”
杨开没有接话。他并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玉千龄不愿说,他也不会继续追问。
影七死了,家人没找着,师父也仙逝了,但没想到会多出两个勉强算是名义上的师弟师妹,虽然目前看上去两个人的脑子都多多少少有些问题,但好歹,让杨开觉得有了一种联系,他不是孤单一人。有了如此想法,就自然而然地想劝一劝了。
“他很关心你,也很信任你。”杨开想起刚才在地牢里的场景,玉千龄应该一直都在那里,虽然心性可能差了点,但她的身手是绝对合格的,步青遥敢以那种状态来试探他,足以说明他有多信任玉千龄。
“哦?”玉千龄却显得有些不在乎,她手指一圈一圈地绕着头发,随口回道:“那又如何?”
自己真是多事了,杨开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只是觉得可惜,不该如此。”
玉千龄却放下了手,端正了一下坐姿,目光放远,看向涟漪不断的湖面,那一瞬间有一丝不符合她年龄的老成:“是啊,不该如此。”
但是杨开知道二人想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东西。这三日他也没闲着,玉千龄的来历他也是知晓一二的。十年前有温玉客之名的玉家惨遭灭门,而玉家唯一幸存的女儿,应该就是玉千龄了。
杨开的思绪忽然被一阵笑声打断,少女笑得前仰后合,好似听见了平生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哈,你真有意思,看来无论如何都要让你留下来了。”
玉千龄一改刚才的老成,又恢复了少女该有的活泼姿态,甚至还有少女的小坏心思:“我要怎么称呼你呢?总觉得你像是那些神神叨叨的长辈,不如就叫你杨叔吧?”
杨开:“......随意。”
这就算是默认了。玉千龄笑意更盛,她甚至故意靠了过来,真就像是要来和长辈撒娇的年轻后生。
但是杨开在她的手搭上来之前,快速起身,还掸了掸衣摆,抖落了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他看向玉千龄,对方呵呵一笑,好似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恶作剧。
杨开回忆起她剜舌时的利落手段,看来玉菩萨还是一体两面,一面菩萨,一面罗刹,切换自如。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但是当事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她晃着脚,好像那些银针不是她的,若无其事地继续问道:“杨叔,你在瑞王府的时候都做些什么啊?”
拿她没办法,杨开也只能坐了回去,却是说起了其他:“你们曾经去过瑞王府?”
玉千龄偏过头:“我去过的地方可多了,还真有可能呢。”
她那两柄弯刀本就不是寻常武器,杨开又一直觉得她身手眼熟,也许也曾经接过瑞王府有关的单子,还正巧和他正面对上过。
杨开还想继续问下去,却被打断了。
“千龄。”
步青遥扶着门框,他似乎是强撑着从床上下来的,脸色苍白,气喘吁吁,额头上还有层细汗。玉千龄立马就跳下了地,连蹦带跳地跑了过去,开口却不是关心:“你看你,我都说了让你少用那个,你还不听。”
步青遥懒得再说什么,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玉佩,塞到玉千龄手中,像是迫不及待要把她赶出去:“你不是一直想去云蓉楼看看吗?拿着,去看吧。”
玉千龄大喜,将玉佩紧紧握在手中,腿比脑子还快:“那我可不客气了!”
这打发得太刻意了,杨开看着玉千龄欢快的背影,而后看向步青遥:“我既然已经离开瑞王府了,那瑞王府的恩怨也都与我无关。”
“不是她的错,是我没看好她。”
步青遥走到了廊桥这边坐下,正好在杨开不远处,杨开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有任何要追上去的举动,步青遥会在第一时间拦截自己。
杨开有点明白为什么玉千龄会养成这个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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