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哪里来的？”范问我。
那当然是！……新手村。但显然我不能这样回答。
“你没听说过的小地方。”我回答道，“它的名字叫奥特湾。”
“奥特湾，我知道那儿！”
范很激动，显然对于我低估了他知识水平的这句话让他不太愉快。
“哦，那很好。”我干巴巴地说。
范继续说道：“无意冒犯，那里的人现在依然只靠打渔为生吗？”
“嗯……我想，是的？”我说。
“但你看起来不像是打渔好手。”范自顾自地为我找好了理由，“富家子弟？离家出走？”
我含糊道：“……啊。”
“你们这些小孩儿啊。羽翼未满，就敢在外游荡，这不是勇敢，而是愚蠢。”范点评道。
听听！听听这话！他说这话简直是**裸的挑衅！
我觉得我有必要向他证明我的能力。
于是我从背包里扯出从副本里获得的野猪腿和烤火架，问他：“饿吗？”
“……？”
范的表情似乎卡住了。
然后他摸了摸肚子，诚实地回答：“好像有点。”
范捧着我烤好的猪腿肉狠狠咬了一大口，然后充分向我展示了什么叫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范没再唠叨那些老套的大道理了。
范的胃口很大，几乎吃空的捕猎背包让我有一种厨艺被认可的满足感。
我把最后一口松鼠肉让给范，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城墙上镶嵌的墙洞里燃起蜡烛，我问范：“你不用去值夜吗？”
“到了晚上，那里就不是我的地盘了。”
范耸肩，表情一派轻松。似乎和白天那个顽固的守卫不是同一个人。
我抖掉手掌上的食物碎屑，把手心的油渍蹭在衣服上，然后从背包里掏出简易帐篷。
既然不能进城也不能在野外过夜，我就打算在城门附近搭起一处临时居所。
范同意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讲道理，我不能安安稳稳地进城住店睡个好觉全是拜范的“负责”所赐。
但这种事情我没法和范解释，他也不会认同的。
帐篷的质量一般，晚上并不能完全抵御城外的寒风，但好在我的睡袋质量不错，还算能让人睡个好觉。
但这件事我不会告诉范，我得让他明白：我瑟瑟发抖地在冷风里躲在一层薄薄的帐篷布里睡觉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当然如果他能因此大发慈悲地让我进城，那我依然会祝福他。
“祝你做个好梦！”范在我钻进帐篷前开口说。
而他必须在宵禁之前赶回守卫的宿舍，为明天的工作做准备。
钻进睡袋前，我躺在草坪上看了一会儿天空，晚上的夜幕里点缀着或白或黄的像素点，像星星一样闪烁着。
我闭上眼睛放松意识，从全息游戏里退了出来。
手机里的消息“噔噔噔”跳出来了一串，都是朋友发来的游戏邀请，我翻了一下上线列表，上面显示朋友还在游戏中。
我打着哈欠注册了新账号，给朋友发去简讯：“换了个号，加我一下。”
“好的。”朋友回复得很快，紧跟着又来一条，“历史作业写了吗？借我抄抄，明天要交。”
我翻了一下朋友的游戏时间，累计上线时间五小时零九分钟……有时间打游戏但就是没时间写作业是吗。
“行。”我很快回复，“记得给我你一半今天副本爆出来的装备。”
“OKOK~”这家伙倒是答应的很开心。
新账号没有再次遇到范这样的BUG，这让我的游戏进程快了许多，打完城外的副本很快就和城里的朋友汇合了。
朋友说话算话，背包里新添了不少好东西。
刷完同等级的最后一个BOSS，我摊在地上再次以同样的角度望向因为像素低而糊掉的夜空。
然后深切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我们同处于一片天空之下”——大概是没什么人会像我一样闲得望天，所以夜幕的建模做得格外粗糙，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一模一样。
我心血来潮地往城外走，想去看看呼呼大睡的大号，但是很快发现一个令人悲伤的事实。
我居然出不去！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说的就是我了。
莹白色的光墙坚定地阻隔了我前进的道路，我压根看不清城外是什么模样。
这游戏什么设计！
我向朋友吐槽了一番对于游戏策划的抱怨。
朋友倒是很看得开，游戏有得玩就行了，何必想那么多。
朋友向我透露内幕，据说制作这游戏的公司本来命悬一线打算把这游戏腰斩了，后来又起死回生拉到了一笔投资，于是匆匆上线，希望能捞回一点让公司正常运转。
“我去，三点了，下了下了，明早还得上课。别忘了给我发作业！”
朋友的头像灰了。
我在城里转悠了两圈，没有待做的剧情任务显得城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凑近NPC才会触发一点互动对话。
我操作小号向大号“三只小猪”发送好友邀请，然后回到城里的旅馆，安排小号进入睡眠状态。
熬夜第二天上课果然吃不消，第一节课还没上完我趴在桌子上开始呼呼大睡。
我还梦见了游戏里的场景，范举着他的重剑挡在城门外，冷漠地对我说：“禁止入内。”
清醒以后我发现我在梦里流出的口水浸润了我的历史课本，使开国大帝的肖像变得滑稽可笑。
好不容易挨到了午休，我登录了“三只小猪”的游戏账号，出现在城外的露营帐篷里。
游戏里的天才刚刚亮，范已经返回他的岗位。
见我打着哈欠从帐篷里走出来，他向我打招呼：“早上好，瑞。”
“早。”我摸着肚皮往丛林里走，角色的饥饿值共感到我身上，而今天的早餐还没有着落。
范的周围没有玩家，只有一些排着队打算进城的民众NPC，够他忙碌一阵子了。
我不打算打扰他，先通过了我小号的好友邀请，接着我开始用物品栏里的东西制作一些简易的捕猎装置。
我计划去丛林里打点猎物，睡眠时间结束以后的精力值倒是储满了，但是饥饿值非常高，必须要通过“进食”这一人物活动才能恢复，否则它会在人物活动时捣乱，让我的游戏角色不受控地出现异常行为。
“饥饿值有一定概率会激发人物行为错乱”，这是写在“Q&A”里的解释。
丛林跟郊区与森林的设定建模不同，丛林中的动物普遍攻击性不如森林中的动物强，与此同时，植物的丰富程度远超郊区地图。
例如，这里有攻击性最低的野兔，味道鲜美，也有毒性最弱的植物，可以做药物，还有刷新速度最高的蔬果，维生素丰富。
在丛林里，最适合在饥饿值近乎卡满的时候进行狩猎，高额的饥饿值会触发【生存潜能】这个被动技能，大幅提升狩猎精确度。
而成功狩猎到动物能够获得经验值，可以帮助我升级、给背包扩容、购买或者交换物品、学习新的技能等等。
我把弹弓对准了一只蹲在草丛里的兔子。
如果不是饥饿值所迫，我倒是很想在城外安全的郊区开辟一片农场，养兔子、养绵羊或者其他什么动物。
至于现在……我松开了手，弹弓上夹着的石头射向了毫无所觉的兔子。
一击毙命，不会有太多痛苦。这是我为预备食材们唯一能做的事。
红色浆果捣成泥，黄色浆果榨成汁，配合新鲜兔肉和商店里购买的孜然粉，我的饥饿值很快清零。
我返回了城门守卫处，范还站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进城民众NPC的出现时间是有规律的，这一会儿他的身边冷冷清清，就算小憩也不会有人发现。
剩下的兔肉被我包进布里，上面涂着尝起来很像番茄的红色浆果泥，还有装在木桶里的黄色浆果汁，尝起来的味道如同低配版柠檬汁。
“喏，早饭。”我把这一大包东西扔给范。
然后在他来不及反应之前离开了他的守卫范围，我可不想再听见他冷冰冰地对我说“禁止通行”了。
吃完饭，我溜溜达达回到昨晚睡觉的帐篷，然后悲伤地发现我的帐篷英勇牺牲了……
帐篷上面悬着一个巨大的提示框：【已损坏】。
下面注释着一行小字：过路的松鼠们似乎将你的帐篷占为己有了。
可恶！
现在立刻马上！我要吃松鼠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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