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对我道歉?”禾聿看热闹不嫌事大,朝佐伊努努嘴。
“对不起……”
伽蛮整个人就更像一只红眼睛的小兔子,甚至连脸都红了,机械地转头看向佐伊。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佐伊想伸手拍拍肩安慰她,结果刚松开方向舵,整个气球就又狠狠摇晃了一下。伽蛮本就还在惶惶之中,一个不小心就向佐伊扑倒。
“伽蛮小姐!……”
慌乱中伽蛮抱住了佐伊的腰,但佐伊无暇去感受那触感甚至及时推开她,因为热气球晃得太厉害了!
好在佐伊还算是个经验丰富的飞行员,她拉下紧急定向闸,黄铜把手上留下一层黏糊糊的手汗。
若不是佐伊提醒过不要随意走动,禾聿觉得自己还是该过去帮帮忙的。现在希尔也紧紧抓着她的手,她就只能保持关切。
伽蛮怀里的书哗啦哗啦的散了一地,她带的似乎不只有装订成册的书本,里面夹杂着的纸张也被风吹得飘了出来。
这种纸好像也不是普通的手稿纸,其中一张朝禾聿扑面而来,她及时闪避,但脸还是被打到一下。
禾聿摸了摸脸,是那种硬硬的卡纸。
飞扬的卡纸不顾围栏的阻挡从高空跃下,伽蛮和佐伊只来得及抓住寥寥几张。
“给。”佐伊把挽救回来的那些整理好,叠在一起还给她,不可避免地瞄到了纸张的内容。
伽蛮的脸更红了,那双灵动的红瞳漫上水雾。
竟然是……佐伊手有点抖,薄唇微张,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那是伽蛮的素描作品。头戴古旧到翻皮的飞行员帽的飞行员,目光专注又柔和,她注视着面前的仪表盘,无形的风吹起她的长发。
伽蛮的脑袋快要埋进胸口里,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你先收拾好,”佐伊调整好了呼吸,尽量让语气没有变化,不要吓到她,“紧急状态不能维持太久。”
伽蛮仍旧不敢抬头看她,只伸出手接过。
佐伊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去控制方向舵。很快,热气球平稳下来,悬停在安斯奥夫山脉另一侧。
绵延数百里的高大山脉,两侧的景观天差地别。
希尔还没见过山的另一边,她全力压制住恐惧,转身探出一点身子,看向地表。
山脉西侧的伯兰城虽然四季分明,但冬季不算严寒,少有积雪,寒冷的年份积雪也不过脚背厚。某些生命力强的植物完全可以做到四季常青。
东侧却完全不同了。
碰巧今日阳光温和,空气清明。
山脉的斜坡上还剩些灌木,山脚是一片令人绝望的荒原,大地上什么都没有,只剩一颗一颗沉默的深色树干,一直到视线的尽头。
没曾想,那群候鸟巡回半圈又飞到眼前。乌黑的尾羽反射着阳光,再流星一样的义无反顾往南方去。
它们刚才是迷路了吗?
“希里。”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禾聿也没再关注佐伊那两人的情况,她唤希尔的小名,与她同样目送候鸟远去。
“它们会去到雾渔港城沿海的浅滩里过冬,还有上千里路呢,不过它们两天就能到了。”
“是么,”她的嗓音并无任何变化,希尔心底却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港城人。”
希尔猛地抬头,看向禾聿的面庞,那只眼里满是眷念。
“可是……你不是在侯爵家长大吗?”
她一身风沙打磨的浅麦色皮肤,掩盖不住的粗犷北境口音,希尔从没怀疑过她的来历。
位于北境的威利亚城,与雾渔港城相隔的,是整个帝国的疆域。
禾聿却掩下了那些情绪,轻叹一声,“要下降了。”
调整行驶状态,气球又颠簸起来,希尔抓紧禾聿的手。
直到回到伯爵府中,希尔才反应过来,上午乘坐热气球时,禾聿讲话是地道的港城口音,细腻、绵软的。
只因蒂帕家族的封地也在那附近,希尔太过熟悉,一时没发现不对劲。
“管家!快!把禾聿找回来!”
从升空站出来,佐伊约禾聿喝酒。希尔想着反正她明天就要去太女府报到,让她顺便与朋友聚一聚挺好,便允了她去。
没多时,管家额头挂着汗珠跑回来。
“伯爵,我们找不到她呀!只知道她俩往下半城去了,那下半城混乱不堪,要立刻找到一个人太难……”
管家额头上的汗滴下来,硬着头皮汇报:“刚刚我问过谢利夫,禾聿的行李也早都收拾走,她怕是今天不会回庄园了……”
希尔双目有些失神,为难管家也没用,甩了甩手让他下去。
—
离开升空站之前,佐伊眼神有些恍惚地给禾聿塞了张纸条。
禾聿都有点儿感动了,难得她这时候还记得自己拜托的事。不过她们不用偷偷见面,希尔没有阻拦她。
西城巷的小酒馆。
人声嘈杂,基本上只有alpha和beta的身影。空位不多,两人只好在长桌边缘坐下。
“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勾.引人家?”
禾聿举起桌上的银叉,作宝剑样冲着佐伊。
“我又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禾聿:“……”
“算了,反正你小心点,别真的和伽蛮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她父亲不好对付。还有,上次二皇子生日,我还看到她和昭殿下跳舞。”
“不说她了,”禾聿提醒完,抿了口果酒,“你说找到人了,确定吗?”
从钟梵找到禾聿,禾聿拉扯起组织的框架起,她就托佐伊在找一个人,一个右眼尾有红痣的人。
佐伊欲言又止,上半身不安地扭来扭去。
“呃……”
“其实……接到消息已经有几天了,但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她的身份很特殊……”
禾聿叉子一转,低头吃上一口沙拉,“是不是昭殿下?”
“你怎么知道?!嘘——”佐伊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这儿那么多人。”
“很早之前我们就注意到殿下具有这个特征了。但是,呃,她的行踪实在是不太好调查,所以直到最近我才收到明确的消息,关于十年前的那段时间,她到底在哪儿。”
“面部特征、时间、地点都对得上,应该错不了。”
禾聿含糊地嗯了一声。
“所以你为什么这么平静啊喂!”佐伊平静不了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昭殿下她—”
禾聿白了她一眼,“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觉得我跟着希尔出入了那么多正式场合,还能没见到过太女殿下吗?”
佐伊搓了搓手里的刀柄,又把翘膝盖上的腿放平,冷静了会儿。
“也对,怪不得你最近没向我打听消息了,原来早就找到了啊。”
“嗯,还有一件事,明天我就要去太女府上班了。”
佐伊手中的叉子就从她手里滑下来,稀里糊涂地扎向旁边alpha的皮靴。
“我——”
胡子拉渣的alpha脏话还没骂完,禾聿拦住银叉降落的路,把它捞回桌上,冲他微笑:“抱歉。”
alpha喝得不算迷糊,也就不好发作,嘀咕着“讨嫌的外地人”就踱步离开了。
佐伊理智回笼,也学着禾聿很平静地吃了口沙拉。
“希尔派你去的?”
“准确来说是奥格里,希尔的叔父,他是宫廷侍卫官,你见过没?”
佐伊摇头,又有些欲言又止:“……所以……你要帮他吗?”
“这便是我对殿下的报恩了。”
—
伊莉娜在走廊中穿行。
虽然子书昭喜欢一切从简,但太女府不是皇帝专为她修的,而是皇位继承人世袭,所以宫舍规模的奢华由不得她。
这位伴殿下长大的侍女心腹终于来到殿下的书房前。
殿下只着一件轻简的睡袍,却仍坐在案前批复公文。她听见脚步声,手指揉着太阳穴,抬起头。
“你还没休息?有什么急事么?”
伊莉娜摇头,“殿下,禾聿明天就该来报到了,对她的安排,您还没有指示。”
子书昭顿了顿,端起茶杯吹了口气:“事情太多,我差点没想起来。”
老皇帝身体不好,许多工作便自然而然地交与子书昭。虽然子书翌身边集结了一些大臣,但皇太女数年的威信还不是他现在可以撼动的。
“你还记得她么?你觉得怎样处理才好?”
伊莉娜瞧了眼子书昭的脸色,“我觉得不需要殿下操心,随侍卫队安排最好。”
子书昭若有所思,问道:“她们不知道我已经知晓了?”
“是的,殿下。”
“那便随她们去吧,”子书昭揉揉眉心,把文书收回抽屉里去,起身,“伊莉娜,送我回寝殿。”
除了繁多的政务外,刚才子书昭查阅的,还有新呈上来的伯兰城酒业报表。
三个月前,都城大多数酒馆的生产商,还是教会暗中掌控的酒坊。现在,情况却大不相同了。
酒馆又多与其他灰产有牵连,而教会明面上的资金来源只有教徒自愿贡献的献金,税收是不给他们用的。那么丢失的这些收入,应该够维希斯头疼很久了。
子书昭联合蒂帕家的酒挤兑教会的产业,蒂帕家族也并未在暗流涌动的争夺中与二皇子搭线,那么他们塞进来一个小侍卫,她还是容得下的。
况且禾聿到底是哪边的人,还未可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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