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沈迪回家了,他说要一个人待着,好好想想,让贺程别打扰他。
贺程问他要想多久。
他没回答,从这个门走出去的背影,决然得仿佛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
两个星期,漫长得如同过了两年,贺程打他电话一直不接,他虽然敢笃定,他们的关系不会因为这个走到最后,只要沈迪还爱他,就一定会妥协。
毕竟他都想好了要回来,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沈迪确实还爱着他,所以他不停地在想,成映川说他分手的那条短信,贺程没回,是不是意味着真的已经结束了。
他给他发时刻表,是因为两人同在国外,这么多年没见,想要叙一下旧,即便成映川想旧情复燃,贺程也会拒绝。
他把一切都想得太好了,正因为这样,盲目乐观,才会被一次又一次伤害。
真与成映川无关又怎样,问题的关键难道不是在他憧憬两个人的未来并为此努力改变自己的时候,贺程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替他做了决定。
三年,他要等多久,他们最长分开过二十三天,那段时间他想他想到发疯,重复四十七次,那会漫长得要了他的一生。
何况他对贺程没信心,就算他愿意等,也不敢相信,贺程一定会回来,他孑然一身,自己有多幸运,能成为他回来的理由。
沈迪在学校里遇到奚亮,隔老远就跟他打招呼,热情洋溢地朝他跑来,真是打多少次都不长记性,沈迪既无语又佩服,心想这人是不是缺心眼。
奚亮以前把沈迪列为最想睡的同性第一位,这个名头至少保持了两年,只可惜他判断失误,除了没有女朋友,沈迪各方面直的属性爆表,后来他也不指望了。
那时候贱,总爱围着他转,被打得满地找牙还屁颠颠地跟在他后面,不为别的,就想多看他两眼,也想被他多看两眼,人好看真是做什么都能被原谅。
“上次跟你一起来学校那人,是你朋友吗,长得好帅,哪个学校的?”他很早就想问了,奈何一直碰不到他。
要不怎么说物以类聚呢,帅比周围发现其他帅比的几率就是比一般人大。
沈迪:“……”
奚亮两眼放光,挖到宝了一样,情绪激动地拉着他:“跟你一样还是跟我一样,我有机会吗?”
沈迪今天没心情揍他,嫌烦想走,因为他说了贺程,又停下来:“真有这么帅?”
“当然了,你看不出来吗,帅爆了,看上去脑子就很好使,我就喜欢这种斯文败类。”奚亮朝他挤眼睛:“不过比起你嘛,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
“他是,跟你一样。”沈迪突然说。
“真的?!”
“真的。”
“快快,快告诉我,他哪个学校的,什么专业,你有他电话的吧……”
沈迪看他那猴急的样,笑了:“别是个人就惦记,他有人了,轮不上你。”
他以为他这么说了,奚亮会失望,没想到他一脸不在乎:“这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是,上床那不是分分钟的事。”
他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这个圈子你不懂,就没几个干净的,今天换你明天换他,轮不轮得上这种话还真不好说。”
沈迪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奚亮:“……”
沈迪:“那他就不是你们圈子的人。”
奚亮懵了,不是你说是的吗,怎么又不是了,玩我呢?
沈迪走了两步,突然又蹿回来:“还有,他不是什么斯文败类,这话以后别说了,老子他妈不爱听。”
奚亮抱着胸,彻底凌乱了,猛地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握草,他不是你是吧?
又憋了三天,沈迪回去了,不就三年吗,他等就是了。
以前贺程说想去北方他不也答应了吗,现在不过是再远点,同样是打飞的,多本护照多张签证的事,能有多大呢。
他说会回来,那就姑且相信他,这是迄今为止贺程对他做的唯一的承诺,说明他还是想跟他在一起的,就冲这点,谁让不是让,他多让几步又有什么。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分吗,明明还有希望,就这么分了,他舍不得。
他趁火打劫,跟贺程提要求,让他即便有那方面需求也一定要忍着,敢找别人回来他弄死他。
还有,等三年回来后他们还在S市,他的房子会一直留着,到时候就搬那去,反正他是不想再住这种租的房子了,又小又破的,真当他不会享受了。
贺程答应得爽快,沈迪甚至想,他就是现在提出想上他一回,说不定也能得到满足。
这就是对人有愧的感觉,只要能补偿,能答应的他都会答应,就像以前的他一样,捧着颗心给他,还担心他不虐。
两人一猫还是像以前一样生活,沈迪带过来的那些东西,蚂蚁搬家一样,再一点一点地往回带。
他表面上看很开,说等就等,其实心里还是有症结在的,毕竟是一次漫长的分离,三年里会发生什么,他们谁也不知道。
也许贺程就出轨了,也许他就结婚了,再极端一点,没准活着活着谁突然走了,他不想往坏的方面想,可止不住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总来叨扰他。
最后一段时间,他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虽然依旧在一张桌上吃饭,在一张床上睡觉,兴致来了还能做一次爱。
沈迪每次都做得既认真又敷衍,想到往后那么长时间都见不到贺程,他甚至想干脆死在床上算了,这样谁也走不了。
对坐无言的疏远消磨了他们之间本就少得可怜的爱意,他对贺程愤怒,对他失望,恨不得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这样他就不用活成现在这副狗样。
他无法对任何人抱怨,身边知道的人只有向磊,向磊从来不看好他们,他很早就预言了他的结局,虽然没到那一步,但这样半残不缺的,跟结束有什么区别。
沈迪不知道贺程是不是在等,等他一句话,他自己不好意思开口,等着他来说。
可如果是这样,又为什么要骗他,说会回来,他明明从来都不在乎他的感受。
他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喜欢过他?
如果性只是因为需要,不具有参考性的话,那吻呢,贺程那么多次主动吻过他,唇齿交融间,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真不喜欢,有必要委屈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贺程要真有这种本事,他哑口无言,还得谢他给了个全尸。
离分开的日子越来越近,沈迪想着要么不去送他了,机场人多,他怕丢脸。
他这段时间想得多,精神压抑到接近崩溃,有时候他希望贺程早点走,现在就走,别再一天一天数着日子折磨他了,索性给他个痛快。
他在家里待不住,跑出去喝酒,最好能大醉个三天三夜,这样醒来贺程已经走了,他就不用再眼巴巴地望着。
有人指着他对面的位子:“我能坐这里吗?”
沈迪抬头,直觉晦气,“滚!”他手一挥,桌上的酒瓶掉下去摔了个粉碎,酒吧里人声鼎沸,震耳欲聋的噪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他胃里一阵翻涌,跑出门吐,陈实跟过来,递给他一瓶水。
沈迪接过来漱了口,看在这瓶水的分上,没动手。
他对这男人没什么好感,不过见得多了,他也不是以前了,遇着个活的就非得弄死,所以该说是贺程运气不好,遇到了以前的他,还是他自己作孽多行不义。
“怎么喝这么多,谁欺负你了小美人?”
沈迪坐在地上,背靠着灯柱:“不关你事,滚。”
陈实在他身边蹲下,饶有兴趣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因为贺程吧,他要丢下你走了。”
胃里都是酒,冰冷,沈迪自嘲道:“他是要走了,我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怎么会。”陈实说:“你不是他高中同学吗,谁还能比你先知道。”
“什么意思?”沈迪睁眼。
“你问我?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沈迪看着他,陈实笑,这两个人有意思的:“你是从来没问过他吗,他那个班,临床医学德语班,学制八年,这么说你明白吗?”
酒精麻痹了大脑,沈迪艰难地思考着,陈实以为他没听明白:“这么跟你解释吧,不是说你选了这个班就一定能出去,能不能还得看本事,但要出去,就必须报这个班,而且是在填志愿的时候就选好。”
“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决定要走了是吗。”沈迪的声音在颤,听起来有几分变调。
“凭他的能力,迟早的。”
那为什么还要来招他,为什么没在那个时候就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他突然想到,贺程在填志愿的时候,一定没有想过要回来,他猜对了,他不会回来了,他决心那么大,三年前就定下了,到现在没有过任何动摇。
无论他怎么委屈求全,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没有影响力,从来都没有,他贺程要做的事,他跟其他无足轻重的人一样,改变不了分毫。
那为什么还要留着他,向磊说是报复,他不信,这四年来的点点滴滴,他不信。
陈实看他这样,渐渐收了笑,他把围巾摘下来,给他戴上,手从他脸上抚过:“要不你跟我吧,我真挺喜欢你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开口,跟贺程要你了。”
沈迪脸上的血色突然一下褪了干净,他迟缓地转动着眼珠,晃动的视野里,浓雾渐起,遮盖住了最后一片光亮之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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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早与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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