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裂与不裂

“上次你说的那事,我帮你查了,同名的倒是有,但年龄特征什么的跟你说的那位对不上,应该不是你要找的。”

“其他医院呢?”贺程问。

“小地方,三甲医院就那么几家,别的小了的,根本做不了那种手术。”

贺程找老家认识的医生帮忙,查了沈迪的病例,不过没什么收获。

挂了电话后,他坐了会儿,打给秦俊。

“我怎么知道,我连他什么时候来S市的都不知道。”秦俊说,“不就一个手术么,紧张什么,就他以前那鸟样,开个十七八刀都不奇怪吧。”

“那种缝合伤,不一样。”

“不一样怎么了。”秦俊喊,“你知道他以前打那么多架,没破个肝坏个肾的,没准心脏裂了呢。”

“……”贺程,“你裂个我看看。”

秦俊软了语气:“那要我去帮你问问沈歆吗?”

“算了。”

他问过沈瑞了,沈瑞说他不知道,但从他的话里,又没听出太多震惊,以他平时紧张他哥的程度,贺程猜他多半是不想说。

向磊最近又出院了,不过就算在也没用,他只会比沈瑞更抗拒他。

秦俊无语了:“怎么又算了,你什么情况,到底要不要问啊。”

“那你帮我问问,他是什么时候来S市的?”

“等着。”

秦俊挂了电话,过了一会儿,发了条消息过来:“两年前。”

那条伤口最少两年以上。

沈迪身上有哪些伤,没人比亲手摸过的他更清楚,冷不丁冒出这么大一条,他没法不在意,担心他,也怕跟自己有关。

如果真的只是普通原因,沈瑞没必要含糊其辞,他身边人对此讳莫如深的态度,反而给了贺程某种强烈的不安。

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又是因为什么?

几个同门师兄弟回国,有人组织了场聚会,贺程被邀请去参加。

在国外的那几年,通过各种人脉关系,结识了一些朋友,贺程先一步回国后,几个留在实验室的还专门建了个群,保密许可范围内,分享些最新的科研成果。

不牵扯任何私人生活的纯学术聊天,贺程很喜欢,那让他在那几年里,因为总想到某个人最后的愤怒而被压得透不过气的生活,得到几丝可以喘息的机会。

这次见到他们也是,贺程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放松,只是叫他没想到的是,陈实居然也来了。

贺程明明不怕他,后面那几年,却总是回避和他再碰面。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陈实打从一进门,就不时看过来,到这会终于有机会坐到了他身边。

贺程慢慢靠向椅背,转头看着他。

“不是吗?”

贺程摇头,笑了:“你不是第一个这么以为的。”

“那为什么还回来,除了专业上的限制,”陈实靠近了点,“外面环境比起国内,对我们这种人可要宽容得多。”

因为要开车不能喝酒,贺程点了杯果汁,他喝了一口,没说话。

“你现在还像以前那样只肯在上面?”沉默了几秒后,陈实问。

“看人。”

陈实喝了口酒,随意地晃动着杯子:“我现在倒没那么坚持了。”

贺程说:“我现在上面下面都看人。”

陈实一愣,笑了起来:“你这样,我很没面子啊。”

陈实看了看别处,转回头来又说:“沈迪呢,你们最近还有联系吗?”

“提他做什么。”贺程本能地有些抗拒再从这人嘴里听到沈迪的名字。

陈实看了他一眼,起身又倒了杯酒:“你走之后我联系过他几次。”

贺程看过来。

陈实勾了勾嘴角:“我那个时候为了让你早点离开他,耍了点小手段。”

“我知道。”贺程没什么表情,“你告诉他了。”

陈实点头:“我跟着他出去的。”

“我向你道歉。”他酒杯碰了碰贺程的,“我不想你因为这个恨我。”

贺程突然笑了:“我都快分不清,你到底看上我们两个里面哪个了。”

“你。”陈实毫无犹豫地说,“我想得到的,从来都只有你,贺程。”

贺程笑了笑,不置可否:“我现在想得到的,只有他。”

陈实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来,他还以为他和沈迪早结束了:“你说的看人是看他吧。”

“无论有没有你,我们都会分。”贺程重新拿了个杯子,倒了点酒,“我和他感情太过复杂,不分开这一次,我可能永远都没办法知道,我有多放不下他。”

“你不用道歉。”贺程把酒喝完,“但最好我们也别再见了。”

说完他起身走了出去。

贺程把外套放在副驾驶座上,开了冷气。

陈实确实不需要为他做的事道歉,因为无论他说了什么,事实都不会改变。

他报复过沈迪,用最能羞辱他的方式,而那个时候沈迪对他有多认真,他不是没看出来。

他只是接受不了。

恨意蒙蔽了一切,就连最后他愿意回来,都承认得不甘不愿,像施舍一般。

什么时候动的感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贺程不后悔跟他分开,他只是还想要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不再有任何偏见,不从报复与愧疚开始,认认真真地,再来一次。

连绵起伏的老旧居民楼已经拆了大半,现场被挡板围了起来,贺程把车停在路边,从垒起的沙土堆和砖头块上跨过去。

那间房子还在,正面已经全拆掉了,站在下面能看到裸露在外的家具,客厅里的桌子、沙发,靠窗的一张写字台,此刻都横七竖八地躺在黑暗里。

如此视野,说不出地有些伤感,也许过不了几天,当一切夷为平地,所有的痕迹都会被抹去,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不是他们租的第一间房子,却是住得最久的。

沈迪在门口角落里养过猫,趴在桌子上睡着等他回来,在沙发上和他做过爱……他不是个过日子的人,那些年里却始终跟着他,磨平了身上一个又一个棱角。

贺程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沈迪跟他说要考研时的样子,他自己都不相信,却还是坚持了下来,就为了多陪他几年。

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想着怎么离开他,想着怎么折磨他能让他难受。

贺程坐在废弃的花坛边,仰着头,长时间盯着一处让他眼睛发酸。

他给沈迪打电话,没有人接。

贺程拍了张照片给他发过去:“要拆了,不来跟我合影留个念吗?”

没有回复。

如果不是还能打通,他大概以为自己又被拉黑了。

贺程第二天去医院,曹易看了他一眼,一起回办公室的路上,又看了一眼:“昨晚没睡好?”

“嗯?”

贺程这种状态有点可怕,已经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了,虽然工作目前还没受影响,但精神面貌看得出来非常低迷。

不过外科,时间长了都这样,精神状态时刻亢奋的基本上是已经有点问题的了。

“我们医院的记录我查过了,没什么有用的。”曹易说。

贺程点头,他没抱希望。

“不过中山医院那边的人说有印象。”

贺程转过头来,曹易说:“病例拿不出来,你有什么要问的?”

“病因。”贺程说,“还有时间,准确一点的。”

贺程晚上要值班,下午回去拿东西,在楼梯里遇到了齐萍。

“回来了。”齐萍拎着东西从上面下来。

贺程看着她:“现在回去?”这个点,天已经黑了。

齐萍每次都是坐大巴来,一次两个小时,来了做顿饭,收拾收拾屋子,再坐车回去,上次闹过后,贺程以为她不会来了。

齐萍笑了笑:“饭我做好了,放桌上,你自己热了吃。”

“我一会就要走。”

“吃完再走吧,不急这一会儿,你胃不好,不能老这样……”

贺程打断她:“你呢?”

齐萍说:“我回去吃。”

贺建新态度这么坚决,她还过来,回去多半要又看脸色。

“一起吃吧。”贺程说完,先上去了。

齐萍站了一会儿,转身跟了上去。

两人面对面坐着,齐萍夹了几筷子菜到他碗里:“多吃点,你最近都瘦了。”

还是那几样,如果没记错,都是他十七八岁时爱吃的,这几年到处跑,口味早变了,齐萍不知道,还照着以前的做。

贺程不挑,这点上他跟沈迪倒是意外地搭,两个人以前不常下馆子,就家里随便弄点,沈迪负责洗,他负责烧,好吃的一顿解决,不好吃的也是一顿解决。

这大概是他们那几年里唯一没有矛盾的点,至少从来没有因为吃上面打起来过。

“那天那孩子,是你……”齐萍斟酌着用词,半天才问出来。

贺程知道他们接受不了,简单地应了声,不打算多说什么,而且那天的混乱,沈迪抗拒的态度,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齐萍握着筷子,温和地笑了笑:“长得真好。”

贺程抬头。

“跟你挺配的。”齐萍说着,低头吃了口饭。

贺程有点愣,他大概从来没想过,居然还有人看好他和沈迪这段感情,而这个人还是他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冰牙齿

浓夜难渡

原子大碰撞

风月无情道

闺蜜是绿茶怎么办?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以攻补过
连载中一颗杭白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