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最近表现一直都很好，梁顾抽出时间，找了一处朋友的私人庄园，带他去度假。
梁顾和朋友打高尔夫，叶宁兴趣缺缺，不想动，自己找了个清净的地儿看悬疑小说。梁顾过来看他，发现他躺在凉亭下的躺椅上，仰面朝天，翻开的书扣在脸上。
听到梁顾的脚步声，叶宁拉下书，眼弯弯一笑。
“还以为你睡了。”梁顾拿过那本书，信手翻着。
“刚睡醒。这几天懒得出奇，只想睡觉。”叶宁伸了个懒腰，把自己拉得老长。
“这书好看吗？”梁顾问他。
“还行。”叶宁懊恼地挠头，“不过很奇怪，我经常记不住人物的名字，而且有时候看着看着，发现前面的情节和线索都想不起来了，好郁闷……”
梁顾点头，不动声色地把书还给叶宁，“是不是待得无聊了？想回家？”
“不想。”叶宁谄媚地朝他笑，“好不容易出来的，再玩几天吧。”
梁顾笑笑，拍拍他的脑袋，“不远有个马场，晚点我带你去骑马。”
过了日晒最强烈的时候，梁顾带叶宁去了马场。
这里草场开阔，天空湛蓝，白云翻滚，夏末的微风清爽舒适，空气里飘荡着郊野特有的花草香气。
叶宁虽然很久没骑马了，但基本功还在，跨上马背，在教练带领下摸索了几个来回，已经可以慢跑了。
叶宁穿着骑马服，戴着圆头圆脑的头盔，看上去漂亮耀眼，俏皮活泼。他带着风经过梁顾身边，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梁顾，来呀！”
梁顾看着他，心里痒痒的——
这个小东西，真是可爱，可怜，又可恨，他想。
梁顾翻身上马，一抖缰绳跟上他。
叶宁一看就是憋久了，骑在马上兴奋不已，总是跃跃欲试地想快跑。他们并肩前行了一会儿，叶宁便越跑越快，超过梁顾，跑出去一段距离。
梁顾刚想提醒他小心些，就发现叶宁的重心不太对劲，果然，叶宁忽然间身形晃了几晃，失去平衡，人向一侧栽到，伏到了马背上。
梁顾大惊，“叶宁！”
他立刻双腿一夹马腹，冲上去，大喊：“脱马镫，松缰绳！”
叶宁像是吓傻了，身子斜挂在马背，死死抓着缰绳不松手。情况瞬间变得极为危急，他一旦坠落，被马拖行，后果将不堪设想。
千钧一发之际，梁顾已经追上叶宁的马，他找准时机，飞身过去，抱住叶宁，双双跌落在草坪上，就势滚出去好远。
蓝天白云，绿草砂石，统统在眼前翻滚而过，当他们停下来，梁顾于晕眩中闻到了泥土的味道。他大气也不敢喘，惊魂稍定，马上去查看叶宁——叶宁趴在他怀里，被他紧紧地护着，即使知道叶宁带了头盔，他还是本能地护住了他的后脑勺。
“还能动吗，有没有伤到？”梁顾急切地问。
叶宁晕晕乎乎地抬头，挣扎着爬起来，跪坐在地上，他还处在惊吓中，全身发抖，“怎么搞的……”
梁顾也起身，叶宁回过神来，赶紧过去拉他：“梁顾，你呢？你怎么样？”
“我没事。”梁顾在刚刚扑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绷紧了肌肉，也设计好了翻滚的路线，除了胳膊肘和膝盖硌得很疼，其它并无大碍。
不过梁顾还是吓出一身冷汗，后怕不已，他轻抚叶宁的背，“以后不要逞强了，多危险。”
“我，我不是逞强，”叶宁抱着脑袋，“我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头很晕，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梁顾看了他半晌，摘掉他脸上沾的一根草棍儿，“可能是突然换了环境，休息不好，缓一缓就好了。”
梁顾知道叶宁还没玩够，但他肯定不会让叶宁独自骑马了，于是他搂着叶宁，一前一后骑在马上，沿着马场的小路散步。
太阳已经偏西，夕阳温柔地笼罩着他们，沿途野花盛开，蝴蝶飞舞，马蹄哒哒，马尾轻摇，宁静又惬意。
“头晕好点吗？”梁顾问叶宁。
“好多了。”
“以后不管做什么，都不许离开我视线，也不许离我太远。”
“好的。”
“没摔傻吧？叫声哥来听听。”
“哥……”
“真乖，奖励你亲一个。”
叶宁转过头，笑眯眯地在梁顾脸上亲了一口。
梁顾在叶宁背后渐渐展露一个残忍的笑容——嗜睡，记忆混乱，头晕——种种出现在叶宁身上的症状表明，药物的效果越来越明显了，事情正在如他预想的那样发展。
再忍忍，再等等，他就快可以永远拥有他了，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
夜里，他们留宿在庄园。
梁顾盘腿坐在大床上，想些事情。
叶宁洗了澡，换好睡衣，冷不丁跳上床，围着梁顾摇头摆尾，闻来闻去。
梁顾被他逗笑了，“小狗啊你。”
“我在学小虎，像不像？”叶宁眨巴眨巴眼睛。
“像。”梁顾拍拍他脸蛋儿。
叶宁捉着梁顾的手腕儿，轻轻吻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路向上，一头拱到他怀里，把他扑倒。
他笑盈盈地看着梁顾，眼里柔情似水。
梁顾心里又软又痛——就是这个眼神，每当叶宁这样望着他的时候，他都会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梁顾，上次你问我的问题，我没说实话。”叶宁说。
“什么问题？”
“你问我，关于以后，有什么想法。我说我没有想法。”
“嗯？”
“其实我有。”
叶宁看着梁顾的眼睛，“我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你却一再宽容我；我没有家没有亲人，你收留我，保护我，我不是没有心，我都明白的。”他的眼神诚恳真挚，“我想说，我以后，不会再辜负你了。”
叶宁伏下身，脸颊紧贴着梁顾的胸口，听着梁顾的心跳，闭上了眼睛，“梁顾，我想和你好好的。”
梁顾抚摸着他的头发，好半天，“好。”
“虽然我欺骗过你，但你相信我，我每一次说的爱你，都不是假的……”叶宁生怕他不信，把他搂得更紧，“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很早很早。”
“有多早？”
“比你想的还要早。”
梁顾呆愣了半晌，笑了。
他微笑挂在脸上，心却如刀割般疼痛，为什么，为什么要走过那么多弯路，才能走到今天？
那一刻，他相信叶宁说的是真心话——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来不及了。
***
度假回来，叶宁情况愈发不好了。
除了睡眠和记忆变差之外，他的注意力也差了许多，即使是玩他最喜欢的游戏，也很难集中精神。他的生活逐渐变得破碎混沌，偏偏他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越是混乱，越是想要对抗，结局就是经常会陷入非常糟糕的情绪里，人也变得焦躁起来。
一天，梁顾听到叶宁在书房发脾气，他赶紧走过去。
叶宁站在书桌前，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生气：“那本书我明明放在这里的，一定是有人动了！”
“不会有人动的。”梁顾说。
“怎么可能，不是你就是别人动的！”叶宁气鼓鼓地。
梁顾打量了他片刻，温柔而无奈地看着他，“宝贝，你要不要看看你胳膊底下夹的是什么？”
叶宁一愣，低头看看——他要找的那本书，正在他腋下夹着。
他费力地回想了半天，恍然明白：“我刚刚是想把书带到卧室去看的，半路拐去客厅拿了一杯水，就，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无地自容，灰溜溜地道歉，“对不起梁顾，我不该跟你嚷嚷。”
“没关系。”梁顾很大度地原谅了他。
“我最近总是这样，”他垂头丧气地抱怨，“总担心自己会忘事，会把事情搞砸，可是越担心，不好的事情越会发生，我好像陷进了一个奇怪的循环里……”他无意识地搅弄着手指，叹了口气，“梁顾，我有点怕……”
梁顾看着叶宁，从他脸上读出了失望、焦虑和一丝恐惧，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
“别怕，”他搂过叶宁，“我最近咨询过郁医生，他说很多负面的情绪，都会引发躯体症状，也许是你之前太紧张了才会这样。他提到可以用一种非药物的疗法帮你缓解，不如，让他给你试试怎么样？”
“什么方法？”
“催眠。”
“催眠，就是催人睡觉吗？”
“不是的。听郁医生说，催眠是一种心理治疗的方法，能够调节神经功能，缓解紧张……至于其它更详细的，我也说不清了，等见面让他给你讲吧。”
叶宁想了半天，似懂非懂地挠挠头，“那……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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