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着头,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三条信息,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没有点亮屏幕,更没有回复。
他其实就在这里。
就在迟骁刚才和靳明说话时视线扫过,却未曾注意到的上方角落。
收拾完行李后,他确实提过要过来送机。但迟骁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带着刻意装出来的轻松,说“很快就回来了,别折腾”,又反复叮嘱他“好好休息”,甚至带着点难以启齿的关切,低声补充“这几天,如果……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情况,一定要及时去看医生,别忍着”。
那些话,此刻还在他耳边回响。
人总是这样,鲜少的能在离别时,认真的说出心中的不舍。他最终什么也没再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去上课了。
只是,他并没有直接去教室。而是在第一节课下课后,鬼使神差地坐上了通往希斯罗机场的地铁。
一路上,他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伦敦街景,心里一片空白,只有一种莫名的牵引力,推着他来到这里。
他看着他办理登机手续,看着他和靳明站在那边说话。
距离太远,听不清内容,看着他最终转身,拖着行李箱,一步步走向安检口,背影决绝,没有一次回头。
盛阳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直到那架承载着迟骁的航班在跑道上加速、抬头,最终挣脱地心引力,化作一个银色的光点,消失在灰蒙蒙的天际线。
他选择不出现,不告别。
直到那架飞机彻底看不见了,盛阳才缓缓低下头,再次看向手机屏幕上那三条未读信息。
他依然没有回复,只是将手机默默收回了口袋。
然后,他转过身,沿着来时的路,沉默地走向地铁站,准备返回剑桥。机场的喧嚣被他抛在身后,无声的雾霭,沉沉地弥漫在他心底,随着列车的行进,一路蔓延开来。
五小时,七小时的时差。
飞机在清晨的薄雾中降落在国内机场,巨大的惯性将迟骁从浅眠中拽醒。落地,开机,一连串的信息提示音。
他一边拖着行李往外走,一边快速浏览,大多是家里保姆吴姨发来的,爸妈依旧联系不上。
迟锐倒是回了信息,说他在学校不知道。放学后会直接去医院。
司机还没到,站在抵达厅外。
算算时间,剑桥那边应该是八点多。今天……他有课。他应该也要准备上学。
几乎没怎么犹豫,他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头像,拨通了视频电话。
等待接通的提示音漫长地响着,每一声都敲在迟骁焦灼的心上。就在他以为不会有人接听,准备挂断时,屏幕亮了。
画面晃动了几下,稳定下来。镜头里出现的,是盛阳放大的、带着睡意的脸。他似乎是刚从被窝里被吵醒,头发凌乱地翘着,几缕软软地搭在光洁的额前。
眼睛半眯着,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眼尾泛着明显的红晕,不是害羞的那种。
脸颊也透着不正常的红热,嘴唇有些干涸起皮。
他好像……刚睡醒?
而且状态看着很不对。
迟骁的心揪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我到了。”
屏幕里的人眨了眨眼,似乎花了点时间才聚焦,看清是他,喉咙里发出一个极其沙哑、几乎听不清:“……嗯。”
这声音……迟骁的眉头立刻拧紧了:“怎么回事?生病了?”
盛阳只是看着他,没说话,或者说,是说不出来话。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眉头因为喉咙的疼痛而微微蹙起。
迟骁强压下心里的担忧,先交代自己的情况:“我刚下飞机,等下先回家放行李,然后就去医院看爷爷。吴姨说情况暂时稳定了,你别太担心。”
他语速很快,像是要把所有事情一口气说完,目光却紧紧锁着屏幕里那张明显病恹恹的脸,“你那边怎么样?怎么这个点还在睡?是不是不舒服?”
他一连串问了很多,屏幕那端的盛阳却始终沉默着,只是用那双因为发烧而显得水汽氤氲、带着点茫然和脆弱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了?”迟骁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盛阳的状态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他心慌,“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哪里难受?”
盛阳那边依旧没有声音,只是镜头突然晃动了一下,然后画面切换,变成了微信的聊天界面——他退出了视频通话。
迟骁愣住了,盯着瞬间暗下去的屏幕,几秒后了然。
……是了。
是昨晚。
不知餍足的野兽,将分离的恐慌和对未知的焦虑,尽数发泄了。
记得他压抑的闷哼,记得他泛红的眼尾,记得他最后脱力地蜷缩在自己怀里,连指尖都在细微地颤抖。
做狠了。
这三个字像一记重锤,砸得迟骁头晕眼花......明明知道他脸皮薄,这么犟的人,不舒服也多半会忍着不说……
他立刻重新拨了过去,这次盛阳接了,但依旧是停留在聊天界面,没有打开摄像头。
“盛阳!”迟骁的声音带着急切和明显的慌乱,“你是不是……是不是身体很不舒服?是不是……因为昨晚……”后面的话他有些难以启齿,但担忧压倒了一切,“你看医生了吗?啊?”
聊天框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过了好一会儿,才跳出来一行字:
【Sun:看了。请假在家休息。】
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虚弱和不想多言的疲惫。
迟骁的心沉了下去。
他几乎能想象到盛阳此刻一个人躺在公寓里,发着烧,喉咙痛得说不出话,身边却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的样子。而这一切,很大程度上是他造成的。
“严重吗?医生怎么说?多少度?吃药了吗?”迟骁的问题像连珠炮,恨不能立刻穿过屏幕去确认他的状况。
【Sun:不严重,就是没声了。吃了。】
回答依旧简短。
“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是不是……昨天后来又着凉了?”迟骁追问,心里那份愧疚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想起自己离开时,盛阳只是沉默地站在门口,穿着单薄的居家服,甚至没有穿袜子……
屏幕那端沉默了更久。久到迟骁以为盛阳不会回答了,或者又睡着了。
然后,聊天框里才慢吞吞地跳出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力气:
【Sun:可能?我也不知道。】
没有指责,没有抱怨。而这平静,却比任何控诉都让迟骁难受。
他宁愿盛阳骂他两句,也好过这样独自承受着病痛,还如此轻描淡写。
迟骁的声音沙哑不堪,充满了无力感,“是我不好……我……”他想说很多,想道歉,想安慰,想立刻飞回去守在他身边,可现实是他刚落地,爷爷还躺在医院里,他哪也去不了。
【Sun:你忙你的。我睡会。】
盛阳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或者说,他实在没有精力了。
迟骁看着那行字,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知道盛阳需要休息。“好,好,你睡,你好好休息。”
他连忙说,声音不由自主地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他,“多喝水,按时吃药,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我手机一直开着……”
他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像个啰嗦的老太太。那边没有再回复,“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也消失了。
迟骁握着手机,站在异国他乡清晨的冷风里,只觉得浑身冰凉。
司机打来电话说到了,他麻木地拖着行李上车。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他却什么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盛阳那双泛红湿润、带着病气的眼睛,和他沙哑得发不出声音的样子。
为什么分别在即会肚,大概就是焦虑情况下,产生的莫须有的占有享有欲?[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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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X.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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