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餐厅内；
餐厅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艾儿霖戳着盘子里的咕咾肉，有些哀怨地看向对面的盛阳：“南南最近很忙吗？我刚约他一起过来，他居然说没空。”
盛阳夹起一块清炒芥蓝，闻言眼皮都没抬，语气平淡地扔出一颗炸弹：“别问了。你还记得当时我跟他说你是gay，他一点都不惊讶吗？”
艾儿霖眨巴着大眼睛：“记得啊，怎么了？”
盛阳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才用一种陈述事实却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无奈语气说：“他昨天跟我出柜了。还让我也跟你说一声。”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真的醉了，身边两个朋友都是gay。”
艾儿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非但没有惊讶，反而带着点不屑地撇撇嘴：“那咋了？这有什么好醉的？万一你哪天也弯了，我们仨就凑齐‘三个零’组合，直接出道！”
盛阳被这离谱的发言噎了一下，瞥了艾儿霖一眼，语气斩钉截铁，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不可能。”他微微扬了下巴，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傲气，“就算……万一，我也是在上面的那个。”
艾儿霖被他这话逗得噗嗤一笑，也没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而聊起了最近班级里的八卦。
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从课程扯到教授，又渐渐转到文化差异上。
“其实在英格兰这边，真的遍地是同性恋，大家好像都觉得挺正常的，没人会大惊小怪。”艾儿霖感叹道，“但在国内就不一样了，压力还是挺大的。”
盛阳安静地听着，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认同。环境的不同，确实会让很多事情变得复杂。
这时，艾儿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对了，我对象昨天和我说，他有个哥们儿，在隔壁国王学院读建筑的，上次见过你一次，你还有印象吗？就……嗯，对你挺感兴趣的。想要你个联系方式。”他观察着盛阳的表情，“你要是觉得……可以接触一下的话，我就让我对象把你推给他？”
盛阳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冷淡地回绝：“不要。”
他的反应似乎在艾儿霖的意料之中，艾儿霖耸耸肩，也没强求：“行吧，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说真的，宝贝，你总不能一直这么单着吧？你这张脸，不多谈几场恋爱，简直是暴殄天物……男的女的都行啊。”
盛阳没理会他的调侃，只是淡淡地提醒：“你的肉要凉了。”
艾儿霖这才悻悻地收回八卦的心思，埋头吃饭。盛阳则继续享用着他的午餐，仿佛刚才那段关于出柜、性向和追求者的话题，不过是餐桌上最寻常的调味品，并未在他心里激起太多波澜。
饭后，两人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
秋末的剑桥已经颇有凉意，风吹过时带着明显的瑟缩感。
路过一家装潢精致的冰淇淋店时，盛阳的脚步不易察觉地慢了下来，目光在那色彩缤纷的菜单牌上停留了两秒。
艾儿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和他相识十余载，立刻了然，带着点无奈又宠溺的语气笑道：“真拿你没办法……天气这么冷了，还是戒不掉这口？”
盛阳没回答，但那双总是清冷淡然的琥珀色眼眸里，极快地掠过一丝类似期待的光亮。
他径直走过去，要了一个最简单的香草甜筒。
当店员将那个覆着一层洁白冰淇淋的甜筒递过来时，艾儿霖清晰地看到，盛阳接过时，指尖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郑重。他低头，试探性地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顶端的冰淇淋球。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冰冷的外壳被悄然融化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牵起一个极小却极其真实的弧度。
原本清冷的眉眼舒展开来，里面盛着的不再是疏离，而是变成了满足的、亮晶晶的星光，纯粹得像个终于得到了心爱糖果的孩子。
这种带着孩子气的、毫不设防的愉悦，与他平日里的那副生人勿近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这份天真并非源于无知，更像是一种被妥善保护起来的、未经世俗繁琐浸染的纯粹本性，只在极度放松和满足的时刻，才会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露。
他小口小口地吃着甜筒，专注而认真，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手中这支冰凉甜美的造物，连周遭萧瑟的风都变得无关紧要。
艾儿霖在一旁看着，心里软成一团，忍不住笑着摇头：“也就这种时候，才觉得你像个弟弟。” 他深知，盛阳这份不轻易示人的孩子气，才是他最动人，也最不设防。
盛阳闻言，从甜筒的世界里短暂抬头，瞥了艾儿霖一眼。“哦”
“我下午还有一节大课，等下直接去教室。拜拜喽。”盛阳自顾自的往学校方向走去，留下艾儿霖一人。
盛阳握着吃了一半的甜筒，加快脚步赶往《工程数学》的大教室。
因为没骑自行车，又稍微耽搁了一会儿，等他推开教室门时，里面已经黑压压地坐满了人。讲台上教授还没到，但气氛已然是开课前的沉闷。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终于在第三排靠过道的位置发现了一个空位。他径直走过去，刚要把背包放下，旁边低着头看手机的人用流利的英语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Sorry, it's taken.”
“昂。”盛阳动作一顿，正准备转身继续寻找其他位置，那个低头的人似乎觉得刚才的声音有些耳熟，猛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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