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是这样的,你越想做的事,它就越给你使绊子。就像此时此刻盛阳暂时不想面对迟骁,但它就是偏不如你意,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那个倚靠在他单元门旁长椅上的熟悉身影——正是他此刻最不想见的人。
盛阳的脚步顿住了。
他站在原地,看了几秒,心里那点因为可能的“误会”而升起的微小动摇,迅速被一种莫名的烦躁取代。他知道可能不该全怪迟骁,但他不想跟他讲道理,一点都不想。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迈步走了过去。
他径直走到迟骁面前,站定。
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张让他心烦意乱的脸。迟骁似乎察觉到有人,缓缓睁开眼。
盛阳盯着他,一句话没说,目光像是要在他脸上探究出什么?但无果。
除了那过于直白的专注,他的眼里除了自己的身影,看不出别的。
他沉默地走到长椅空着的那边,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人的距离。
“怎么这么看我?”迟骁先开了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些,带着点刚睡醒似的慵懒。
盛阳没看他,目光落在前方的虚空,像是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般,语气平淡无波:“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空气安静了三秒。
只有晚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盛阳的心随着这沉默一点点下沉,刚升起的些许期待快要湮灭,他忍不住侧过头,语气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讥诮和委屈:“哑巴了?”
迟骁看着他绷紧的侧脸和微微抿起的唇,好脾气的笑着:“盛阳,你好没耐心,对我好凶。”
这话语里,他居然听出一股清晰的撒娇意味。
盛阳简直要被气笑了,猛地转头瞪他:“……我没耐心?”
他心里有个小人已经在疯狂呐喊:我没耐心?!你他妈搞我心态还捉弄我?现在跟我装无辜说我没耐心?!我就应该现在马上一刀砍死你,一了百了!
“对啊,”迟骁歪着头,眼神迷蒙地看着他,语气带着怀念,“你以前说话不这样。” 以前的盛阳,虽然也话少,但声音总是软软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脸皮还特别薄,稍微逗弄一下就脸红。
“……”盛阳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指控噎得说不出话,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到底想干嘛?”
迟骁闻言,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他往前凑了凑,带着淡淡酒气的呼吸拂在盛阳耳侧,声音压低,一字一句,清晰而缱绻:
“想和你说话,想和你牵小手,想陪在你身边。”
“……”盛阳无语死了,脸颊却不受控制地有点发烫。他断定这人是在胡言乱语,干脆别开脸,冷声问:
“你喝酒了?”
“嗯!”迟骁用力点头,像个回答老师问题的小朋友,“喝了点。”
盛阳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跟醉鬼一般见识。“等你清醒了,我再收拾你。”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没醉!”迟骁立刻反驳,然后像是捕捉到什么关键信息,眼睛倏地亮了,也跟着站起身,脚步似乎有些不稳地朝盛阳靠近。
“收拾我?现在也可以啊!来吧~” 他脸上甚至露出了一种……带着期待和隐隐兴奋的表情,脑海里恐怕已经幻想了无数种盛阳收拾他的香艳画面。
“……”盛阳看着他这副无赖样子,彻底没了脾气。眼看迟骁就要靠到自己身上,他猛地一个侧身避开。
迟骁扑了个空,重心不稳,直接软绵绵地躺倒在了长椅上,发出一声闷哼。
盛阳站在几步开外,冷眼看着,语气毫无波澜地温馨提示:“不想感冒的话,你最好赶紧走,我是不会管你的。” 说完,他作势就要转身回家。
一步,两步,三步……
内心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快走,别心软;可脚步却像灌了铅,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迟骁刚才躺下去时那瞬间有些苍白的脸色,以及夜里越来越凉的寒风。
大约三十秒后。
单元门“咔哒”一声又被打开。
盛阳去而复返,脸色比刚才更臭,像是跟自己生闷气。
他走到长椅边,看着已经闭上眼睛,似乎睡着的迟骁,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弯腰,有些粗鲁地将人架了起来。
“重死了……”他低声抱怨着,费力地搀扶着这个看似意识不清的男人,一步步挪向电梯。
回到家,盛阳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把迟骁扔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迟骁发出一声含糊的呓语,调整了个姿势,依旧昏睡。
盛阳喘了口气,转过身想去给他倒杯水。他背对着沙发,刚正准备喊那个醉鬼起来喝点,忽然......
背后一股力道袭来!
一具温热的身躯从后面紧紧贴了上来,有力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盛阳猝不及防,身体瞬间僵住。
他还来不及反应,一个带着酒气的、滚烫的吻就落在了他侧颈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紧接着,那只手臂稍稍用力,迫使他侧过身。迟骁的脸在眼前放大,那双原本迷蒙的眼睛此刻深邃如渊,里面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毫不掩饰的渴望和深情。
盛阳的大脑一片空白,都忘记了推开。
迟骁的吻落了下来,不再是刚才那般试探,而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撬开他的齿关,纠缠不休。
这个吻持续了漫长的几分钟,掠夺着盛阳的呼吸,也搅乱了他本就混沌的思绪。直到盛阳因为缺氧而微微挣扎,迟骁才主动松开了他。
但他并没有退开,而是顺势将下巴抵在盛阳的肩窝,滚烫的唇又轻轻含住了他敏感的耳垂,用气声低哑地呢喃:
“阿宝,你好甜……”
“轰”的一下,盛阳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通红,像熟透的虾子。
他猛地反应过来,用力推开迟骁,气息不稳地瞪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羞恼:“你……!”
迟骁被他推开,也不恼,只是靠在沙发上,眼神依旧带着醉意,无辜又委屈地看着他,仿佛刚才那个强势索吻的人不是自己。
盛阳看着他这副样子,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猛地将水杯放在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响,然后转身快步走向门口,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靳明的电话。
“喂?盛阳?”靳明的声音有些意外。
“来我家,把你的人接走。”盛阳的声音冷得像冰,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根本不给靳明询问的机会。
他抱着手臂,靠在玄关的墙上,远远地盯着沙发上那个又开始“昏睡”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
盛阳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走过去开门。
门外是匆匆赶来的靳明,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啊……”
“人在里面,带走。”盛阳侧身让开,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靳明赶紧进去,费力地把不省人事的迟骁架起来,连连对盛阳道谢:“麻烦你了,谢谢啊,我这就带他回去。”
盛阳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看着靳明扶着迟骁踉踉跄跄地走进电梯。
电梯门刚一合上,原本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靳明身上的迟骁,忽然直起了身子,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哪里还有半分醉意?他甚至还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皱的衣领。
靳明:“……?”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身边这个瞬间清醒的男人,差点没忍住骂出声:“感情你他妈在这儿等我呢?装醉?!”
迟骁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语气轻松:
“不然呢?不这样,怎么进得了家门?怎么……”他回味似的舔了下唇角,眼底闪过一丝餍足,“……讨到点甜头?”
靳明一脸无语望天,感觉自己像个纯纯的大冤种工具人:“行,你真行!为了兄弟你的幸福,我真是操碎了心!”
两人走到车边,迟骁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动作流畅自然。车子驶离盛阳的公寓楼,汇入夜晚的车流。
路上,靳明一边开车一边吐槽:“你说你,至于吗?非得这样?”
迟骁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不然怎么办?他现在根本不想见我,见了我就像见了仇人。我只能……另辟蹊径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我可能这几天就要回去了。”
“回去?”靳明愣了一下,“这边的工作处理完了?”
“嗯,差不多了。剩下的收尾工作线上也能完成。”迟骁揉了揉眉心,“公司……还有些事需要我亲自去处理干净。”
靳明沉默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今天下午南南给我打了个电话,劈头盖脸就问你是不是结婚了有老婆了,把我给问懵了。怎么回事?”
迟骁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猛地想起刚才在盛阳家门口,盛阳那句话,和反常的态度。他瞬间明白了。
难怪……
他低声道,像是自言自语:“看来……他们应该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靳明好奇。
“知道那是场误会。”迟骁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既庆幸误会可能解开,又懊恼不是由自己亲口解释,更担心盛阳知道部分真相后,会不会更加生气。
他立刻拿出手机,找到盛阳的微信,斟酌着措辞。他知道现在打电话过去盛阳肯定不会接,只能发信息。
【Chi:对不起,是我不好。】
【Chi:你等等我。等我把事情彻底处理好。到时候,我会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你,要打要骂,都随你。我保证。】
信息发出去后,他紧紧握着手机,等待着可能的回应,哪怕是一个不字。
然而,屏幕始终暗着。
盛阳看着迟骁发来的信息,尤其是那句“你等等我”和“要打要骂都随你”,心里非但没有感到被安抚,反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不服。
他又来了。又是这样。
自作主张地安排好一切,自作主张地把他隔绝在所谓的风雨之外。两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等我把事情彻底处理干净”——这话翻译过来,不就是“你不用管,交给我就行”吗?
盛阳攥紧了手机,指节泛白。他承认,迟骁或许是想保护他,但他不需要这种保护!他有能力,也愿意去承担自己选择所带来的任何后果!
为什么大家总是认为他脆弱到需要被如此小心翼翼地护在身后?小时候姑姑过度保护自己,上初中前他就没有交过几个正常朋友。
长大了也是......他和姐姐永远不能做一些自己能选择的事。他们总是以爱之名,囚禁着自己。
总说我长不大,还是个孩子,可我已经已经长大了,我也有能力......
他有能力捍卫自己的感情和选择。
又来了,这股不服输的劲头,这种渴望被平等对待的心情,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他把草稿纸揉皱又展开来,在上面写了什么,又扔了。
草稿纸被揉成一团,躺在了垃圾桶里。但他知道它的归宿不会是垃圾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