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凉风迎面吹来，带着特有的湿润气息。
迟骁很自然地走在靠近车道的一侧，高大的身形替盛阳挡去了些许寒风。
迟骁带盛阳去的是一家名为“The Old Spring”的传统英式酒吧。这个时间点，pub里依旧挺热闹，温暖的灯光、木质装潢、人们的谈笑声和食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
他们找了个靠墙的安静卡座坐下。
“这里除了酒，其实吃的也还不错，尤其是烤肉派和薯条。”迟骁将菜单推到盛阳面前，“你看看想吃什么？我请客。”
盛阳对英国菜没什么研究，浏览了一下菜单，最后点了份经典的牛肉腰子派配土豆泥。
盛阳感冒刚好，不宜喝酒。
迟骁则要了份炸鱼薯条，外加两杯接骨木花气泡水。
等待上菜的时候，气氛不像在图书馆那么安静，但也算不上热络。
盛阳似乎有些累了，靠在卡座柔软的椅背里，目光淡淡地扫过周围喧闹的人群，显得有些疏离。
“还顺利吗？”迟骁找了个话题。
“还行，收尾了。”盛阳的回答依旧简洁。
“看你很拼的样子。”
“ deadline 快到了。”
对话进行得有些干巴巴。
迟骁正想着还能找什么话题时，隔壁桌几个显然喝高了的年轻人声音陡然拔高，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大笑，其中一个胖胖的男生挥舞着手臂，不小心撞到了刚好端着两大杯啤酒经过的服务生！
“Oh, **!” 服务生惊呼一声。
事情发生得太快，盛阳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冰凉黏腻的触感并没有降临。
一个身影迅速侧身挡在了他面前。
迟骁。
他只来得及用手臂和半个身子护住盛阳，大部分啤酒都泼洒在了迟骁的卫衣后背上，冰凉的液体瞬间浸透布料，小部分溅出的泡沫落在了盛阳的袖口和裤子上。
玻璃杯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I'm so sorry! So sorry!” 服务生和那个闯祸的男生连忙道歉，一脸惊慌。
迟骁的第一反应是回头查看盛阳的情况，“你没事吧？？”
盛阳愣住了。
他看着迟骁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总是带着点锐利或笑意的眼睛里此刻满是真实的担忧。
他能闻到迟骁身上淡淡的、混合了啤酒味的清新香气，以及感受到对方卫衣后背那片迅速扩大的、冰凉的湿意。他自己只是袖口和裤脚沾湿了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没事。”盛阳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些，他指了指迟骁的后背，“你……”
“我没事。”迟骁浑不在意地甩了甩手，又抽了几张纸巾递给盛阳让他擦擦袖口，然后才转向还在不停道歉的服务生和那个男生，他的表情冷了下来，虽然没说什么重话，但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让那几个人更加局促。
“Really, we are terribly sorry...” 那个胖男生再次道歉。
“Accidents happen.” 迟骁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没再追究。经理也闻讯赶来，连连道歉，并表示会重新为他们准备饮料，并且今晚的餐点打七折。
风波平息，卡座恢复了安静。
迟骁脱下湿透的卫衣，里面只剩下一件贴身的白色棉质长袖T恤，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紧实的臂肌线条。
他随手将湿卫衣搭在旁边的椅背上，神色如常地坐回位置。
“真的……没关系吗？”忍不住又问了一次。秋夜寒凉，图书馆出来时他就觉得有些冷，现在迟骁脱了外套……
“真没事，我火力壮。”迟骁咧嘴笑了笑，带着点混不吝的洒脱，“倒是你，没被吓到吧？”
盛阳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用纸巾慢慢擦拭着袖口。
这个人……好像总是能在一些意想不到的时刻，做出一些让他……措手不及的举动
他偷偷抬眼看了看对面的迟骁。
对方正跟重新送上来的接骨木花气泡水较劲，试图把薄荷叶塞进吸管旁边，侧脸轮廓在pub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分明，带着一种不羁的帅气。因为只穿着单薄的长袖，他看起来似乎比平时更……健硕一些。
盛阳迅速移开目光。
这时，他们点的食物上来了。热气腾腾，浓郁的肉香；炸鱼薯条也炸得恰到好处，外酥里嫩。
“饿坏了吧。”迟骁将牛肉派往盛阳面前推了推。
盛阳切了一小块派，送入口中。
味道确实不错，在寒冷的夜晚显得格外慰藉肠胃。
“怎么样？”迟骁有些期待地问。
“嗯。”盛阳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他吃东西的样子依旧斯文，但速度明显比在甜品店时快了些，看来是真的饿了。
迟骁看着他用餐，心里满足得像自己吃了美味大餐一样。
他也开始享用，两人之间的气氛在食物香气和刚才的小插曲过后，似乎莫名地融洽了许多。
他们甚至偶尔会就食物或者学校里的事情简单交流几句，不再像最初那样干涩。
吃完夜宵，走出“The Old Spring”，夜风更凉了。迟骁只穿着一件长袖T恤，被风一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肩膀。
盛阳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开口：“冷吗……”
“啊？这个啊，没事”迟骁拎着那件湿漉漉的卫衣，无所谓地晃了晃，“走吧，送你回去。”
“不用，很近。”盛阳说。
“顺路。”迟骁坚持。
快到公寓楼下时，盛阳停下脚步。
“今晚，谢谢。”他看着迟骁，很认真地说。
“不客气。”迟骁笑了笑，“下次……还能一起学习吗？或者，就吃个饭？”
他的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盛阳沉默了几秒，夜风吹动他浅金色的发丝。就在迟骁以为又要被无声拒绝时，他听到了一声很轻的：
“嗯。”
他看着盛阳转身走进公寓大门，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才忍不住对着夜空无声地挥了下拳头，脸上绽开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而回到家的盛阳，洗完澡躺在床上，脑海里却不自觉地回放着迟骁挡在他身前的那个瞬间，以及他只穿着单薄T恤坐在对面吃东西的样子。
他翻了个身。
“怪人……”他低声嘟囔了一句，闭上了眼睛。但这一次，这个词里似乎少了几分排斥，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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