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可能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罗伊性格肆无忌惮,不肯受世俗的规制,做事不考虑后果。所以林时和他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少,但心底一直有防备,面上多是讨好。
艾维斯不一样。
不管心底怎么想,就像之前即便因误解看不起她,但从表面上看仍旧是彬彬有礼的绅士。或许这就是她尚且肯对艾维斯说话稍硬气一些,坦诚一些的原因吧。
在一个阳光刺透树荫的午后,巴顿久违地重返校园。
他拄着拐杖走到篮球馆,盯着空荡荡的球场发呆。
训练、比赛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不断闪回,转眼想到自己很可能要与最热爱的运动诀别,他眼神黯淡下去。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从侧门走入球场,她抱着一个篮球,似模似样地站到了篮筐底下。
连其他队员都了解,更不用说对林时特别关注的巴顿。他完全清楚林时的运动水平如何惨不忍睹,但看见对方摆出投篮架势后,还是忍不住提起一丝期待。
女生微蹲弹起,用力掷出一球,好像有轨道魔法的辅助一般,球从篮筐中掉下来。
巴顿不能不惊讶,不过很快他稍微扬起的心情又低落下来。
幸运女神确实存在,却不会一直眷顾一个人。
但他看见林时又跑去捡起篮球,再次站在原地,做出了投篮的姿势。
这次对方更果断,篮球再次入筐。
“你……”巴顿惊讶出声,却把声音咽了回去,因为他看见林时第三次准备投篮。
深知林时水平的他,简直不能想象对方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如此大的进步。
一次两次是幸运,三次呢?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林时尚能为一项并不热爱的事业努力至此,那他作为以篮球为职业生涯的人,即便遭受了巨大打击,是不是也太畏缩了些。
如果这一球中了,巴顿忍不住想,如果林时做到了这一点,那他就去吧,去博那渺茫的希望。
篮球被投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却撞在篮筐边上,林时知道要糟。
果然,球顺着边沿滚了一半,掉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还是不行……林时颓然地想,她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没能成功。
而巴顿的心也往深渊坠落,他想,自己或许不该期待那个奇迹。
但林时没有离开,他看见她在短暂的颓丧过后,又一次跑过去,弯腰,捡球,投球。
仍然没中。
再一次。
还是没中。
开始的两个球似乎耗尽了林时所有手感,往后一次又一次,她腰都快弯酸了,也没有再投中一球。
身后传来“咚咚”的沉重脚步声。
林时跟手上的篮球较着劲。
一只手从身后伸出,单掌托住她的手和篮球。
她觉得自己从手到臂,像精密运作的机械,被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往上轻巧一掷。
“哐啷。”
“砰。”
“中了。”林时回头看着巴顿,无奈一笑,“我本来想证明给你看,只要去做,一切都有可能。但好像失败了。”
巴顿下巴上带着泛青的胡茬,看上去有些潦草:“谢谢你。”
她泛红的手掌,满是训练的痕迹,叫他心血翻腾。
不知道她究竟努力了多久才能投中那两个球。为了他付出的一切,究竟值不值得,要看他的选择。
只这一句话,林时就明白他想通了,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
“把我所有的好运都给你。”
“你留着,我用自己的那份就可以。”
目送巴顿走出篮球馆,林时收到一条来自妈妈的消息。
“彤彤不愿意读书,你劝劝她。”
“为什么?”
“她说要退学弄什么自由职业,我说不过她。”
晚上结束功课后,林时给林彤彤打了个电话。
漫长的提示音后,对方接起:“干嘛?”
语气很不客气。
“学习压力大吗?”
“关你什么事?”
林时头疼,想撂挑子。
“高中是累,可以请几天假旅旅游转换一下心情。”
“你又知道了?”
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这件事,果然不会让人心情多愉快。
想到这里,林时没来由地想起了艾维斯。
劝解林彤彤她是碍于家庭,而艾维斯本来没必要向她低声下气地道歉的。
她大概模糊地知道艾维斯对她有很多好奇,误会给她的人设来了个戏剧性大反转,所谓欲扬先抑,对一个好人或坏人的行为逻辑,大家兴趣缺缺,正是这种反转,才足够吊人胃口。
加上艾维斯从小到大接受父母的影响形成的畸形性格,第一次对无可利用之人产生关注的新奇感,导致他短暂时间难以移除注意力。
可这些都是假象。
落到实处来看,她平平无奇。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得找个机会解释清楚。
没几天林时就听到了巴顿接受手术的消息,她抱着花去探望,对方正好在休息,她便没有打扰,不过从巴顿母亲那里得知手术很成功。
那她就放心了。
球队队员们更高兴,巴顿不是虚衔队长,更是队伍的主心骨,众人殷殷期盼他的回归。
最近阿利出现时总是愁眉苦脸的,林时询问,她说:“我现在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怎么会?”阿利才华横溢,随手一写的博文都非常生动。
“真的,不知道是不是中了什么魔咒,我有点怕动笔。”
“是第一本起点太高了,对吧?”
“或许是吧。”
“慢慢来。”林时安慰着,却也知道短时间内很难再翻译阿利的相关文字了。
贫穷好像追在身后的一条豺狼虎豹,林时又开始在布告栏面前流连,希望找到合适的兼职机会。
接过几次小型翻译工作后,终于被她找到了一个大活。
导演系的人拍了一部斯考特大学生活的纪录片,正在寻求主要语种的翻译人员。
林时联系了对方,那边传来一道男声:“江国,当然,绝对的,你懂的,我们需要你的加入。”
见面看到那名影片的导演留着爆炸头,带着亮绿色发带,厚重的嘴唇一张一合,不论外表还是性格都更像是搞流行音乐而非纪录片的。
“好好翻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她看了看纪录片时长,问:“要的这么急?”
虽然不长,但毕竟她只能挤课余时间。
“要送去参选江国一个纪录片奖项。”导演强调,“务必让老板满意。”
“老板?”林时更疑惑,这片子难道不是学生作业,不过如果是学生作业,好像也确实不需要翻译和竞奖。
“一个关注大学生文化发展的基金会,老板要求很严格,如果不过关,那你的钱就……”导演比了个飞走的手势。
“我懂。”林时没有深问,拷好影片和文本回去点灯熬油,紧赶慢赶,好歹在死线前磨了出来。
收到她的邮件后,导演回信:“棒极了,纪录片周末上线网络平台,我们准备搞个派对,一起来吧。”
“基金会的人也来?”
“当然。”
于是一向对这些社交娱乐活动敬而远之的林时,拿出了见玛丽小姐的架势,好好准备了一番,在周末准时到达校内公园。
纪录片的幕后人员已经摆设好了场地,霓虹灯拉成网,桌上摆着烤肉、熟食和水果甜点,空地上扯出块幕布,放映设备架设在一边。
导演过来招呼了她几句,林时看着不远处几个西装革履的人问:“他们是基金会的?”
“是的。”
“除了影片,他们还资助什么项目?”
“著作、教育?你得和他们谈谈。”导演热心肠地把她带到基金会人员面前,简单介绍了一下。
林时有点小紧张地问:“先生晚上好,听说基金会非常支持大学生的文化发展,我想向您介绍一位学生的文学作品,它真的很棒。”
面前的男人漫不经心地说:“非常好,你可以把它发到基金会的官方邮箱。”
她说的自然是阿利的作品,阿利当然希望作品能在本国出版,只是没有机会,林时知道这个基金会后,第一个就想到了阿利,对方也拜托她帮忙问问。
但看这人的态度,估计发过去读不读都不一定。
林时想继续推销几句,却看见刚才还一脸冷淡的男人突然放下酒杯,整理着衣服下摆,满脸堆笑地小跑向另一个方向。
她顺着方向回头一看,心中冒出“世界真小”的感触。
许久不见的艾维斯穿着一身浅色西装,半个身子没在树荫的黑暗中,他执着酒杯,也不喝,只是摇晃里面的灯光。
面对基金会的人,艾维斯还算客气,不过就像那个人刚才对自己一样,漫不经心的,姿势都没变。
他甚至有点百无聊赖地扫了一眼幕布上放映的纪录片,视线转到林时身上时,身形明显顿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过来,只是遥遥朝她点了点头,神情内敛。
这副模样,让林时觉得自己简直是罪大恶极。
她想了想,等基金会的人走开后,主动走到了艾维斯面前。
艾维斯看起来很惊讶:“晚上好,时。”
“你之前不是让我帮你个忙吗?”
他想起不久前曾请求她帮自己找出感情中的问题,那个时候,他还在想着利用这个机会接近或者说戳破她,而如今,已经没有了这个必要。
他再一次诚恳道歉:“对不起。”
声音和林时询问的重叠:“还作数吗?”
艾维斯迟疑了,把问题抛回给林时:“以你的意思为准。”
“换个方式吧,约会就算了,我给你一个建议。”
“什么?”艾维斯饶有兴趣,同时林时态度的软化也让他心底隐隐高兴。
“去做10件你觉得无用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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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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