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若康惊魂未定,一屁股坐到大门旁的楼梯上继续喘大气。管别人怎么看呢,他现在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蓝士跟着坐在他旁边,“日后老夫不离开你半步。”
“说到做到啊,刚刚,真要吓破我的胆了。”
正说着,小懒从出口小跑着出来,“师兄快来呀,要点名了。”
石若康认命地跟过去,蓝士也跟在他后方,前后都有人,还有许多学生在走道上来来往往,他总算顺利走到了教室。只是眼角扫过那个紧急出口的牌子,他总觉得那个小人和字微微颤动,他赶紧摆正视线,再也不敢去探究幽暗里有什么秘密。
教室里,女生们聚在一起,分成几排,松散地站着,石若康和蓝士直接站到最后。
点完名,女老师朗声道:“这个星期游泳池开始正式开放,我们这个星期的第二次课,将会腾出一节课进行游泳学习,大家趁这几天买好泳衣,长头发的要买泳帽。想要先熟悉泳池的,今天开始可以凭学生证进场。泳池开门的时间你们可以自己上去看。好了,就这样,这次的课到此结束。”
再次途经体育馆大厅,小懒指着楼梯说:“从这上去就是游泳馆,上去右拐就能见到买票的窗口,买好票继续往里走,在更衣室前面检票,从入口进去换好衣服,从出口出来就直接进到游泳池区了。下午六点到晚上八点半。”
石若康意图搭上蓝士的肩膀,无奈身高差悬殊,只好斜靠在对方身上,卸点力,好让酸痛的筋骨放松片刻。他顺着小懒的话问下去:“买票要钱吗?我这位朋友能不能进去?”
“有学生证的免费拿票,没有的收费十元。不过你有小红的学生证,到时候买一张付一张就可以了。”
“我和李小红有那么像吗,卖票的人不看证件的照片?”石若康有点纠结。不是他臭美,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貌若潘安,但被说像李小红他太愉快。他只见过一次李小红,对方躺在床铺里,娇弱得像位林妹妹,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发现李小红的皮肤真的非常好,异常的好。
何谓异常?石若康当日还留意到李小红的耳朵和手指缝,毛孔粗糙,肤色偏黯。而脸上又过于细嫩,白得发灰,毛细血管明显,就跟皮肤被磨掉了几层似的。很明显,李小红很爱折腾自己的脸,眉毛也都修得不留杂毛一根。
这些细节带给石若康的感觉不是很好。石若康也会用东西洗脸,因为大学一年级军训的时候他因为出汗多而长了一额头热痱,又痒又痛还特别难看,那时候的女生活委员以影响市容为名,硬是给他塞了一块香皂,是什么男士清新洗脸皂。
如果当时生活委员给他的是洗面奶,他肯定不接受,幸好给的是香皂,他就当洗手的时候来个方便,顺手洗把脸。用了几天之后,他发现这香皂效果还挺好,清清爽爽的,他觉得脸跟脖子不干不油,出汗的时候不腻,热痱都没那么疼了。于是每年夏天他都会买上一两块备着。
如此这般,他觉得自己算挺考究的男生了,没想到李小红更是夸张,夸张到他都不愿跟他比较。
沉默了一会儿,小懒微笑道:“你们一点都不像,小红是一个……更纤细的人。脸也不像,只有身材有几分类似。”
那就好,石若康在心里想道。
离开体育馆,三个人一起到饭堂吃饭。吃完后没地方去,小懒带他们回宿舍休息。
小懒有事先和室友打招呼,所以无碍。于是石若康大学四年以来,终于有机会进女生宿舍的门。
走进宿舍区,石若康终于见识到这个医学院传闻中的一大特色——底层住男生的女生宿舍楼。一楼住的清一色体育班,一楼和二楼的楼梯口有一个房间,靠楼梯的墙上开了窗口,警卫把守,异性想上二楼以上的楼层必须登记和扣押证件。
石若康和蓝士都在这一道上都出了问题。李小红的学生证不能用,石若康只能用自己的身份证,以外校人员来访的名义登记,吃了警卫几个眼刀。蓝士更糟糕,上古神族的族谱有他的记录,仙班记录上应该也有他的名号,唯独凡人的身份系统里没有一丁点关于他的认证信息。石若康急得跳脚,蓝士把他拉到一旁,气定神闲道:“你的身份证拿来。”
“我的给收走了啊,哪里有。”
“用我的行吗?”小懒凑过来,不动声色地递上自己的。
蓝士拿过身份证,两掌交错合上,一搓,再打开,赫然多了一张身份证,头像和名字都变成了蓝士的,连出生日期都……
“蓝大哥!凡人的出生日期没那么多零的啦!”石若康哭笑不得,这蓝大爷也太诚实了,“你改成八五年或者八四年出生吧,一月一日好了。”
蓝士不明所以,倒是照做了。石若康跟着对他一一指导,身份证号码有一部分数字就是出生日期,必须也对仗。这么弄了一小会,警卫抡起警棍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石若康见状暗叫不妙,连忙把身份证递上去,“不好意思,我的朋友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把身份证塞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说头脑简单的时候石若康完全不敢回头看蓝士的表情。
警卫捏着身份证的角接过来,表情十分微妙。
同样表情微妙的还有小懒,但是她似乎十分镇静,嘴唇一抿,抿出个笑来。石若康见状,干脆地抛开了无数个解释,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说出来,就指不定是什么事了。
总算办好了登记,两人跟着小懒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走,生怕又被警卫盯上。
说来也怪,一过了这个小小警卫处,到达二楼台阶,石若康就觉得脚底有点凉津津,像是谁在地板底下夹了冰块。他不敢多想,一路赶路,直到顶层六楼。
这时候正是中午,学校的广播处开始播歌,石若康站在阳光白花花的走廊上,听着某知名女歌手吟唱佛经,肩上的压力微妙地轻了些许。
蓝士微微侧首细听,嘴角一勾,“错了六十六个字。”
石若康呆呆地回头,“啊?”立刻精神一震,“蓝大哥你笑了?”
“老夫为何不能笑。”蓝士瞬间又恢复了扑克脸,“凡人的曲子倒是越发有趣,以这样怪异的音律,吟唱错漏百出的佛家经文。”
石若康无奈,“流传了那么多年的东西,或多或少都会残缺的。”敢情蓝大爷刚才那一笑是出于嘲讽,活得久的人真有资本。不过他也好奇,这段经文的正确发音到底是怎样的。
蓝士似乎不太乐意教他,他不死心,于是两人一路你来我往,低声聊着莫名高深的话题直到小懒的宿舍门前。
宿舍里这时候只有一个女生,小懒介绍她叫小树——合着两个人一起就叫树懒。
蓝士一进门就皱眉头,石若康敏锐地察觉了,低声问:“怎么了?”
“血的气味。”
小树眼前一亮,“哇唬!大叔你鼻子好灵!我都洗三遍澡,喷掉半瓶香水了你还能闻出来我上解剖课溅到的血?!”
石若康:“……”
他动了动鼻翼,狠狠打出了一个大喷嚏。
小懒说:“不好意思,她虽然和我一个专业,但是不同班,所以我们的课程有时候也会分开……如果这位蓝大哥介意,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石若康心思微动,拒绝了小懒的体贴,“没事,大男人一个,总不会连这么一点点血腥味都受不了,是吧,蓝大哥。”
蓝士捏住石若康的脖子,一路带到阳台,微微弯腰,直勾勾地逼视进石若康的眼内,“你今日是不是过分放肆了?嗯?”尾音微微上扬,略有不满。
石若康耳根一热,手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双掌交叠压在蓝士眼皮上,推。
“我不是有心的,都是为了解围而已。真的,我发誓!”
蓝士直起腰,居高临下地盯了他好一会儿,才缓和了脸色,“她身上有人血的气息。”
石若康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她们是医学生,要上解剖课。怎么说呢,现代的凡人学了西方人的一整套医疗技术,其中一样就是用刀子割人,学的时候割人,帮助你了解人的身体里是什么构造,学成出师之后割人,可以治病救人。是可靠的科学的医术,大人您别介意。”
蓝士眯了一下眼睛,不表态。石若康太懂这种反应了,半哄半推地把人送进屋子里,“我们进去坐吧,外面太阳大。”
小树一见蓝士眼睛又是一亮,石若康简直要被那双大眼闪瞎了。
小树扑过来,对蓝士上下其手,“好棒的身体!这肌肉!太棒了!我好像可以摸到皮肤底下健康的活泼的血管……”
石若康一额头的黑线,无语地看着这个没啥礼貌的女生被蓝大爷扫到旁边,摔趴在地上,摆出一个悲情女主角的姿势。敢对蓝大爷动手,饶是掌握了蓝大爷的胃的他都不好插手。
给蓝大爷拉凳子倒茶,用英语教科书给他扇风,好歹消了蓝大爷的不悦。他对小懒使眼色,小懒连忙把小树押到对角线最远处的凳子,告诫她不能乱来。
这个小树也不知道是真没眼色,还是装傻,嚷嚷:“刚刚那节课的尸体肥得跟猪似的,那脂肪层太恶心了!你看,哪有那个大叔那么棒,解剖他一定很爽!”
石若康在听到“那个大叔”的瞬间就果断捂住了蓝大爷的耳朵,面无表情地想:我不能让这所学校发生血案,我是好人,我是大好人。
心惊胆颤地坐了半个小时,小树蹦蹦跳跳地去隔壁宿舍串门,小懒和石若康不约而同地松了长长一口气。
石若康软倒在凳子里,双腿大叉,典型的坐没坐相。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姿势,他发现小树的桌底下有整整四箱护肤品和化妆品。它们都装在纸箱里,左边两箱右边两箱,其中一箱因为上方堆了几个大麻袋而被挤破了,才露出一个缺口让石若康见到。
石若康一眼就看中了一支贴着“磨砂膏”便利贴的黑色铁罐,他滑下凳子,爬到箱子前,轻易就挖出了那个罐子。他回头望向阳台的小懒,扬声问:“小懒,这是磨哪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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