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之光电视台最近很热闹。
张岚刺杀案在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苏维拉火山异动,部分岩浆影响了地壳,破坏了F区下的参数仪,光化硬质墙失效,那边几乎全被海水淹了,死伤无数。
全网上下都在同情这场天灾。
今天的《论坛》栏目,不仅请到了发明‘光化硬质墙’的路徽因博士,更有w-yh抑制剂研发团队白窕博士。
两位老人带着笑,已经跟女主持人谈了一轮,此刻正在演播厅外中场休息,落座沙发互相问好,宋知书一脸亢奋地玩着自拍直播,对着屏幕将两位国之栋梁框了进去,冲直播间那边的观众们炫耀着自己的社交圈。
沈强带着工作牌,泡了杯咖啡,一脸疲惫地望着他们,满眼写着‘我恨上班当牛马’。路过的女记者顺手把一塔文件叠了他手上去嘱咐说:“下面的单采你来哦。”
沈强唉了声很是疲惫,翻动着文件,神色从轻浮变得严肃,他骤地扫视了四下监控一眼,有些毛骨悚然。
再抬眼看去,顿觉得今天这一出蹊跷,路徽因博士都远避夏国多久没来蓝洲了,怎么就突地同意亲临来参加《论坛》的访谈了呢?
“热水好了吗?”宋知书突声招呼,接过了助理递来的杯子,谨慎照顾着喂路徽因博士吃下心脏病药。
“路博士,您还能坚持吗?”宋知书顺着她的背,说:“下一轮采访要到点了,您要回答网友们几个问题。”
“可以,可以。”路徽因笑了笑,脸上绽开的老人纹都书写着和蔼亲近,一旁年纪更轻的白窕见之也上前搀扶着她,两人一道在助手的安排下又坐上了演播厅。
广告过后,论坛续播。D区人大小型议会厅内,安境捻着钢笔,将笔尖往桌上的笔记本上一下一下地戳动,他的面前,则是整个中央政治部的政委、党委、检察。
他们保持着缄默,脸色郑重,看去投影仪后的《论坛》。
路徽因脸色略微浮白,依然得体谦恭。直播开始,直到女主持人看到台本一个挑眉,颇有些意外,但只是一瞬间,便挂上了官方的微笑:“路博士,古话常说,天才都是99%的汗水、外加1%的灵感所铸就的,那么我们今天老话常谈,您是怎么样得到奇思妙想,从而想到像把‘水’冷冻一样,去挖掘‘光’的固化形态?”
“是啊,很大胆的想法。”白窕也很好奇,冒了句话说:“科技进步从某种角度说,就是来源于人的想象力。”
“确实是基于幻想,但落点还是实践。”路徽因解释。她对光的折射原理作了很多阐述,其次是空气参数仪,通俗一点来说,她通过改变空气,从而实现光固体化。
一番过后,女主持人笑眯眯问道:“既然是跟空气密度有关,那么是否存在环境影响,不同的区域导致光固态化硬度也不同的结果?”
路徽因:“这个不会,光速是固定的,一立方米内空气质量也是不会变的,只是参数仪会对气候湿温作出相应调整。”
“那么您的意思是,F区光质硬化墙失效一事,是跟当地的气候湿温有关?”女主持人稍稍正色。
路徽因微微瞠目,顿觉自己失言,不知所措:“额……”
女主持对着镜头带着郑重严肃的语气:“针对苏维拉火山的异动,我们联系到了蓝洲大学地质学专家博士,下面有请前线记者小耿为我们报道当地情况。”
前线记者正尾随着科考队就地考察,他们坐在皮艇漂在沥沥细雨的海面上,在专家的示意下,镜头给到了不远处的苏维拉火山。
嘴口上确实浓烟滚滚,但却只见到依稀的岩浆顺着山体流下,按理说入海后遇水冷却也应当固化了,不可能影响到还要在几百米下的海底基地F区。
屏幕小窗口下,路徽因的表情浮起一丝茫然,看去了隔壁白窕,没得到回应,她怔了一会,愈发背脊发凉。
“切广告。”宋知书注意到了老人脸色别扭,对沈强说。沈强没应,把手上文件拍给了他,指了指某一页左上角在的蓝标五星,但在灯光反射下,又镶了一层红边。
这是组织的意思,也是安境的意思。
《论坛》右下角演播厅的小窗口没了,与此同时。
D区屏幕后的安境面色如常,远程操控拨通了备注了‘A区医院1号’的电话,问:“救护车准备好了没?记得尽全力抢救路博士,暂时不能让她离开蓝洲。”
“……”满座沉默,心思各异,看去这位年轻人。
安境神色一如往常:“记得实事求是。F区的实际情况怎么样,就怎么播。相关部门做好管控,不允许媒体、和激进分子借机捣乱抹黑路博士和她的科研成绩。同样的,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呼吁各界帮扶F区。保证交通顺畅,让物资和医疗等人道主义援助灾区。”
“媒体跟紧宣传。”安境说,“发挥好政府职能。”
言毕,他一拍桌面“散会。”略过众人起身离开,顺手带上了手边保温杯。
安境是在座最年轻的人,身上那种犀利又锋芒的气质是青年人独有的。余下之人面面相觑,露出个不快的表情来,但都只是敢怒不敢言保持沉默。
他们表不了意见,总有人说得。刚一出门回办公室,安境就接到了他爸通话,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质问说:“F区的事我也在关注,所以究竟是天灾还是**?”
“我……”安境才刚了口,安兴民就冷若冰霜地凝声:“你还想再去洗一次脑?”
安境骤地脸色煞白。他靠在椅上,握笔的指尖却止不住地颤抖,那仿佛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厌恶。
“我跟你说过,要想办好一件事,讲方法不要讲效率。”安兴民平声:“你就是太急性子了,忽略了周期和事物发展规律,这样是办不成事情的。”
“我哪里做得不对吗?”安境问,带着他家传的冷静,“我补救了,善后也处理得很好。我还不够努力吗?”
安兴民说:“你走了歪路了安境。政绩固然重要,不能为达目的,把基层群众当傻子利用,你要知道,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你。你思想必须正。”
“《上岸计划》是您全权交由我操办的。”安境一字一顿,仿佛是跟他上位者的父亲谈判,又或者反抗,他说:“干部缺乏信念的问题,也是您跟我彻夜长谈的。”
“我现在只跟你讨论你的个人问题!”安兴民提高音量,“我对你放权,不是让你滥权。你自从调任D区后的种种行为,是挑不了过错,但就是极端个人主义。为了政绩,轻过程而重结果,匿名举报你作风问题的信,我这边已经看了有好几封了。你知不知道你替我得罪了多少人?思想变革是需要潜移默化的,而你的手段就像是把人脑子劈开硬灌输进去。”
“……”安境哑了。
“柔性处理。”安兴民从来不会直说,只是像点拨一样,“我给你订了去F区的票,你亲自去一趟好好领悟。多看看人基层是怎么干的。”
安境坐皮艇,看到了废墟边扛人救灾的边律,他汗津津的,脸上也朦了灰黑乎乎的,透过人群看到了自己。人来人往,消防、医疗、社会援助,大家都忙着做事一时间居然没人来得及搭理他们。
领导来了接待,边律简单洗了个手,脱了身上脏污的救生衣,领着安境进了临时搭的帐篷,他正给他腾挪着位置。却腰间一紧,安境自身后环抱住了他,轻声:“真是,辛苦你了啊。”
“本职如此,说的什么废话。”边律得安境这么一搂,原本因着救灾的郁闷心情都好了大半,他把安境给稳到担架上坐,蹲立身前叠握着他手笑问:“安老师是来看我的,还是来视察工作的?”
“哎呀,这不都一起办了嘛。”安境推开了他,真是受不了这种矫情的氛围,但刚撩开帐篷想一脚踏出去,又被边律给扯回来拽到担架上。这个帐篷里很冗挤,救生衣、塑料盒、纸箱堆什么的,都是些应急物资。
安境倒躺在担架,身后垫着累积成山高的泡沫泳圈,他眼睁睁看着边律的脸凑近放大,但只是叠抱着自己,把脸埋自己的胸肩旁,轻轻地叹了口气,什么也不做。
居然现在连亲都克制住了??
“呃……大哥,你要是实在想来一炮,我也不介意。”安境对他靠耳低声:“你这样的贤者模式搞得我很自责啊。”
边律只是轻笑:“你一直以来对我都有很大的误解。就像是你说过的,如果我想泄欲的话,又何必找你。”
“……笑死了。”安境话虽如此,却丝毫没有笑意,他只是抚着边律后脑勺的额发说:“你知道不知道,有人写匿名信举报我个人作风问题,说我私生活混乱啊。”
“你本来就是啊。”边律哼声,显得不甚在意的样子。话音刚落他就被安境提了头发起来,捏着下巴质问:“你一点不在意?”
“与其跟你格格不入,不如一起放飞自我啊。”边律启唇,含住了安境的指尖,轻轻咬了一咬没用力。
其实这个动作也算质朴,但无奈人脑赋予了它别的意义。于是安境一个收手,把自己给骚得够呛,面红耳赤,简直像唤醒了渣男的二次春来的青涩嘴脸。
边律看着他,略带惊诧地捂住了嘴,说出来的话相当欠揍:“哇你居然这么纯情……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安老师。”
果然,他这种低情商破坏气氛是有一手的。
“你再喊老师我打不死你边律。”安境咬牙切齿地说:“每次听到你这么叫,尾音还翘一下,我都会脑补你是不是想对我搞什么教室play。”
“安老师你……”边律其实还真没有,他只是觉得叫老师好听随口一叨,不过这个提议真是妙哇……他对安境比了个大拇指表示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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