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有备而来,楼下公职人员齐整划一,纪检委的人看到了出楼梯口的他们,把半昏迷的安境给接过扶上了救护车。
“边律?”王主任快步上前,凑近他压低了嗓门,问:“郑副局长下马了?”话音刚落,他们看到了被押挟拷下来一行男男女女,而那位一直跟孟局作对的郑副亦在其中。
“下一任局长助理。”王主任悄声叮嘱过去,“以前是我,现在啊……”他拍了拍边律的肩,“我看也只你能担当了。你瞅,孟局那儿呢。”
边律点头。然后,从心而动地绕过了孟局,径直上了救护车蹲了安境身边去。那个人彻底昏了过去,躺着上了点滴呼吸平缓,同时正在输血。他脸白如纸,如陷梦魇额间大汗。
护士医生嘴里念叨着边律听不懂的名词,她们取下了安境的手环,递给了他叮嘱。边律指腹划过,摸开了,弹出安境一连串的TT对话框。
他没想看,但是却不自主留意到了,程佳澄发来的图片,是一张肺部B超的图片。荧光物质过量,右下角红字标注两字晚期。
她在图上用红圈勾了些数据,边律看不懂。
-[图片]×2
-[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我问了江医生,他说你严格把控用量,每次都控制在一个阈值内,你的患病流程,甚至可以堪称教案,荧光病早中晚期临床试验最成功的案例。
-白博士是你主治医师。
安境没回。
半小时后,程佳澄发了一串语音,边律点开,听到了她哽咽带着哭呛的嗓音。
-你们都是一群什么人啊安境……白窕她也是死过儿子的人,她怎么能同意你这么干……(那头嘈杂,伴随着他的哽咽,还有男人的嚷声)江怜生!你闭嘴!你也跟着他一起自作孽!你是他哥们!不拦着还帮他找死!
同时传出了江怜生的恼声:那你又知不知道我们争取到了多少……
语言断了。
他们打了个电话,有两个小时左右,然后程佳澄给他发了个文件,要密码才能看。
边律搓了把脸,心里同样好累好累,又点开了跟江怜生的对话框,相比而言就要冷静理智很多。
江:泰州那边的福利院,你亲自去?
安:我最近抽不开身。
江:可是那些个病人,都说想见一见教主……安境,虽说信仰确实重要,但我始终觉得不对,像邪.教,尤其对于这些濒死的人来说,他们想要的是神……你不是神,也不是救世主,你这样,像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一样。
安:那个游戏他们喜欢吗?
江:还可以吧。老年人学也学不会,小孩子们都接收得不错,都觉得画风挺温馨浪漫的。
安:这就对了。童话嘛,就是拿来骗人的。对于他们来说,我的存在,不就是信仰和希望吗?
边律悟了。他指尖颤抖,心痛如绞,几乎难以呼吸,溺水窒息一般地绝望——安境对自己,太狠了,甚至残忍。
他把荧光病,当成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
甚至不惜自己去得这个病!
在夏国,荧光病患者基数占比很大,他们被蓝洲抛弃在陆地上自生自灭,所以,他们的心很难被打动。
你想想啊,当所有人都知道,得了荧光病无可救药死路一条的时候,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他完美,善良,大义,他不单单是给予病患以精神鼓励,物质援助,人文关怀,并且他也得了荧光病!哈哈!
是哦!这个人是好人,是慈善家,他不是嘴巴上说说的那种哦,最重要的是他跟咱们这些荧光病一样呢!更离奇的是他得了病后还一直活蹦乱跳屁事儿没有呢!
濒死之人是很缺失希望的,他们病魔缠身,他们懦弱无能,需要这么一个天神般的人物来闪闪发光支撑着他们继续活下去。
这样的安境,就是他们的救世主。
哪怕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安境也只是个人,他苟延残喘,他向死而生,他垂死挣扎……他没有信仰,没有希望,独自与死亡抗争,孤身与绝望对峙,在身体日益残败消亡的里,只能用意志力跟命运抗争下去勇往向前。
他分明就是假的救世主。
江:你死了怎么办?
安:我现在还没死啊……
江怜生没有回复,几分钟后。
安:那就等我死后,再说吧。
边律看到这里,泪如涌注,他捂着眼脸,无能为力,看去了睡得安静的安境。很温和的触动,却充斥着压抑,难过像棉花一样轻柔地塞满了内心。
安境醒过来时,觉着掌心温热,哦,原来是被边律握着,然后看到了他把头脸搭床榻边的睡容。
他只动了动指尖,边律睁开眼醒了“渴吗?”他摸上了安境的额,试了试温,分明自己都熬得双眼通红了,给他倒水,同时端出了保温桶里的米粥。
“你不上班吗?”安境接过,好笑得很,“赖我这儿当保姆来算个什么事儿。”
边律摇了摇头。他忍着情绪,除却眼眶,一切如常冷静,用调羹搅和米粥喂去安境,“我请了假的。”
“我环呢。”安境不搭理他了,稍稍坐正,在床头边摸出了那只手环,点开,进了某个群聊浏览了一圈,着手开始编辑工作汇报。
边律静静地看着他。没阻拦,没打扰,没吐槽,不像之前一样觉得他装逼,只在他蹙眉似被头昏的折磨中,心底一片悲凉。
“我看到你聊天记录了。”边律说。安境眨了眨眼,这次真不是他故意为之,他只回答:“哦……我这次没故意卖弄给你看。”
“你真的不是个人。安境。”边律哼了一声,没笑。管他是不是故意的,总而言之安境知道,他接受了这个事实。
很早之前,他们就了解彼此,知道双方都不是歇斯底里的人。咆哮质问是没有用的,边律知道安境已经很辛苦了,有个程佳澄,已经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了。
“我不需要你理解我,也永远不想你理解我。”安境把边律搂过来。边律把额头抵靠在他的胸前,闭目忍下哽声,苦水直冒。
“我好难过。”边律说。他抓紧了床单,想哭,哭不出来,他只觉得心里头好堵好堵,他抱紧了安境,颤声:“安境……我真的,好难过。你明明也说爱我,可为什么……又会让我这么难过呢。”
安境哽声,皱着眉,久久吐不出一句话来。
他们就这么沉默着,秉持着那还未情绪崩溃一线绝望。良久。
边律语音通话乍地响起,他没动,把头贴安境怀里,安境推了推没用,也懒得劝了,他问边律解锁密码,边律说是你的生日。
点开,接通,传出社区办老大姐小唐的嗓音说:“小边,你也太马虎了,要给孟局看的报表也能出错?你怎么不多对几遍数据,搞得都下班了人常浩杰还在替你改。”
“额,常浩杰?”边律把头抬了起来,切屏,点开了对话框界面,发现工作群里孟局发了截屏出来,当众质问是谁做的这个报表。
看起来领导的文字很生气。
“孟局还在加班呢?”安境突声冒了一句。那边小唐显然有点意外,但没多想,解释:“没呢,就是这报表不难,会计请病假了,还是边律主动请缨帮小刘做的,他……这,错得也忒离谱了不是,事关工资发放呢。”
“不对吧,我记得很清楚,我在小刘办公桌电脑算好了只点了保存,还没发给领导。”边律冷哼了声,“浩杰,那天你值班吗?”
“他办公室里,我在楼下大厅呢。”小唐说:“我就是问问,你做事我心里有数,我能当着他面儿跟你说这些么。”
“行吧,那就算我马虎,我该给莉姐电脑上个密保。”边律干笑一声,心里不大痛快。
“被领导骂两句而已,没多大事。”小唐说,“下次注意。挂了昂。”
通话一断,边律手被安境给叠上了,他带着浅笑说:“我突然想起个事儿,你当时在D区是不是跟他待过一个连?常浩杰。”
“额,是。怎么了?”边律说。安境哼了声,躺上了床枕着,点开手环开始查他资料,说:“我记得,你当时在D区过得不痛快,写过匿名举报信,好像是,电子档吧?”
边律点头。安境把翻出的界面展给他看,好笑至极:“这是个bug,还没修复,是可以查到的。也就是说,你骂的人都知道。”
“操,难怪他们这么恨我。”边律捏了捏嘴,尴尬无奈,只觉得脸皮子也撕拉掉了一地。
“但其实呢,霸凌者不可能去意见邮箱里找自己的罪证。”安境又点开了常浩杰的资料,同时从通讯录里翻出一D区干部,发短信。
“只有小人才会这么多心眼。”他说着,敲了一堆废话过去,反正大概意思是让常浩杰去D区上班。
边律没看懂,不理解:“你让他升官了?”
安境慈眉善目地说:“去战备区当个后勤,偶尔上个前线跟战地记者躲子弹什么的。”
“这……万一他遇到恐怖袭击死了怎么办?”边律干笑两声,颇有些心知肚明地看去了这位看起来傻逼却城府颇深的安同志。
“福祸相依,那就是他的造化了。”安境说。接着他凑了去,吻了吻边律的唇角深情款款地说:“谁叫他敢跟我的人过不去。”
坐车路上,小更一手。笑。
我真的太爱码字了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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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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