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中一片死寂，画面如同静止一般，伏宝昆率先从慌乱中镇定下来，下意识先断开了连线。
没过一会，诡话角落的团队也强行切断了直播。
观众们原本以为是小圆又卡了，然后渐渐也察觉到不对劲，不少人第一时间跑来伏宝昆直播间中打探情况。
三言两语中，越来越多的人觉得这不是一次简单的直播事故。
【最后那行字好诡异啊，我汗毛都立起来了】
【我柜子动了，不敢再看了】
【我有点虚，她好像是‘死’了吧？】
【怎么可能，八成是搞节目效果呢！恐怖区主播为了流量不干人事的多了去了】
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然而直播间的人别说瞌睡，魂都被吓走一半了。
就连伏宝昆也一扫困意，脑中挥之不去刚才的画面。
节目效果能做到这么逼真么？
伏宝昆主动给小圆团队的人发了消息，但那边已经无暇回应。
看着快要炸翻天的评论区，有人甚至认为她被怪谈诅咒了，就连数年前跑到著名灵异地点录实况的事情都被扒了出来。
伏宝昆打起精神，在快要默认是怪谈力量作祟时，及时开口制止了猜测。
“大家稍安勿躁。”不自觉间，伏宝昆替怪谈们解释道：“也不一定所有离奇的事情都和怪谈相关。”
他说话时，语气始终充斥着一股信服力与沉稳，也是伏宝昆之前顶替真隐藏级怪谈时不经意间形成的习惯。
就像恐慌会扩散一样，冷静也同样拥有影响力。
虽然不止于他一句话就能平息这件事，但观众们恐慌明显平息了不少。
伏宝昆又等了一会，那边团队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也下播了。
重回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伏宝昆不由得打开了所有灯，就在他一个哆嗦时，手机动了一下。
是一个流泪猫猫头的表情包。
紧跟着便是：
【呜呜呜，老公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伏宝昆一见‘宝嫂’，不由得松口气。
然而自己不过是晚了几秒回复，那边委屈哭哭的更凶了：
【老公你不相信我了吗？我们还有未来吗？】
他们什么时候有过未来了？这怪谈里的怪物都这么闲了吗！月度KPI完成了吗？
【别学着他们乱叫】
误以为小怪物只是跟风，伏宝昆试图纠正。
那边哦了一声，缓缓发道：
【好的，宝宝】
伏宝昆：……啊啊啊啊！
他扫了一眼直播后台，一言不发只将今晚收入全部转回去。
小怪物没有退还，也没有说收不收，伏宝昆也无法拉黑，毛躁地将手机丢到一旁。
但也多亏对方的胡言乱语，不知不觉间化解了刚才那股害怕，在被睡意淹没前，他又看了一眼和工作人员的聊天框。
依旧毫无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被接连不断的消息提示音吵醒。
这一晚上伏宝昆睡得不太安稳，脑子还没彻底清醒，拿起手机时还以为又是昨晚的小怪物。
但找来的却是之前一直与他对接的诡话工作人员，对方一改昨晚的言简意赅，光是‘宝老师你醒了吗’都变着法发了十几条。
伏宝昆刚回了一句醒了，那边开始更加疯狂的轰炸。
【宝老师你终于醒了】
【今天能来一趟工作室吗？我想和您聊一下昨晚的事】
昨晚的事？
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小圆的脸，以及那句“下一个就是你”，瞬间混沌一扫而空。
伏宝昆追问了小圆的情况，但对方却避而不谈，只问他有没有空见面。
毕竟是在与他连线中发生了意外，如果他们团队中有相信怪力乱神，说不定还会怀疑他。
伏宝昆想了下，同意了。
见面聊清楚也好。
工作人员给他发了定位，工作室在东郊艺术园区。
伏宝昆换了身衣服，打了个车。
园区里大部分是创业型公司，上班时间不固定，路边几乎没什么人。
伏宝昆在门口下了车，正想打电话时，一个半倚在门框旁的人朝他招了招手。
“一看我就猜肯定是你。宝老师，我叫孔明渊，诸葛孔明的孔明，深渊的渊。”
微弯眼睛像只狡黠狐狸，淡樱色嘴唇浮现出若有似无的弧度，脸庞干净而年轻，与儒雅气质不同，皮夹克穿得松松垮垮，伸出手时五指戴满了戒指。
伏宝昆点了下头，报出了真名。
孔明渊握完手，惊叹道：“好名字啊。宝，珍也，四大名著里也有叫宝玉的，昆即……”
眼看孔明渊话无止境，伏宝昆在被绕晕之前忙叫停。
“我们不是来聊昨晚的事吗？”
怎么忽然开始解字了？
“不好意思，老毛病犯了。”孔明渊挠了挠头，在前面负责引路，看起来十分不靠谱，“我们的工作室在二楼，这会估计有点乱。”
伏宝昆将信将疑地跟在身后。
难道他昨晚看错了？如果那个女主播死于非命，这个工作室的人应该不可能这么冷静吧？
孔明渊在门禁处刷完脸，一声怒吼从分开玻璃门传来——
“那个女人半夜死自己家里，关我们什么事!待会警方来问话，你们皮都绷紧点！”
隔开独立办公室中，中年男人大骂着，唾沫四处飞溅，几个挨训的年轻人脸色疲惫，看起来应该是一夜没合眼了。
看来只是孔明渊太没紧张了而已。
中年男人咄咄逼人，在乱糟糟的办公室内来回踱步。
“那女人本来就整天病恹恹的，她不会是故意的吧？你们没在她家找到遗书吗？”
无人应答，中年男人也不在意，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伏宝昆深呼吸了一下。
做好了对方冲出来一通怒吼的准备，然而办公室内那几位却看也不看他一眼。
倒是孔明渊拽了下他，带着他穿过满地凌乱的拍摄道具，压低声音道：
“别看啦，那是公司王总，昨晚那事闹得他一夜发际线挪了3公分！”
但孔明渊说话时机不凑巧，正撞上王总大喘气，原本不大的声音在沉重的空间里迅速扩散。
听得一清二楚的王总猛地瞪过来，一见陌生面孔，脏话硬生生卡在喉咙中。
“那俩谁啊？”王总显然不耐烦，但又顾虑道：“不会是条子安排来暗访的吧？”
几个员工面无表情，似乎对上司的傻逼已经麻木了。
“高的那个是小孔，不久前才招的运营，另一个没见过，可能是来面试的吧。”
答话的小助理看了一眼伏宝昆，总觉得有些眼熟。
“谁让你们今天安排人来的！！”
分贝猛增的一声怒吼，王总开始了新一轮的轰炸，其他人又变回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办公室内一片压抑，其他人大气不敢出。
被抓包的孔明渊叹了口气，像是在痛恨自己的坏运气。
他拉着伏宝昆溜进仓库附近，离开王总足以杀人的视线后，从口袋里剥开颗糖丢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宝老师昨晚成绩很不错啊，首播两个小时就登榜，我看后台好像全是那个叫宝嫂刷的。”
伏宝昆抬眼，有些警惕。
却没想到孔明渊长舒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是不是刷完礼物，就找你要联系方式了！作为过来人，哥只能劝你，别相信网络。”
“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实际上他就是馋你身子！”
“你见过有钱长得帅的人能舔成这样？他图什么？我看八成就是个阳痿老男人！”
伏宝昆被绕糊涂了，打断了孔明渊，问：“你找我来，不是怀疑小圆的死和我有关吗？”
“啊？有关吗？”孔明渊愣愣地反问，意识到伏宝昆误会了自己，忙解释道：“那事我们已经报警了，王总再傻逼也不会怀疑你。”
伏宝昆更不解了。
那找他来干什么？
“其实昨晚我们从她家里找到些奇怪的东西，被警方收走前，想让你帮忙看看。”
他们走进隐蔽的仓库，桌面放了一堆还未来得及整理的东西，孔明渊戴上一次性橡胶手套，四处翻找。
显然这里大部分都是女生东西，伏宝昆问：“这些都是小圆的东西？”
“对。”孔明渊毫不在意其他人窥探的目光，说：“那个法盲昨晚硬闯了别人家，把这些私人物品都带了回来。”
不加掩饰的嘲讽，就连伏宝昆都不由得看向王总办公室。
他怕这家公司再添一起命案。
“找到了。”
孔明渊拿出一个有些残破的笔记本，看起来已经用了许久，但没有让伏宝昆碰，他径直翻到最后几页。
日期就在两周前，笔记凌乱，行文逻辑也颠三倒四。
但内容却平平无奇，只是记录了她去医院看病。
见伏宝昆仍是不解，孔明渊咬碎嘴里的糖，溢出一股淡淡薄荷味。
“第五行，写着医院走廊很黑，她约的可是人满为患的妇科，怎么可能？”孔明渊说：“写错了？还是说，她走错地方了？”
在孔明渊期待的目光下，伏宝昆不由得点点头，说：“挺好的，待会你可以详细和警方分享一下。”
既然和他没关系，法治社会找他来顶什么用？
伏宝昆终于知道刚才的违和感从哪来了。
约他前来完全是孔明渊一头热，也许是受了那些故事影响，怀疑这件事有其他力量作祟。
眼看伏宝昆转身就要走，孔明渊丢下笔记本，耍无赖道：“宝老师，宝哥，老公！你不觉得奇怪吗？她最后那句话，到底是对谁说的？”
伏宝昆面无表情地摇头。
不顾孔明渊撒泼打滚，伏宝昆只想回家，然而孔明渊却朗声道：
“你不是在论坛挂了悬赏吗？想找二十年前西城古楼里一个婴儿的视频！”
“小圆认识那个拍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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