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漫漫最后还是决定租了个安宁坊的小院子暂住，实在是因为其他坊的租金高得离谱，苏漫漫作为一家子里管账的那一个，不得不为四张嘴负责。
“娘亲～”
小宝带着他的小荷包走过来，期待地看着苏漫漫。
“我们去‘买糖’吧！”
他一进西昌城就闻到了久违的“臭臭”，再加上已经饿了好几天，所以迫不及待要出发去填满自己的小粮仓了。
苏漫漫对小宝现在是愧疚又心疼，要不是她大意丢光了魔晶石，怎么会让小家伙饿了好几天肚子。
偏偏旁边还有个顾渊，看了小宝两眼后突然说道：“你这两日是不是瘦了？”
说完还伸手去捏小宝的下巴，像是在通过下巴肉的厚度确定自己的判断。
“还真瘦了。”
小宝笑嘻嘻地把下巴放到顾渊的手掌心上，表演了一个“憨态可掬”，简直可爱！
苏漫漫看小宝的注意力被顾渊吸引，正好趁机道：“我出门去逛逛。”
说完就走，生怕别人要跟上来一样！
小宝急忙转头，只来得及喊了声“娘亲！”，就看不见人影了。
小宝撇了下嘴，自觉已经有些被娘亲扔习惯了，然后眼珠子一转，突然挤到正在看书的顾渊身前，把自己用来装魔晶石，但是最近空空如也的小荷包打开，对着顾渊。
顾渊看了一眼开口被扯得大大的小荷包，挑了下眉，看着王小宝。
小宝的眼睛睁得又大又亮，就那么充满希冀地看着他爹。
“爹爹，你再摸摸呀～”
顾渊失笑，这小东西偶尔也还怪机灵的，明知道里头没有魔晶石了，却还叫自己摸，不就是想让自己像上次泡温泉时一样，再给他变出来吗。
不过……
顾渊把手伸进小宝的小荷包里，像上次一样，开始用“黑沉沉”给小宝搓糖块。
小宝的粮仓原本就是他弄没的，如今瞅着苏漫漫不在的空，给小家伙补上点儿也是应该。
苏漫漫自然不知道父子俩偷偷摸摸在家里做什么，她出来逛了大半天，主要是为了打听消息。
一是打听传了这么久的“魔尊现世”究竟是出现在了哪里——她好绕着那处走，二是打听魔尊是从哪个魔洞里头出来的——她好去给小宝搞点儿魔晶石。
打听出来的结果却出人意料。
魔尊现世的消息最早的距今还没有十天，却已经传出了百来个版本。
先是各大酒楼的说书先生嘴里头各有一个魔尊初一现世就掀起了腥风血雨、尸山血海的精彩故事。
再有所谓的目击者亲眼看见了一团“长着两个铜铃般大且会放精光的眼睛，和四个完全不一样的蹄子，以及一条长蛇模样自己会动的尾巴”的黑雾，并坚持声称那就是魔尊。
最后又有城里头百八十岁的老人家，眼花又耳聋的，还拉着苏漫漫的手，讲了一个长长又长长的古老传说。总结下来就是曾经就有预言，魔尊将要在西昌现世，到时候大家都要完。
苏漫漫剥着糖炒栗子，边吃边往回走，顺便思索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等她走回去，就见顾渊牵着小宝，小宝拉着小白，两人一狗慢慢悠悠地正朝主街走来。
苏漫漫吃着香甜软糯的栗子，突然觉出了抱歉。
等人走近了，苏漫漫赶在顾渊顶着似笑非笑的眼神开口前抢先道：“这么巧，我正要回去叫你们出来吃饭呢！”
小宝刚在家里被顾渊喂饱了，这会儿苏漫漫喂过来一个剥好的栗子，也大方地张嘴接了。
苏漫漫误以为小宝是饿到饥不择食了，顿时心疼地又给剥了一个。
小宝用手把嘴巴一捂，是说什么也不肯吃了，吃一个是因为孝顺，吃两个就是让自己难受了。
小宝拉着顾渊的手，把顾渊往苏漫漫跟前拽。
“给爹爹！给爹爹！”
苏漫漫心道你爹洁癖又挑剔，才不会吃别人经手的东西呢。
苏漫漫正要把手收回来，突然觉得一个温热的东西靠近了手指。
顾渊弯腰低头，张嘴用牙齿把小姑娘捏在手指中间的栗子叼到嘴里，途中牙齿不小心轻轻划过了苏漫漫的手指，顾渊眼神极好地看见他这位小夫人一瞬间可怜兮兮地颤了颤，不觉心情大好。
顾渊直起身子，咬着嘴里的栗子，眼睛却还落在苏漫漫身上。
“多谢夫人。”
苏漫漫收回酥酥麻麻，仿佛触电了一般的手指，在装栗子的纸袋上蹭了蹭，“……不谢。”
然后又剥了一个，非常公平地丢给小白，白浪大嘴一张，接得十分准。
小宝兴奋地“啪啪啪”地鼓了几下掌，而后眼巴巴地看着苏漫漫手里的栗子。
苏漫漫把栗子给了小宝，叮嘱道：“不准浪费了哦～”
小宝积极点头：“嗯嗯！”
白浪看明白了小宝想做什么，大脑袋也跟着点，“汪嗷！”
小宝和小白跟在后头玩“你抛我接”的游戏，苏漫漫和顾渊并排在前头走着。
顾渊知道苏漫漫是提前出来打探消息的，于是故意道：“问出来魔尊在哪儿了吗？”
苏漫漫听了一脑袋的故事，里头没个经得起推敲的，当即回道：“不知道。”
说完后反应过来顾渊的问题是什么，不高兴道：“我不是去找魔尊的。”
顾渊好脾气地“嗯”了一声，“知道。”
看一眼苏漫漫，道：“你是去找糖的。”
苏漫漫一噎，非要这么说也没错，但是怎么听起来这么贪吃呢。
苏漫漫这里没什么消息，顾渊倒是把他们住的那个安宁坊已经打听清楚了。
大体上和客栈掌柜的说的一样，因为靠近义庄，所以一般人家都不愿意在那里住，也就是说在那儿住的人，要么是像他们一样钱不多又需要个暂时落脚的地儿，要么就是做的营生挣不了几个钱，只够住在那儿的。
苏漫漫听完感叹道：“果然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没钱寸步难行、人不风流只为贫！”
顾渊听着苏漫漫的结论笑出了声，没有再提他打听到的其他事。
总归有他在，就是住的地方再杂乱，也乱不到他们一家子身上。
顾渊还是想得早了，他们一家子吃完饭，溜溜达达往回走的时候，刚进安宁坊就看见一个白衣男子躺在路边，不知生死。
顾渊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周身的气质一滞，不高兴地眯了眯眸子。
骑着小白的小宝率先跑到白衣男子跟前，白浪脑子不太好，但知道凡事把王小宝放在第一位准没错，于是不肯叫小宝下来，只带着小宝在距离白衣男子还有几步远的位置站定。
小宝没有办法，只好坐在白浪身上，朝白衣男子的方向使劲儿嗅了嗅，小脸上充满了疑惑。
怎么，怎么好像有爹爹的味道？
小宝转头去看跟苏漫漫并排走在一起的顾渊，好巧不巧顾渊今日穿的也是一身素白锦衣，若不是顾渊人好端端地在那里站着，小宝就要叫着“爹爹”扑到躺着的那人身上了。
“哈哈。”
苏漫漫看出小宝脸上的迷茫，觉得好笑，走近了后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子。
叫你再随便认爹，尴尬了吧。
小宝偷偷觑了一眼顾渊，然后轻轻拉了拉苏漫漫的手，声音放得小小的：“娘亲……”我们救一救那个人吧。
小宝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小嘴巴上突然捂上来一只大手，几乎都要把王小宝的整张小脸给遮住了！
顾渊一手捂着便宜儿子的嘴，一手自然地牵起苏漫漫的手，脚步不快却也不停，目不斜视道：“赶紧回家吧。这一片不安宁，坑蒙拐骗的尤其多，你们俩可要留心，别叫坏人给哄了去。”
指向性如此明显的话，别说苏漫漫，就是王小宝都听出来了。
小宝一边被小白带着朝家里走，一边还偷偷回头看几眼依旧躺在地上无人问津、奄奄一息、可怜巴巴、有点爹味的白衣男子。
苏漫漫也甚少干见死不救的事，从前在魔洞里遇到受难者遗体，她都要带出来安葬了的，更别说还有气的活人了。
因为惦记着那个白衣男子，所以苏漫漫没有意识到两人的手从什么时候开始牵到了一起。
苏漫漫凑近顾渊，悄声问：“你不是说安宁坊住的都是可怜人吗？”
大家都一样的贫穷！
顾渊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苏漫漫，顺着苏漫漫的话道：“……你不知道有的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吗？”
为了防止这母子俩背着他偷偷回去找那个抄袭他的恶人，顾渊把安宁坊的杂乱好生添油加醋了一番，听得苏漫漫眼睛都直了。
“这么乱啊……”苏漫漫有些后悔，虽然他们好歹也是修士，不至于被砸抢了，但居住的环境太糟糕了又不是什么好事，况且他们家还有孩子呢！不说学孟母三迁住到学堂旁边，至少也得是个正常地方吧。
苏漫漫当机立断，明天就搬家。
顾渊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非常满意地“嗯”了一声。
＊
月华渐渐初上，如水的月光温柔地洒满了一整个大地，照得各处都比白日里多了几分泠然。
王诩从地上站起身来，不施净尘术，而是伸手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好半晌才拍干净，中途又被自己拍落的尘土呛了好半天。
“咳咳。”
王诩挥手在口鼻前扇了扇，末了，看了几眼苏漫漫一家租住的院子，喃喃道：“年轻人，怎么没有一点儿爱心呢……”
王·迷茫·宝：爹爹……难道有两个？！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俗语。人不风流只为贫-《增广贤文·上集》。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俗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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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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