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我就改变了主意。一只会说人话的猫还是太惊悚了些。它还是当一个普通的猫比较好。
人类实在是很傲慢的生物，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其他的动物。认为它们也有情感，也应该遵守道德。我刷抖音时看到过一只有着小卷毛的大狗通过按按钮回答主人的问题，从那以后国内效仿的宠物博主就多了起来。但按钮是因为动物需要才存在，还是因为主人要为自己带来精神上的满足而存在？我更倾向于后者。
猫就是猫，狗就是狗。人类总是希望赋予它们不同于自身的特性以取悦自身，但我觉得它们只需要做自己就好。
“当我没说。”我说。
猫跑了出去，开始专心致志地对付我新种的小麦。今天看上去也不像是会有客人来的样子，我打开淘宝，开始看鞋子。我最近看中了绵羊泡芙的兔子小姐，还有白茶入梦的小夜雅子，尤其是前者，红色的款式亮得刺眼，我觉得会很配我从森林衣橱买的红裙子。但我也不经常穿这些，买回来大概率也只是放在那里摆着好看罢了。所以仍在犹豫当中，并没有下定决心下单购买。
阿文发了动态。她已经进了漫展场地，正在和列表拍合照。我看了一眼，将手机丢掉一边，觉得还是过会再买比较好。
也许我应该去飞鸟的店里坐一坐。我到现在还没有履行那个约定，也不知道她作为采集者具体是怎么工作的。但是最近飞鸟的手账店里好像没有来杜蛎人，她也没有催我过去过。我想，也许我不用去。
因为比起这个，我觉得再来一把潜水员戴夫更加重要。我刚下了渔帆暗涌的DLC，现在是时候跟那些变异鱼碰一碰了。
一个半小时之后，我确认变异鱼是个好东西。可以一边卖正常寿司，一边卖变异寿司，剩下的变异鱼还能卖给商人，这不就是赚三波钱？我简直赚翻！变异鱼寿司还贵，客人还会一直吃，完美，太完美了。
变异鱼就是神！！
狗开始叫了。
这叫声是在提醒我有客人来。自从上一个杜蛎人不声不响地进来过以后它就开始这样干了。我站在门前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个很高，且瘦得有点古怪的人。更具体的我就看不清了。现在已经是十月份，天黑得越来越早，下午五六点就已经和以前的**点差不多了。院子里又没有灯，想要在杜蛎人进店之前看清楚具体的细节还是挺困难的。
我得想办法弄个灯过来。
那位客人走进来，不知道穿的什么鞋子，走路时发出让我犯怵的摩擦声，牙好像也因为衰老而掉了几颗，说话时总是漏风，我需要很专注才能听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她的脸格外地长，是张马脸。
“今天可真冷啊。”她说，“麻烦给我来杯热的，要越烫越好。”
“稍微烫一点吧，太烫了杯子也受不住。我这里都是玻璃杯子，一不小心就炸开了。”
“没事，你给我吹热点就行了。”
我把咖啡给她弄得烫手，担心这种温度会烫坏我的吧台，就又从柜子里找了一个杯垫，心里思索该怎么开口说话。
我虽然喜欢八卦，但我不擅长让别人对我打开心扉，说家里的那些琐事。现在我只能期望香炉里的香管用，让我轻松些，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清楚这些顾客到底想要什么。
“这个天喝点热的最好啦！”我将咖啡放在她面前，“哎呦，现在天黑得好早哦，一下子不注意立秋就过去好久咯。”
“谁说不是呢，天也冷了。我这一把骨头都冻得疼。”马脸慢慢地嘬着咖啡，“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歇歇脚。这个小院漂亮哟，花了不少钱吧？”
“隔壁手账店打理的，我借个光。”
“哎呦，我还以为你是来打假期工的勒。”
“哪有啦，都毕业好多年了。”
“那有对象了吧？”
“没有呢。这不是出来干活嘛！”
“女孩子家还是早点找个老公好，以后也有个依靠。”
我看了她一眼，心里盘算着是否该使用模版。这个思考的结果根本不需要回答，因为没有一个人在工作了很多年之后还会坚持跟客人说真心话。想要把自己的东西卖出去，我们就要说对方愿意听的话。我很高兴我能总结出一套近乎万能的模版，这样我的交流会容易一些。
“是呢，人年纪越大越没法找朋友玩啦。姨你孩子应该上大学了吧？以后出来赚了钱肯定孝敬你呢！”
“哎呦哎呦，”马脸做出一副不愿再提的样子，“以后还得买房买车娶媳妇呢，还赚钱呢。”
“男孩出来找工作吃香呢，学个技术出来赚个万八千的轻轻松松啦。”我说，“哪像我呀，光坐在屋里了，一天到晚连个菜钱都没。”
“坐着干活好啊，女孩子家做这个正好，不用风吹日晒的。赚点钱够糊口就行了。”
一杯咖啡已经见底。马脸站了起来，说我咖啡不错，店里环境也好，是家好店。我送她出门，回来时特地看了看瓶子。七个瓶子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出于保险，我找到了还没有睡觉的飞鸟，跟她说了这件事。
“哇，这老太婆真讨厌啊。”她说，“可能是本身情绪就很少的杜蛎人吧。也有这样产出很少的。需要多次收集。”
“喔，我还以为我技术不行呢。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但是没多想。”
这种有了儿子就觉得全世界都应该围着那二两肉转的人居然还需要我多次接待？客套两句还真听进去，把自己当皇帝了。
烦死了。这些杜蛎人就不能一进来就把情绪交上来让我赚钱吗？
以及和李嘉豪聊天实在是太磨蹭了。他从不开启新的话题，也从不接受我尖锐的表达。我对飞鸟说了这件事，她的建议是赶紧甩掉这个家伙。
“他可能就是在吊你。”她说。
“我也在吊他啊。”我说。
“那总要有个结果吧？而且我觉得这样很累。”飞鸟说，“那个宠物医院的老板我也认识，怎么说呢，找他不如找机器人。”
“应该说找谁都不如找机器人好使。”
“虽然我很讨厌人们对于机器人的态度，但是确实。”飞鸟说，“这就是我们复古主义者的悲哀。”
我喝了口可乐，开始复盘刚刚的那个人。
马脸给我的感觉怪怪的。她表现出来的落后观念对于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算是正常，毕竟她已经很老，无法跟上时代前进的步伐。我还见过95年的老板坐在办公桌后面大谈男性一生下来就背负着拥有自己的事业的重任，相比之下女性就不需要有这样的负担，因此他才毅然决然地走上了创业之路的所谓的“励志言论”——虽然我不觉得对着女员工说这样的话算得上是励志言论，但考虑到他是个希望员工疯狂学习进步，但从来不出钱培训而是让我们去抖音找网课学习的主，说出这番话也在情理之中了——扯远了——马脸给我的恶意很别扭，我总怀疑她说的那些话里有陷阱，但我不能确定陷阱到底是什么。
我对她也不了解。也许下次她再来的时候我应该从她的儿子入手。对于家长来说，谈论孩子永远都是最好的能打开他们心扉的话题。
想要工作顺利就得学会说违心话，并且把听来的违心话当做垃圾一样丢掉。我认为这个理论和之前提到过的人际关系属于同等重要的工作指南。反正只是客人，只是人生中的过客，我干嘛要投入过多的注意呢？为了这些人生气然后得乳腺结节实在是不值得。但是……我要说什么样的违心话，才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呢？
算了，来一把戴夫好了。
十一点半，我终于因为没日没夜地打戴夫而得到了我应有的报应。我那原本就因为历史遗留原因而十分不适的腰变得僵硬无比，难以活动，并在接下来的几天都让我在弯腰时发出尖锐的疼痛感。看来我需要调整我的游戏坐姿，不然腰迟早会废掉的。
我打开淘宝想要挑选一把舒服的椅子，却被首页推荐的一件有着红裙摆的白裙子吸引了注意力。但很快我就通过商品详情发现单独露出来的那一截红色的裙摆是需要额外购买的蓬蓬裙，被我认作裙子主体的白色只是一件上衣。这种搭配倒是很不错，但一想到要买两件衣服拿回来叠穿就让我感到无聊。我将蓬蓬裙放进购物车，打算以后再说。
比起裙子，我现在更需要的是冬装。都说南方的冬天要比北方暖和，要过冬要度假就应该来南方。但对于一个靠着暖气过活，只有夏天才不盖棉被的体寒北方人来说，我不觉得我会喜欢南方的冬天，如果我的整个屋子都不能暖和起来，那我绝对会被冻死。所以除了全副武装的冬装之外，我还下单了电热毯和几个小太阳，希望它们能让这个冬天好过一些。
这样一来这个月的消费资金就没有了。我放在购物车里的衣服要等下一个月才有机会被送到我手里。没关系，反正我迟早会拥有它们的。
现在我得躺着了，我的腰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阿文又给我发来了消息。
“有罗小黑盲盒www”她给我拍了照片，“给你抱个盒。”
“太贵啦！”我说，“这个月的钱花光咯。”
“我请你咯。你又没收我房租。”
“哎呀，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啦。”
不过阿文还是会坚持要买的。她是那种一定会坚持有来有往，丝毫不欠的那种人。所以在吃到李嘉豪买的早餐后会立刻还回去，并劝我也对他好点。我倒是无所谓。我的交友理念是不欠点什么根本成不了朋友，请吃饭是这样，请奶茶也是这样，什么都不欠，反而不好交流。
更何况我之前是打算将李嘉豪发展为我的男朋友的。如果谈恋爱都需要AA，那我要他又有什么用？既然人们找普通朋友是因为对方身上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如说交流的时候感到愉悦，比如说拥有相同的爱好可以让我们找到认同感，那为什么到了男朋友就必须什么都不图？滚蛋，我就是要索取。
所以我也不太喜欢李嘉豪的这种挨个回复我的交流方式。也许他觉得这样很有诚意，但这样下去话题永远只在我身上，他需要说点什么，我们才算在交流。不然那只能叫单方面的倾诉。
于是我点开李嘉豪的对话框，想对他提出应该跟我说说他今天干了什么的要求，但我又想到飞鸟的话，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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