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帝王家(五)

在这样意料之外获得棉花,而且是长绒棉和短绒一次都有了,这令宣汉欣喜不已。

昔日,通过商队得到了玉米、芋头和一年多熟的稻谷的时候,宣汉都没有现在这么开心。

粮食的增产给了宣煜底气,广积粮是做任何事情的最重要的基础之一。

就像他之前亲自带兵征战北疆的时候,也是攒够了粮食,造够了兵甲武器,训练好了士兵才敢大着胆子去做的。

但是,宣汉现在对着可以让自己治下的百姓吃饱,是可以拍着胸脯的,但是穿暖,随着太阳黑子进入休眠期,世界的温度开始逐日下降,“小冰期”的阴霾越来越重的同时,黎民百姓保暖问题就越让他头疼。

他一直在寻找棉花,可是都没能如愿,有了棉花,他才可以基本的让百姓不至于在越来越冷的冬天冻死。这么些年,几乎每年冬天都会出现魏民大批大批冻死的传报,宣汉对此也施展了很多方法,在王城影响力之下的是缓解了,越往北边,就越是“路有冻死骨”。

好不容易在集市之上见到了棉花的种子,还不是短绒棉花,宣汉才突然有种自己运气很好,是主角的感受,有时真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长绒棉本来在华夏的世界之中,产地在海外,要到华夏封建社会的中后期才会通过航海传到亚洲。

后来把棉花当花卖的那个女人,拿出来售卖的短绒棉花,虽然是亚洲土地上的,却也不是魏国土地上所能见到的。

云女将已经长成的棉花,连着枝叶的一截折断,虽然没有芳香,但是长成了云朵的模样,又是稀奇的。她本想着,在好好侍弄下,应该可以把这物以稀为贵的花买个好价钱。

也的确卖了个好价钱了,直接上达天听,连花带人的,一起卖了个好价钱。因为这短绒棉花是云女亲手种出的,宣汉便很是重视这现成的种植经验。

于是,白人商人塔特利和魏国民妇云女,就成为了开物所的棉花试验田的负责人。

尽管塔特利一直吵闹着自己不会种地,而云女也一直请求回家……但是,在给了塔特利承诺一条商贸线,给云女家中今年免除所以徭役和赋税的时候,两个人几乎没有多迟疑的,便飞快得得答应了。

交易的结局是,双方都很是开心。

这之中,恐怕只有云女的丈夫有些不开心了。

“怎么办,要是王上看上了我良人,我该怎么办啊。”丈夫牛二很是忧愁。

他的朋友想了想云女的模样,大大的脸盘,黑黑的皮肤还有细小的眼睛,安慰道:“牛二哥,你放心吧,大王不会的,你想的太多了。”

*

魏王宫的宫殿很是陈旧,而且还有些狭小,唯一可取之处在于,因为地处北方,也就没有潮湿发霉的烦恼。

亭台楼宇虽然工艺非凡,珠帘画栋也很华美,但是如今已全是危楼,年久失修。宣汉自认是不愿意住在充满历史气息的房子里的,这也是他后来自己在宫中盖了开物所然后常住的原因。

宣煜回宫后,在宫中行动并不受限制,宫人也对他颇为礼遇,他也知道自己身份尚且没有定论,很有眼色,除了开物所周围,也不去别的地方瞎逛。

虽然初回王宫,他是挺想念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而金器美食,华服宝马的生活却逐渐不太在乎了,旧日的岁月和人也都已随风飘远了。

有几日没有读书没有耕作,宣煜和跟着的各位师傅们同吃同住,学会了不少东西。

而宣汉如果政务提前忙完了,也会过来,偶尔还能和宣煜一块儿吃饭,叫膳房准备了一些宣煜曾经爱吃的菜。

宣煜没想到父王还记得他曾经爱吃的菜,不由得当时叼着个鸡腿时,眼睛就红了。

在开物所多日,于几个工作间奔走,少年人觉得感兴趣了便求着学,不感兴趣的也会在一旁看看,懂礼好学,不少师傅都对宣煜赞赏有佳。

这其中,他尤其喜欢往研究兵器的地方跑。宣汉交代了,不许人放他进有火药的地方去,其他便都由着他了。

这日,宣汉处理完政务,就来到了开物所,远远便听到了宣煜询问的声音。

“师傅,这是何物?”

“此乃马镫,是王上设计的。”这是匠人的回答。

“此物有何用处,莫不是给马用的?”宣煜很是奇怪,看着这个好像已经完成、有着奇怪的造型的用具,百思不得其解它的使用方法。

宣汉走了进来,周围的匠人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朝宣汉行礼,宣汉随意扬了一下手,示意他们免礼。

“将此物悬挂于马腹两侧,可以更好的驱使马匹。”宣煜将马镫拿过来,随意的挂在桌上的马鞍上。

宣煜不知道这个更好的好,到底是如何好,但是长此以往对宣汉的信任和一些崇拜,让他对面前的东西有着怀疑却也期待。

“可以拿去实验一下。”宣汉拿下来递给他。

宣煜接过,实验他知道,父王与他解释过,检验理论的实际操作。轻咳一声,这个十三岁少年,神情中,是掩藏不住的跃跃欲试。

而且,他已经快四年不曾骑马了,他曾经的骑射可是贵族子弟中公认最好的。

宣汉带着儿子去了宫中的校场,校场中有几个看着像是贵族子弟的少年,三五个一起得在练习骑射,看起来很是朝气蓬勃,意气盎然。

几个少年没想到会在此时遇到王上,和他那个如今传言沸沸扬扬的王子,立刻下了马,过来行礼了。而宣煜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老朋友”。

这群少年聚起来,一共二十人左右。宣煜认出了为首的那个,是胡家的小儿子,叫胡放的,曾是他的伴读,也是是为数不多在当年留下来的人了。

宣煜没想到他居然还在这宫中学习,也不知道借的是什么名头,不知为何,对胡放的存在,宣煜在回宫心中第一次出现了憋闷感。

宣汉没有叫他们离开,他们也就没有动,在场边看着魏王和宣煜带了一些马具过来,心下不免对这个王子好奇,也对他们要干的事情好奇。

宣煜自己选了一匹马,宣汉就叫人将马鞍,马嚼子,缰绳和马镫一应配备齐全。那马也很是淡定,被人从头到脚“武装”摆弄了一遍也没有翻脸尥蹶子。

众多和他同样年纪的少年在旁边看着,许久不曾骑马的宣煜还是按照记忆力中的步骤准备上马,不过有了马镫,倒真的让他好像摸到了巧力上马的要领。

不用很是狼狈,也不用借助别人之力,一只脚踩着固定了的马镫,双手扶住马鞍,马也配合得没有乱动,脚下使力,轻轻将身子一托,在旋转身体间将腿跨坐在了马鞍上,一套动作很是潇洒。

旁观的少年们不由得以惊叹来表达自己的疑惑和惊奇。

“哇,上去了,居然上去了。”

“怎么上去的?”

“不用外人帮,自己就上马了。”

“他的动作很利落干净。”

“为什么他这上马看起来这么简单?”

“马腹旁边的那个是什么,也许就是有这个吧。”

少年们好奇和艳羡的目光不住得看着那一人一马,而本来有些紧张的宣煜,也在骑马中感受到了马镫最重要的作用,也更为深刻得理解了父王所说的“更好得驱使马匹”是什么意思。

只见宣煜骑着马“踏踏踏踏”得从少年们面前跑过,又“踏踏踏踏”得跑回来,来回了好几趟。

在马上,宣煜好像摸索到了什么,于是他松开了一只拉着缰绳的手,双脚踩着马镫,无师自通般得夹紧马腹,稳稳当当极了,空出来的那只手可以拿刀枪。

于是他控制着马速变慢,在背对着那群少年时候,偷偷松开了双手,双脚夹紧,这回我可以拿弓箭和弩,宣煜心里想。

而随着在马背上的时间变长,宣煜就更能体会到马镫的好处,这真的可以提高士兵在马背上的作战能力和作战时间时间。

一旁的少年们自然是看出来时间久了,自然是看出来但是宣煜却没有多少辛苦和痛苦的。

宣汉坐在校场边上,另有宫人给他打扇遮阳,还奉上了茶水。看时候差不多而来,便高声问道:“煜儿,你可累了?”

宣煜听见父王叫他名字,先是精神一震,将马调转回来,而后灵光一闪般,和宣汉统一了频道,“禀告王上,臣不累呢,臣觉得还能再多跑几圈。”

宣汉满意的看着周围的贵族子弟,官二代,军二代们眼神里透露出了些许羡慕的热度。

*

“日后你可以天天来此骑射。”宣汉说道。

“王上,臣身份怕是有碍……”宣煜有些犹豫。

“让你来就来,那几个少年,到时候你看上哪个就和我说就是了。”宣汉再次提点到。

“臣遵命。”宣煜心里狂跳,接收到了宣汉的不可言说的意思。

之后几日,宣煜便天天出现在了校场上跑马,带着他的马镫,骑着他亲自选中的马,每天跑几个来回。

周围的少年们原先顾忌他的身份,而选择观望,对宣煜敬而远之。

直到那天宣煜在马上疾驰的时候,双手放开缰绳,从背上拿出弓箭,对准草靶射出,正中红心。

第一个接触宣煜的人就出现了,有一就会有二,于是宣煜身边便开始有了同行的伙伴。

宣煜带着他们到了开物所,跟着匠人们,亲手制作了自己的马镫。

又过了几天,还是坚持观望的少年们,就看见了校场上,好多已经“追随”宣煜的同窗,都拥有了马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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