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过一个不太陡的山坡,又向右步行大概几十米,前头的江迟忽然停住,一动不动了。
晏随音好奇问道:“你怎么不走了?”
待她向前走了几步,不用等谁解答,就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迎面望见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条岔路,到底哪一条才是正确的?
明明就是乡村山路,却设置的比迷宫还迷宫,比玄奇还玄奇。如果不是不合时宜,晏随音简直想给系统比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不幸中的万幸,这里已经没那么荒芜不可及,是叶青梧熟悉的地方,只凭借在高处的那几眼,也可以循着记忆找到方向。
没过多久,方才还很遥远的火光变得近在眼前,入目是并不灼眼的红,却驱散了山林中萧索的烟云。
由于本来就是准备来硬碰硬的,他们没有躲躲藏藏,而是直接走到了那几人的面前。
叶青梧颤抖着捂住嘴,叫了一个名字,“既明?”
“叶青梧?”一道粗哑的嗓音响起,含着疑惑,半晌后又玩味地笑了笑,“这是你搬的救兵?”
“你竟然还敢自己送上门来?我总算知道何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在这里坐着的男人恰好也是三个,明显知道他们来者不善,戒备着站起身,很快便将叶青梧认出。
说话的两个男人表情很阴狠没错,但可能因为近几年的海灾,生活质量不好,身板都不算壮实,根本达不到彪形大汉那种凶神恶煞的视觉冲击。
还有一人看上去要小许多,面貌仍留有稚气,意志不甚坚韧,眼神也飘忽不定,似是在害怕什么。
方才目光一直再看别处,叶青梧听见自己的名字才真正看向他们,不知寻到何种事物,她瞳孔大张,像窥见了极度让人大吃一惊的事情。
谭既明本来垂着头,闻言先是身体强震了一下,随即不可置信地缓慢抬起头。
看来是疼极了,他的动作极其机械,似乎一举一动都是折磨。这一张脸抬起来,双眼一睁一闭,鼻尖处泛着青紫,唇角还有未干的血迹,或许是被擦拭过,痕迹长长一直蜿蜒到耳后。
如果没有这样的伤,他应该也是个很英俊的青年人。
谭既明再度张了张口,却半个字都没吐出来。
叶青梧见此一幕,直接呆立当场,不由张大了嘴,又叫了一声,“既明。”
晏随音没空震惊,谭既明是被绑在一颗粗壮的树上,而在被遮挡住的另一头,貌似还有一个人。
这样想着,她的步伐也没偷闲,似乎完全不害怕面前几个男人,走上前去想确认查看。
一个个高的男人抱臂挡住了她的去路,在她的眼前瞬间投射出一片阴影,视线也跟着暗了下去。
晏随音没抬头,微微启唇:“滚开。”
她已经瞥见了那里的人,没太看清,但应该是与叶青梧差不多的打扮,估计**不离十,也是“海怪的新娘”。
这个女孩儿没有那么幸运,恐怕是被村民们抓住了,没猜错,这些人就和她们之前躲过的“追兵”是同伙。但听声音,已经说过话的两人都不是那个领头人。
再看一旁杵着的最老实的,得了吧,更不现实。
男人受不了此番言语上的“顶撞”,一只手隔着斗篷直接按上了晏随音的肩膀,“都死到临头了,不恭顺点儿便罢,怎还像个炮仗一样?”
他那两个同伴立在不远处,年长一些的在一旁肆意地讽笑,另一人倒是无言。
晏随音抬起头,一手不动声色地又摸上那条细链,她仍然没有表情,冷冰冰地却好心道:“我劝你马上放开手。”
周边狂躁难以入耳的笑声更大。
“哟,你这小娘们儿怎的不知道怕?”男人的语气轻浮,嘴里不干不净,却在看到她脸的那瞬间又话锋一转,“不过你长得倒是不错,可以为我所用。”
叶青梧疾声插话,“陈莽,你睁眼看清楚,她可是青阳镇上的人。”
被唤作陈莽的人瞪了她一眼,手一挥怒道:“别用镇上来威胁老子,老子早就看不惯他们了,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我凭什么要卑躬屈膝?只是不想,如今竟还有人自己送上门来。”
他话锋回转,反唇相讥道:“叶青梧,你与其有空担忧别人,不如多思考一下自己的处境,等这儿的事理清,我就带你回去完成你的‘使命’。”
“使命”二字,陈莽说得极重,是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硬挤出来的,言罢,他还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叶青梧眼神一晃,伸出手指向他,“你!”
其中一人附和高声道:“别再不知好歹,能被选中也是你的荣幸啊,气愤什么?”
年纪最轻的那人面上空茫,似有逃避和惧意,“莽哥,这镇上的人我们还是不要动为好,万一有什么闪失,那……”
陈莽看起来并不愿意听,恶狠狠打断他,“闭嘴!”
这倒正合意,晏随音也不想再听。嘴唇一动,刚准备说些什么,耳畔突然掠过一阵强劲而迅猛的风声,这声音速速刮过,毫无预兆的寒凉骤上脸颊。
片刻后,她才意识到,这是江迟的拳风。
本好好立在面前的男人倒吸一口凉气,登时踉跄几步,但仍没站住。身体控制不住向后仰去,背部结结实实撞在厚土掩着的地面上,骂了一句脏话。
“你说谁可以为你所用?”
江迟撂下一句话,从晏随音身侧经过,脚步不疾不徐地走到极其狼狈,正捂着脸要站起的男人正前。
只见他直接抬起一脚,踩在了那人的肚子上。果不其然,一声痛苦的闷哼瞬间无法控制地溢出,尽数回荡在空旷的地域。
随后,江迟小幅度地歪了歪头,貌似做了一个想插兜的动作,却忘记自己此时一身长袍,哪里去找裤兜?于是手只能贴着身侧滑了下来。
旁边站着的年轻男人或许以为他是在掏什么暗器,一手挡在身旁人面前连连往后退。
晏随音没忍住笑了一下,在场其余人看不懂他在做什么,可自己是瞧一眼就明白的。
江迟还她一道眼风,就又去忙他的当务之急了。他的膝盖屈着,脚下再次暗暗施力,又稍弯下腰,朗声问道:“你说谁死到临头了?”
对方连气都快喘不上,哪里顾及得上搭理。,一双手拢住他的小腿,奋力地向上抬,偏偏尝试数次也徒劳无功。
“说活。“
江迟的每句话其实吐字都很缓慢,语调也平,但却莫名有威慑力,像严冬堪堪掠过后的春风,依然如冷刀子般带着寒气。
男人可能也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暂时吐不出来一言半语。
因为半晌,他喘上一口气,唇齿间便流落出一句并不高声的怒喝:“王八羔子们,还不快来帮忙?”
却不是对江迟说的。
另两人最初没反应过来,看得一愣一愣的,听到声音才回神。
此时见兄弟被如此羞辱,自是忍不下去,双双撸起袖子朝江迟扑来。
而江迟像是未曾发觉,没有任何动作,依然好整以暇立在那里,仿佛还在耐心等待底下人的答案。
晏随音比他先急,喊道:“小心!”
在两人已经离自己很近的时候,江迟不知有意无意,向前迈了一步,又照着底下的肚皮来了一脚。
对方立时如同濒死的鱼一般,抬起上身打了个挺,连叫声都不如方才大。
他像是近身搏击的高手,看似对身后的动静恍若未闻,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回身飞起一脚,纤尘紧跟着扬起一片利落的弧度。
一人的腰侧在这时猛遭一击,眼看着受不住往旁侧倾倒,得亏身旁的人扶了一把才勉强摇摇晃晃站定。
旦夕之间,中招的男人表情痛得狰狞,额前眉梢有冷汗渗出。他连身子都无法直立,手按腰窝,又大口喘着粗气,面色几乎须臾就红了起来。
怕是因为丢人现场被围观,怒意横生而造成的。
地上的人见势不妙,也顾不得疼痛,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可谁知江迟虽然眸光朝着另外两人,却也顾忌着这里。那人刚翻个身,后背又被踩下去,靠近脖颈处的骨头忽地传来剧痛,至此一下,竟连头都难再抬起来。
“你这个只会暗算的小……小人,给我等着!”
他气急,十分狼狈地倒在地上,口中断断续续地虚弱说了一句话。
待缓过来后,那两人也不笨,知道来者不好对付,便不讲武德,像连体婴一样一齐冲上来。还真有奇效,江迟稍稍不察,被一前一后钳制住了,一时动弹不得。
肩膀与手臂被捏得生疼,他略微皱起眉头,用力挣脱了一下没成功。这几个人虽然架打得没眼看,一点儿技巧都不讲,力气确实不容小觑。
晏随音一直紧盯着战况,此时眉头皱起,仍旧抚摸着手链。在必要时,她必须做点儿什么。
“你有本事再耍一次威风啊?”
在江迟前面的男人眼底闪过一抹厉色,高高举起一拳,带着点泄愤的滋味,蓄力向他的脸上招呼过来。
他现在受制于人,动不了,只能呼吸放慢。待时机一到,将头重重向后仰去,后脑勺磕到了后方那人的脸上。
这剂拳险得很,可以说是贴着江迟的鼻尖擦过去,他睁着眼睛,清晰地看到那只手的影子在目光中一闪而过。
要是真打中,恐会立刻见红,鼻骨都不一定保得住。
同时,他的脚下也没闲着兜头而来的重拳一空,这人受到力的反噬,肯定一瞬间会重心不稳而向前倒下。
江迟钩住了身后人的脚,借着来自前人的压力,顺利将三人一齐带倒。反正自己夹在中间,又不疼。
其他两人并未想到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策,下意识想方设法护着自己。
也是在这时,江迟用力向后肘击,霎那间,就感觉到抓着他衣服的手已经被迫卸力。他稍一挣扎,又灵巧地向一侧翻身,便率先站了起来。
尘埃落定。他神色怡然地活动手腕,猛然瞥见手上沾着一抹红,厌恶地皱起眉头,片刻又恢复自然。
那倾泻出的几缕头发挡在他的右眼前,遮住半分眸光,他没有整理,只是勾唇提起一个浅笑,“再耍一次就再耍一次。”
晏随音本来还震惊于江迟的身手,听到这貌似没头没尾的话一愣,数秒后才想起他是在回应之前的挑衅,不禁失笑摇了摇头。
刚才江迟面前的男人也缓过来,手脚并用地爬起,还没来得及反应,又被背后的飞来一脚踹翻在地。痛呼一声后,彻底瘫倒在同伴身上,身体力行地给对方加诸了第二次伤害。
此时,叶青梧已经解开了谭既明和陌生女孩儿身上的桎梏,晏随音接过那大约两指粗的麻绳,颠了颠重量,又抬头与对面的江迟对视。
两人相视一笑,福至心灵。
江迟和谭既明先将连体婴像押送人犯般按着手推至树干处,晏随音登时用绳子虚套在两人腰腹处绕了一圈。叶青梧和陌生姑娘把打头阵的那个拖来,江迟又搭了把手拽起男人。
这绳子又粗又长,晏随音接连缠了好几圈,才拾起两头,打了个紧紧的死结。
江迟笑说:“你可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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