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无岁月,距离程彻自愿请罪进刑堂受刑,已经过去三个年头了。
听说程彻还没死在里面,他早就释放出来了。
又听人说,程彻出来后,被古怪的刑堂留下了一双眼睛。
玉溪练剑时,偶一走神,剑气便毁了一座竹舍,他停下歇息,脑中试图想象了一下程师兄那一副残手残眼的模样。
好可怜。
转眼,冬去春来,少年已想清楚,他不愿再做赵长老底下百八十个弟子中的一名,经过一番心思地讨好与表现,玉溪如愿以偿从朝曦峰入住到洛玄朔的山峰。
那骄纵蛮横的洛子尧还在关禁闭,这几年,众人已渐渐忘记洛子尧的存在,在外人看来,剑尊对他爱护有加,将他洛玉溪当做唯一的弟弟照顾指导。
可在玉溪心里,洛玄朔对他的好过于表面。
两年前,玉溪被洛玄朔笑眯眯的带去了剑宗连绵百里有禁制的后山,玉溪还以为洛玄朔欲要教他什么绝世神功,谁知他却是将玉溪独自一人扔在了禁山中。
后山野兽毒虫比比皆是,听说死过好些不知所谓的弟子,所以被剑宗设下禁制,再无人敢踏足。
洛玄朔这个面上仁义谦和的伪君子,在后山的隔绝阵中又加固了一层让人不能出入的法阵,加之他走前还在玉溪身上撒了引诱野兽袭击的药粉,没收了他身上全部的灵丹符纸,只留下手中那把还未养出剑灵的玄剑。
玉溪怕洛玄朔暗中监视,纵使身负花妖之力,却不敢泄露一丝一毫。整整半个月,玉溪就靠着那在仙门修炼的练气十层修为与一把剑,在那破山,前前后后与上百只凶兽厮杀。
到后来,山上敢觊觎他肉身的野兽都被杀灭,玉溪满身腥臭,身体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血肉模糊,流脓发臭,有的深可见骨。
玉溪本不信天道轮回,这一次,玉溪却想起了他拿剑割肉的程彻。
手中的剑早已断了两截,玉溪体力不支抱着断剑,靠在洛玄朔布下隔绝法阵的气墙上,最引以为豪的漂亮脸蛋破了相,喘成狗。
饶是他,若不是百毒不侵,也早就死在那里了。
后来,洛玄朔从容的出现在了法阵外,虽然表面上心疼的将玉溪带回去将伤治了,但玉溪看清了洛玄朔的冷血无情。
人情凉薄,这个人对他的“好”,只是将他当做家族子弟培养,但他若是经不住他设下的障碍,那是生是死,他根本不在意。
*
又是一年的历练,这一次历练,玉溪领了二十人的队伍,途径过一方偏僻的乡野。
三十来座简陋的黄土房,房顶盖着茅草,掩藏在茅草与枯黄的老树之下,玉溪领着队伍历练了十天,这时日,他带队猎杀了好些个邪魔妖道,所挖的妖丹魔丹亦有一袋了。
本该回去交差,可御剑的少年在云雾中低头一看,便见一个小人位于脚下一方。
少年微微挑起眉,忽地刹住脚,玄剑随即停在稀疏的云层中,身后,剩余十来名身上沾染着血迹的弟子们跟着停了下来。
“洛师弟,你可是又感知到了妖气?”有弟子立即问。
少年摇摇头,他如今已不再是那个被瞧不起的小角色了,少年近几年许是因为剑尊的指点,修为猛涨,杀伐果断,再无人敢对他不敬,亦是再无人敢欺辱他。
玉溪手指着脚下的人:“下面的那个凡人……怎么全身如此地惨白?我瞧着此人不对劲。”
“是,我们这就下去查看一番。”
少年漫不经心的立在剑上,摸着腰间挂着的伏邪袋,俯视着下方被团团围住的一个小人。
此人还是个十几岁的毛孩。
举目细看,侧耳倾听,他只不过是开了一句,便见那些对他很是逢迎的师兄们咄咄逼人审判着那毛孩。
“此少年体内阳气稀缺,肤色惨淡形同鬼魅,不像个凡人!倒像是个鬼修。”
“鬼修?我去试探一二。”
有弟子举着剑分身靠近了那少年。
穿着补丁短衫的小少年狗蛋吓的瞪大了眼,这些人从天而降,突然拔剑围住他,他便心知有危险。
狗蛋抱着采药的菜篮子,扭头便要冲出去。
可他一介凡人,单薄削瘦,怎么会是仙门弟子的对手。
两个迎面围困住少年的弟子用剑挡住他,“你莫逃,我们是仙门人,并不想伤你。”
凡人少年停住脚,瞪着惊慌失措的清澈双眸,衣裤下裸露的半截雪白小腿微微发抖,却紧紧抱着药草,努力保持镇定。
“罗师兄,你快探一探他的虚实啊。”
一弟子冷着脸近身上前,大手按住了少年瘦骨嶙嶙的肩膀。
“……”狗蛋陌生而恐慌,可他不敢反抗,脚抖得更厉害了。
他悄悄抬眼,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剑,又看着四周人满身是血的样子,絮絮叨叨,言语混乱:“我是人……我没有做坏事……我出门一个时辰了,我要回家……把这些药拿回家……”
仙门弟子瞥眉,劳累十日了,要不是那剑尊的弟弟还在上方看着,他们早就不耐烦了,“罗师兄,你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催什么催?”狗蛋身后的弟子飞快看向头顶,亦是心有不耐,他闭眼,便用灵力将凡人少年的手筋挑断了。
“啊!”菜篮落地,小少年躺在地上,痛的打滚。
“此人至阴至邪,虽现在还是个普通凡人,但保不齐日后会入邪魔外道,依我看,先废了手筋,为防患于未然,再给个痛快最好,省的日后人世遭难。”
罗姓弟子后退两步,意欲将造杀孽推给其他人:“话虽如此,但此功德之事还是让给其他师弟们吧。”
仙门弟子互相对看一眼,纷纷摇头,有人开口:“师兄,还是用法阵度化他吧。”
玉溪在半空中看的饶有兴致,直到不久前偷偷跑回村的庄稼汉又带着一伙村人举着锄头跑了回来。
“你们是谁?!”一个老者站了出来,举着拐杖:“为何闯入俺们白米村?伤俺们村人?”
“……”
仙门弟子停了手,法阵中突遭横祸的凡人少年却已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娘……”他满头汗水,瘫在地上,手费劲的握着菜篮手柄,意识恍惚的喊着母亲。
“此子是你们村中人?”罗氏弟子又站了出来,义正言辞道:“我们是仙门中人,有幸探出此子非同寻常,日后定成邪祟,我们在替天行道,你们勿要阻拦。”
“……你们是仙人?”老者狐疑,与众人后退两步,抄起的家伙还紧紧握着。
玉溪便就是此时御剑落了地。
“各位乡民,我们的确是仙门中人,下山历练猎杀妖魔,如今路过,见此少年体质至阴至邪,才出此下策。”
少年清矍的后背如今已经变得挺拔宽阔,他御剑而下,容貌甚为出众,体态挺拔,芝兰玉树,着一身再朴素不过的浅色弟子袍,在凡夫俗子眼中却有仙人之范。
玉溪脚尖一落地,漂亮的用蓝色灵力操控灵剑挽了一个剑花,自行飞回背上的剑鞘,便见一众村民发生一阵惊叹,都诚惶诚恐的朝他下跪。
“仙人勿怪,仙人勿怪,是俺等乡野村民有眼不识泰山。”
玉溪的眼眸亮了一瞬,他倒是较享受这般居高临下之感,可他正欲开口,便被一声焦急的声音打断了。
“儿……你怎么了?”
一个面容病态的妇人出现,她没有看向任何人,而是不管不顾冲到了玉溪身前,抱住了躺在地上虚弱呻|吟的狗蛋。
“娘…”狗蛋流出眼泪,“俺手好疼啊……”
“你怎么伤成这样?是谁又欺负了你?娘替你教训他……咳咳……”妇人抱着她的儿子狗蛋,哗哗落泪。
“林氏,你儿子是邪祟,这些是要除邪的仙人,你还不快松开他!”带头的老者开口劝诫。
“你们胡说!”妇人摇头,面色愁容遍布,泪水落的又急又猛,她急急忙忙地看了一眼跟前漠然的俊美少年,随后回头,无力的启唇解释:“我儿子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才不是邪祟!”
“他本就是!你看看他,和死人一样的手和脸,当初生下来就该扔去喂狼!”一壮汉冷眼旁观。
“他伯伯,他是你的亲侄儿啊,你怎么如此残忍?”妇人悲痛。
都说贱名好养活,可这个生下来雪白的孩子,明明乖巧懂事,从不惹事生非,可一直以来,被人人厌弃欺凌。
“仙人,求求你,不要杀我儿子,求求你,不要杀我儿……”妇人跪下磕头,神情既可怜又空洞的乞求着。
众村民不语,目光各异的默默望着。
气质不凡的少年抿唇,轻轻皱眉,侧头略带斥责望着身后:“罗师兄,我们仙门人向来仁德宽厚,以教化妖邪为宗旨,他现在尚是凡人,便留他一命,带回宗门教化便是了。”
所有仙门弟子一愣,罗姓弟子面有薄怒,但却是隐忍低头,应了一声,无人敢站出来驳斥。
玉溪浅笑,俯身搀起了地上的母女二人。
“你的儿子,我们便带回仙门教化了,日后……若他能恪守本心,不入邪道,我们定将他安然无恙带回。”
“娘……我不要离开你……”少年学着妇人的模样,如蝼蚁一般一同跪地,却拉着他的母亲拼命摇头。
末尾又要快且潦草了(掌握不好节奏感是作者一生的痛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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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奇幻童话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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