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烟站在房外,轻轻敲门。
门吱吱呀呀地开了一条小缝,老人没好气的说道:“还没到饭点,来要什么饭!”
诸烟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小串铜钱挂到门上,老人眼睛一亮,像是怕诸烟反悔,飞快拿过,打量了一下诸烟:“呦,偷了哪家的钱,换上这么好的衣服?”
她接过钱,嘴巴依然不停,念叨着诸烟如何如何吃得多,搞到了钱就给自己这么点,幸亏不是自己家的孩子,这要是自己家的孩子自己以后岂不是要饿死!她这个样子,也幸亏是爹妈死得早,就算爹妈不早死,迟早也会被她气死!
诸烟只是鞠躬:“这是先前的饭钱。”
老人骂骂咧咧声突然停住了,沉默了片刻后:“哟,攀上哪家高枝了?翅膀硬了就想飞走是吧,赶紧滚,别耽搁我继续缝衣服!”
关门声颇大。
诸烟只是鞠躬。
她抬头看向夏藉,挤出来了一个笑容:“这是最后一家了。”
夏藉点了点头。
飞剑蠢蠢欲动,但是夏藉克制住了,只当这一场练心局。
诸烟边走着,边与夏藉说着,这家老人姓胡,说话很难听,但是给过自己不少剩饭,她家的女儿小的时候在河里淹死了,自己先前的好多穿的衣服都是老人故意丢到家后面让她去捡着穿的,诸烟向夏藉讲,老人其实是个好人。
虽然自己不喜欢她,但是如果没有她,自己可能早就饿死了。
自己现在走了,老人以后没人能照顾了,很可能在以后老了没钱,饿死在家里,所以她要留给老人一笔钱。
青衣镇上很多家的人都是如此,虽然他们不喜欢自己,如果他们没给自己一口饭,自己根本活不到这么大。
这天底下,除了爹娘,没人是理所应当对自己好的,所以她应该这么做。
夏藉借给她的三百文,她会还,这笔钱必须她来出,不能是师父来出。
诸烟像是在与夏藉讲,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夏藉只是点头:“是好事。”
既然是好事,就莫细问缘由。
到了最后一件事情,诸烟将放在怀里的丑猫丢到地上,丑猫身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喂了点丹药后,后腿的天生残疾也好了,想必就算到了野外也能存活。
丑猫被丢到草地上,下意识想跑回诸烟身边,但是诸烟没有接她,只是看着它。
丑猫过了好久,才明白自己被抛弃了,呜咽了许久,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为什么不养它?你很喜欢它吧。”
夏藉有点好奇,原文里的诸烟可是对这只丑猫百般喜爱,这只丑猫也是给了诸烟不少支撑活下去的动力。
诸烟抬起脸,露出来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形容:“这么丑的猫,喜欢它做什么。”
前一世,她所想要的东西,她所重视的东西,一个都得不到,一个也留不住,丑猫是她为数不多拥有的东西,也许她的福气就是这么薄,用完了就没有了。
现在重新来过,她将这些属于她的东西全部都不要了,丢掉了这么多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换到留住夏藉。
待到全部事情都结束,诸烟站在山上,回头看了一眼远处一小点点的青衣镇。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温暖充斥着她的五脏六腑,直到这时,她才真真正正的有了一种重生的感受。
“走了?”夏藉问道。
诸烟点了点头。
剑气平地而起。
御剑远游了颇久时间,夏藉突然落下,对着有些疑惑的诸烟说道,眼前已经离开了青衣山附近,已经进入了白蟒山界,白蟒山界归属山水神灵所管,最好还是步行,以免动静太过惹人注目。
附近皆是山脉,放眼望去一户人家也没有。
当真是荒郊野岭。
诸烟倒是并不在意是御剑还是步行,只是跟在夏藉后面。
夏藉也不再穿着那件法器黑袍,而是新买的简朴布衣,收起飞剑背起箩筐后,与诸烟看起来就像是两个普通的姐妹一般。
虽然气质上看起来一点也不普通,诸烟如此想到。
诸烟在与夏藉站在一起时只会感到自惭形秽,她不论是瘦弱如干柴棍的身材,还是因为缺少营养而短如杂草的枯黄头发,都与夏藉完全不般配。
她一定要成为修行人,脱胎换骨。
夏藉有点惊讶:“你要练剑吗?”
诸烟点头。
夏藉驱使神念,小心翼翼地在小洞天翻找着,想找一把合适的飞剑传给诸烟,委实而言,她不是很想让诸烟学剑。
因为太苦了。
书中原文,诸烟的体质是万阴鼎炉,为了让自己的修行顺利,诸烟带上了一块寒气石,让自己平日里也如同坠入冰窟一般寒冷,到了每个月的十五,她身上会宛如千万根冰锥刺入一般疼痛难忍,越是此等时候,便越要让自己清醒;诸烟的天赋差,就反复抽筋剥脉,自断其骨,以此来磨砺自己的根骨经脉,仅仅只是看着文字,夏藉都感觉头皮发麻,这哪里是练剑,这分明就是在自虐。
夏藉眼睛一亮,将一柄小飞剑与一个温养飞剑的碧翠玉匣递给诸烟。
诸烟有些欣喜地翻看着这柄飞剑,她前世的两把飞剑,一柄是自己的本命剑,清江,另一把便是母亲留给她的白雀,她自知自己天赋不如他人,所以只专攻这两柄飞剑。
但是有哪位剑修会不喜欢新的飞剑呢?
“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诸烟将精血滴于其上,感受着飞剑的亲近,有些纠结。
委实而言,诸烟的取名功底真的不是很好。
白雀是母亲所取的名字,清江则是因为自己养蕴出本命剑后,身处地方正是清平江。
现在总不能还叫清江吧,那该取什么名字呢?
夏藉看着诸烟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的模样,笑了出来:“不必如此纠结,实在想不出来,先搁置着也可以。”
诸烟最终还是没有要那个养剑的玉匣,她更喜欢随身携带,以身养剑,用灰布将飞剑层层包裹住,背在身后,看起来就像是一把普通到了极点的防身铁剑一般。
又走了约莫半炷香,终于看见了一处破败庙堂,夏藉担心诸烟走的累了,便前往其准备休息些许时间。
说来也是奇怪,刚刚进入石庙,天气立马乌云满布,好像是天公雷霆震怒一般,声势浩大,暴雨洗刷着地面,夏藉看向庙外,皆是白茫茫一片。
她有些庆幸:“幸亏这里有座庙。”
诸烟看向了眼前的石佛,石佛上破败不堪,墙壁上似乎贴着模糊的帖纸,纸张上的字迹早已看不清,房梁上挂着些许破败丝绸,结满了蛛网。
夏藉点着了一处火堆,将破败丝绸木柴收集至一起,诸烟也去帮忙,将踮脚将门窗关紧,突然外面白光闪过,诸烟下意识捂住耳朵,待到轰隆声过后,她看见了夏藉的调笑眼神。
诸烟只是气恼,反思自己的心态是不是越来越幼小了。
门突然被一脚踹开,雷霆暴雨嘈杂声瞬间充斥着破庙,只听一声怒喝:“妖怪,休想行恶!”
诸烟看向门口,只见一剽悍大汉立于门前,手持一根粗壮木棍,眼睛却是紧紧闭住,一旁的窈窕妇人一巴掌将其扇到后面,带着些许歉意对夏藉和诸烟笑道:“抱歉,我家夫君怕鬼,有点杯弓蛇影了,打扰到二位了,可否借一处地方避避雨?”
夏藉忍住笑,点了点头。
待到那粗犷大汉睁开眼睛,确认了眼前二位是普通的人后,颇为不好意思地与夏藉诸烟道歉:“真不是我杯弓蛇影,而是最近这附近实在不太平。”
妇人嗤笑:“你们镖局半夜讲的鬼故事,就你一个当真的。”
粗犷大汉像是有点急了:“并非故事!”
他像是生怕夏藉诸烟不信,与夏藉讲道:“你们二位也是要小心此事,我们局里现在好多人都在说这件事情。”
“白蟒山最近的深夜,总有人能看见一条古怪的队伍,皆带着鲜艳如血的红盖头,像是结亲的队伍一般,倘若走进了,她们还会问你要不要去做客,倘若说了做客……”大汉打了个寒颤,“倘若做客,就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夏藉倒是觉得颇为有趣,看向诸烟,她在想诸烟会不会害怕鬼神。
诸烟有些疑惑,不知道夏藉看自己做什么。
夏藉讪讪地收回视线,好吧,想起来了,女主怎么可能会害怕鬼怪。
大汉颇为紧张,自作主张坐在门口,说是要守夜。
妇人倒是早早睡下了,诸烟年纪太小,很快便也瞌睡了,头一点一点像是小猫钓鱼,夏藉劝她去睡觉,但是诸烟坚持要与她一同守夜,强行运气打起精神。
“你们俩姐妹,是修行人?”
大汉看着诸烟运气的样子,开口问道。
夏藉点了点头:“小妹她确实有修行的天赋,我就不行了,这次出来就是前去云门碰碰运气,看看云门收不收小妹。”
大汉点了点头:“真是不容易,这么小就一起出来了,不过要是真被云门收上了,那可真是一番喜事,云门是个好地方阿,不看出身不看姓氏的仙门现在太少见了。”
夏藉这段话一半真一半假,她确实准备去云门一趟,只不过不是去云门选拔,而是去找一个人。
大汉像是有点惆怅:“我是一个运镖的,修行倒是能修行,但是人家仙师说了,就我这天赋,如果不用个儿半百的仙草仙药砸上一顿,这辈子就米粒大点的出息,我一想,也不能那样浪费钱不是?所以就不去修行了,练了点皮肉功夫,至少有把子死力气,还能运运镖搬搬货啥的。”
夏藉只是笑,没有接话。
大汉还准备说些什么,突然定住了,瞳孔猛然缩小,极小声地说道:“红衣!”
夏藉从门槛站起,看向前方,前方的树林里果然有着些许红色,红色排成一线,缓缓地向前移动,真如大汉所说一般,这红色颇为古怪,看起来像是鲜血浇淋一般鲜艳。
队伍很长,视野所见都是若隐若现的红盖头,她们一言不发,只是以着一个诡异的速度向前走着。
诸烟看清之后,下意识地握向背后被布包裹的剑。
只是这么一个动作,所有红盖头都停了下来。
扭头,看向了诸烟。
诸烟感觉头皮有些发麻,被无数的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注视的感受当真不好受,不过只是片刻,红盖头们便恢复了原状,继续向前行走。
诸烟刚松一口气,夏藉伸手摸向诸烟后颈,剑芒一闪而逝,宛如微风吹过,夏藉伸手,手上缠绕着些许断裂红线。
红线像是有生命一般,在手里拱来拱去,宛如蛆虫。
诸烟只是看了一眼,便鸡皮疙瘩起满全身。
“她们给你留下了标记。”夏藉凝重的说道。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