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白蟒山很是寒冷,风声萧索,露水在树叶上凝成了水珠,滴落,溅起了一圈涟漪。
“刺啦!”
诸烟持刀,将树枝劈开。
大汉给的刀确实不错,作为普通刀具而言算是锋锐,让她行走在树林间方便了许多。
眼前的红丝线还在飘荡,晃晃悠悠,她已经跟着走了快半个时辰了,而红丝线还没有要抵达终点的意识。
她突然愣了一下,像是注意到了什么,顿时精神一振。
眼前地面堆积着的大片落叶在月光下呈现黑色,一旁的树上也溅有血迹,还有这大量劈划砍打的痕迹,地面散发出古怪的腥臭味。
血迹如此之多,这里想必发生了极为惨烈的战斗。
终于快要抵达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正手握住刀,刀尖轻轻挑开落叶,果不其然,一个男人的脸露了出来,表情极为惊恐,身上穿着邋遢的道服。
是一具干尸。
诸烟只是看了一眼,便有些想要作呕,干尸上布满了古怪蛆虫,俨然成为了一顿极为丰盛的晚餐,腥臭味道的来源想必就是这里了。
她突然皱起眉头,看向前方,红丝线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保持着一个平稳的飘荡速度,但是当诸烟发现了干尸后,便停留了下来,等待她看完后,才继续向前飘荡。
未免也太过贴心了吧。
诸烟犹豫了片刻,便继续向前走去。
如果那是一个圈套,那她上钩便是了。
风卷起落叶,发出沙沙声,好像是在嘲笑着她的冥顽不灵一般。
不知道走了多久,待诸烟拨开树枝后,一切豁然开朗。
眼前白雾弥漫,这片山谷宛如一个被群山包围,外面全然被山壁挡住,形成了天然的隐蔽遮掩,诸烟向前望去,好像是一个村子。
白雾很浓,只能隐隐约约看出来一个大概的村庄轮廓。
诸烟犹豫片刻,看向一旁的红丝线,红丝线倒是不急不缓地飘荡着,慢慢进了白雾中。
诸烟叹了口气,倘若她能像夏藉那般驱使剑气,这些白雾便都不值得一提,她只能提高警惕,小心翼翼地走入了白雾之中。
村子不大,看起来只有稀少二十多户人家,看起来很是荒芜颇久的牛棚结满了蜘蛛网,里面空空荡荡,堆积着毁坏的木头,门窗房梁瓦片,看起来都是破破旧旧,每户人家都熄着灯,看起来都像是在睡眠中。
即便隔着浓稠白雾,诸烟依然有一种直觉,那就是每一扇被纸糊上的窗户后面,都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诸烟倒是走得不急不慢,像是来旅游一般,这里逛逛那里逛逛,甚至还蹲下身,捡起来了一块颇为圆润的石头。
村子里依然是一片死寂。
她叹了口气,走进一户人家,轻轻敲门。
村子安静地诡异,没有任何声音,因此敲门声便显得格外突兀。
诸烟颇有耐心等待着,但是没有任何回应,她再度敲了敲门,过了快十息,门才吱吱呀呀推开一条小缝。
门内是一片漆黑,开门的人看起来像是个青年男子,男子表情压抑,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死死地盯着瘦小的诸烟。
诸烟只是将手中还在扭来扭去的红丝线递给男人,问道:“你知道这个吗?”
看见诸烟手中的红丝线,男人如同触电一般地向后一仰,像是极其害怕此物一般,想要敷衍了事回答,一边关门一边粗声粗气地说:“不知道。”
诸烟没有气馁,接着问道:“你为什么害怕它?”
男人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这个问题,他思索了一下,决定直接将房门关闭,发出了颇大的声响,门板上的灰尘都被震落。
诸烟叹了口气,翻手取下长刀,深呼吸。
诸烟左脚用力蹬地,向前一步,因为手臂力量不够的缘故,诸烟与其说是挥刀,更应该说是甩刀,以腰为发力点,刀甩出一道漂亮的弧度,老旧木门哗然倒地。
隐藏身形的夏藉站在不远处,眼皮一跳。
这动作她熟悉,真是一记漂亮的全垒打。
“你!”
男人被这一刀吓了一跳,顿时火冒三丈,将柴刀拾起,朝着诸烟砍来。
诸烟只是放手长刀,侧身躲过这一砍,男人因为自己用力过猛,柴刀劈入了墙壁,男人企图拔出柴刀,却发现柴刀卡在了木头之中。
只是普通人,力气偏弱,也许是因为没吃饭营养不够,没有修行痕迹……诸烟看向脸色有些发白的男人,翻手用刀背将其抽晕了过去。
诸烟将其家里翻看一番后,又效仿其方才一般,来到下一户人家,轻轻敲响了门。
她的思维倒是简单有效:倘若开了,就询问红丝线,倘若不开,就把门劈开再问。
终于,当她用如此方法开到第四户人家的时候,众人终于忍无可忍,都打开了门,手拿着锄头,菜刀,镰刀等物品,表情阴翳地包围了诸烟,但毕竟是普通人,很快便全员覆灭,诸烟实在无奈,这群家伙的嘴巴实在是严严实实,师尊还在附近,也不能用生前所知的那些逼问手段……至少现在不能。
翻来覆去,终于让诸烟找到了一根麻绳,将众人双手束缚于背后,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起线索,此时的红丝线已经完全蔫了,只是瘫软着,看起来与普通的丝线无一般二,诸烟将其打上死结,拴在了捆着众人的麻绳尾端。
在一处屋子里,诸烟终于找到了一张纸,还有一柄钥匙,纸上面只写了四个大字。
“山神娶妻。”
她扭头,看向村子里唯一被拷上铁锁的一间屋子。
(--------)
杨守侯快要疯了。
明明在自己的记忆里,自己一直都跟着队伍在行走,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一个红盖头。
摘下盖头后,杨守侯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身穿厚重血红嫁衣,坐在一个豪华的马车车厢里,像是谁家的大小姐出嫁的嫁车一般,车厢里空间并不大,只能勉强坐下一个人,门窗被封死,他用力踢在了门窗上,但是无济于事,这木质结构的马车结实的不可思议。
车厢里很是喜庆,木头被涂成红色,挂着各种各样的热闹贴画,还有一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古典梳妆镜。
银质的梳妆镜造型典雅,还镶嵌着昂贵珠宝,背面花纹精致复杂,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家所用的起的。
他又转手,想要将嫁衣脱下,但这嫁衣古怪得很,和他身材刚好合身,严丝合缝,根本脱不下来,他又企图用牙齿起撕开,结果嫁衣根本不像是普通的布料,反而是因为用力,一下子大口呼吸,一股子浓浓的香料差点将他熏晕过去。
杨守侯的动作突然停住,颤抖着,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极其缓慢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原先他的手应该是黝黑结茧,可眼前的这双手纤细白腻,指甲被染红,鲜艳如花朵,手背上还有着一抹牡丹形状的胎记,嫁衣勾勒出了凸凹有致的窈窕身材,看起来年龄十八,正是如花般的年纪。
手腕上,有着像是笔墨写上去的字迹。
十一。
他,不,应该说是她,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心里的震撼,惊叫出声,却是尖锐的女子声音。
她慌乱地抓起梳妆镜,只是这么一眼,便险些将她惊吓至昏厥,眼前的女子固然妩媚秀丽,眉眼含笑,浅浅酒窝甜腻到心窝里,但是肌肤的苍白程度完全不是活人该有的,脖颈还有着被针线封住的细密针脚,这分明是一张死人脸!
“我叫什么来着,杨?不,我叫……林秀秀?我为什么叫林秀秀?我原先叫什么?”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画面,原先的记忆开始模糊,这让她的脑袋疼痛到宛如要裂开一般,她抽搐起来,突然发了疯地一般,撕扯着车厢里的贴画,果不其然,喜庆贴画被撕扯下来,众多血红的大字被涂抹着其下,像是方才涂抹上去一般,还往下滑落着,拉出了长长的血红痕迹。
她颤抖着,香汗打湿了血红嫁衣,她慢慢抬头,看向最顶端,最大,也是最狰狞醒目的一句话。
字迹癫狂,狂乱,写字的人俨然已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
救救我,我不要当山神的新娘!
看到字迹后,她难以自控地惊叫着,靠在墙壁上,用腿用力踹着被封死的车门,用手锤着墙壁,但是她这具身体着实没有力气,只是纹丝不动。
到了最后,她心灰意冷地靠在墙壁坐着,只是绝望。
待到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她才注意到一件事情,车厢其实根本没有晃动,她将耳朵贴到车门,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也是十分安静。
刚放下心来,噗呲一声,正前方的房厢墙壁被一把锋锐的刀刺穿,她刚平稳的心再度高高拔起,惊叫出声。
锋锐刀似乎有些移不动,下一秒,外面的人像是直接一脚踢到了刀柄上,硬生生地将木制墙壁划出来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瘦弱少女将劈开的木柴拨到了一旁,刀尖挑着油灯,递了进来,灯光照亮了林秀秀满是泪痕的姣好面容,少女丝毫没在意身穿古怪血红嫁衣的林秀秀,只是观察一番车厢内,然后便准备转身离开。
林秀秀连忙从着缺口爬出,喊住少女。
“那,那个!”
少女回头,看向林秀秀。
林秀秀结结巴巴地说道:“能和你一起走吗?”
虽然少女一句话也没说,但是林秀秀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她的直觉告诉她少女是安全的。
少女皱了皱眉头,看到快要哭出来的林秀秀,只是点了点头。
林秀秀连忙小步追上,犹豫片刻:“恩人,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林秀秀。”
“夏烟。”
“这是要去哪里?”
“找山神。”
在白雾里,相处太远便难以看到少女身型,但是少女走路速度颇快,即使身高比夏烟高上一头,但林秀秀因为身穿绣花鞋与嫁衣的限制,所以只能一路小跑地跟着少女,嫁衣上的小铃铛叮叮作响。
少女腰肢挺拔,左手提光,右手持刀,身后负剑,血红嫁衣女子跟着她的背后追随,铃铛声清脆,两人走入白雾,越行越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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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山神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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