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夜聊

夜深人静,平院里只剩下文追怿和盛北延两人。

这俩也是志趣相同,都是个千杯不醉的酒鬼,一场晚宴下来美酒有一大半都在他俩的味蕾之中。

习武之人多借酒消愁,这乃见怪不怪的常态,但文追怿或许对面前这人的滤镜过深,再加上头一回遇见比自己还能喝酒的人,也是令他叹为观止。

“诶文追怿。”盛北延放酒壶侧身盯对方眼眸,“傅兄知道你之前假借他名义为自己开拓的事情吗?”

闻此话,文追怿最先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乃京国时被清沄亭暗杀的那次。

此事已过去多久,竟还能被这小子翻出来,也不知是该佩服他记心好,还是记仇。

“怎么能说是我假借名义,本来我只说了是位红衣大侠,谁知道你会联系到傅长眷啊。”文追怿极力撇清,以保自身清白。

盛北延不服气,猛拍桌起身:“那也是你先起得头!”

小朋友就是小朋友,容易生气,一点就怒。文追怿无奈摇头,抬手挥挥以示安抚面前人,嘴上依旧不忘说教:“安静点,你也不怕惊醒他们。”

“我可提醒你,封南誉最讨厌有人打扰他休息了,之前傅长眷在他睡觉时无缘无故把他吵醒,他可是把傅长眷痛骂了一番。”边说,文追怿还不忘加一点“嘶、呀”的语气词,毕竟他可是目睹了全程的人,封南誉骂人的实力他可是有目共睹。

此事发生在他们三人才认识不久的那天晚上。

刚参加完大会的三人在散会后彼此相识,天意让他们相遇,天意又让他们有着许多共同话题。

虽然是三个个性不相同,甚至连国家都不相同的三人,但江湖不分你我,有些人就是能在不经意间与他人志同道合。

傅长眷和封南誉从小就在一块,两人都是孤儿,被华康桀和芮嘉琼捡到后也是一起习武,几乎是从头到尾就没分开过的两人。

三人年纪相同,仔细算下来属文追怿年龄最小,因此很多时候都是傅长眷和封南誉惯着这位高傲的小少侠。

封南誉作息规律,到点就睡,因此他并未参与半夜的活动,这也就让傅长眷与文追怿这对活宝单独聚在了一起。

这不聚还好,一聚就出事,傅长眷在炫耀自己的最新剑法时,一不小心被文追怿早上忘记收拾的杂物绊倒,剑直接飞了出去。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如此,飞出去的宝剑好巧不巧的穿进窗内,又好巧不巧的在封南誉的脸侧一划而过,脸倒没事,只是头发被划掉一节。

本就睡意浅薄的封南誉惊醒后可谓是大发雷霆,文追怿都被那股架势给吓到了。

但事后封南誉也没有特别计较,毕竟他也深知让这俩活宝待一块是个十分不明智的选择,他也将其归为自己的疏忽,该当理亏。

“我才不信。”盛北延根本不当回事,只当这是文追怿为了吓唬他编出来的空话。

这也不怪他,自打他认识文追怿起,自己听到的就没几句真话,真真假假乃是文景和和文追怿的常态,以至于像这种场合下说出来的话,他直接过滤为文追怿的新谎言。

因此对于这个还不确定是不是谎言的事情,盛北延摆明了自己的立场,扬唇角道:“誉兄人很好,虽然我刚与他相处不久,连半天都算不上。但我可以很坚定的承认,誉兄担得起江湖间对他的一切美誉,横槊赋诗,有情有义。”

“不可否认,南誉确实是我遇到的为数不多有情有义之人,无论是我,还是傅长眷,我们都很欣赏他的气节与才华。”朋友就是这样的,不会吝啬一点对他们的夸赞,文追怿亦是如此,他很欣慰自己的眼中人与自己的想法是一致的。

“此生能遇见一个像封南誉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已是最大的福气。”盛北延后背靠桌,双手肘压在桌面上保持身体平衡,仰头欣赏明月。

江湖人来人往,是非曲直,有人孤独有人欢。

江湖,从来不是一个令人憧憬的安稳地,人烟混杂,难能可贵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份兄弟情义了。

“听着文追怿,不论是你,还是傅兄他们,你们每个人都是本少侠最要好的朋友。你们都必须好好活着,谁敢欺负你们本少侠第一个帮你们出气!呃……虽然可能,应该现在还没有人打得过你们。总之,你们都必须给我平平安安的,以后本少侠可是要和你们一决高下,争夺天下第一的人!”这是少年人最青涩又有活力的话语。

眼前的小朋友像极了十五六岁的文追怿,热烈又张扬,活力四射,不惧风雪。

哪怕是文追怿本人,面对这般年纪的热情,同样也是自愧不如的。

他像以往一样收了力度的朝对方的后背拍了一掌,含笑调侃:“还争夺天下第一?依我看,你还是抓紧把你那未修行完的内功修行好吧,盛大少侠!我可不希望你一个年龄最小的,比我们都更早半只脚踏进冥界的大门!”

“文追怿!你怎么还诅咒起人来了!”盛北延整个人看上去都是气鼓鼓的,高马尾也因为他的情绪大幅度动作一晃一晃,充满少年气。

像只被气炸的小狗。

这是文追怿的脑海里最先冒出来的一个形容词,也是过于贴合了。

“但是小延,我并未说出一句假话。你要知道人是多面的,每个人都会有不一样的一面,但与众不同的另一面不会让我们变得不真实不完美,反而会让我们更为丰满更有特色。”这无一不是在告诉对方,封南誉不只一面,而有很多面。

不过小少年的心思好像真的十分与众不同,大道理一句没听,关注点全在称呼上。

盛北延诧异又嫌弃地瘪嘴:“你还是别瞎给我改称呼了,别扭又不符合你的气质,直呼其名挺好的。”

“这不是很传统的长辈称呼小辈的称呼吗?”文追怿故意摆出长者架子,他倒也没多想,念着顺口也就脱口而出这一称呼,不过头一回改称呼确实是别扭的。

“那不一样。以前在清沄亭师兄师姐都很少这样称呼我,他们也只会在私下偶尔喊一两句,他们是亲人,听起来自然不别扭。但你……”盛北延瞧眼对方后直摇头,“算了算了,我可接受不了一点被自己兄弟这样称呼!”

“好好好,好歹盛大少侠还把文某当兄弟,感激不已啊。”慵懒语气,言毕后又慵懒地灌口酒。

酒味不是很好,略带酸涩。

一来到这,众人都在急急忙忙地准备晚宴,哪怕房间里有师父们准备的新衣,众人也未来得及更衣。

以至于文追怿到现在都还是那件长袖纱衣,披发随风飘散,本就俊美的五官在微弱的蜡烛光下若隐若现。

明月皎皎,习武之人身体硬朗,偏偏文追怿是穿衣不显型的那种,加上纱衣衬托,显得整个人都弱柳扶风。

很难不让盛北延感慨:“用我们莫国话来说,我们会评价你为立如芝兰玉树,笑似朗月入怀。”

此话反倒让文追怿忍不住发笑:“想夸我长得帅不用这样含蓄,我有自知之明。”

“滚!”盛北延被他这突然而来的自恋无语到了,以至于朝人翻了一白眼。

文追怿理亏叹气:“你这脾气还真是和我那不让人省心的妹妹如出一辙。”

“你还有个妹妹?”

“名娢怿,今年是她的及笄之年,比你小几个月。”每曾谈起自己这个妹妹,文追怿的眼神中总是流露着溺爱,但一想到今年,他又倍感忧伤。

“我妹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有着一股子大小姐脾气,但她并不讨人厌,用古灵精怪形容她最为合适。”

“她喜欢听书,每次都缠着阿娘带她去京城的集市。她还喜欢各种甜食,每次吃起东西来的吃相简直和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如果她还活着,你和她估计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句话文追怿并未说出口,而是掩藏在心里。

他不愿去面对这些,只要他还没有亲自回到文家府,没有亲眼看到一滩灰烬,他始终都抱有幻想。

他始终都相信自己的亲人,不会就这样离自己而去……

盛北延很快察觉出了他的情绪,果断打断了他想继续说下去的行为。

并无他言,而是抬手抚摸对方人的后背,无声地安抚。

这种失去挚亲的痛苦他深感其受,更是感同身受。

因此他想尽自己所能去安慰文追怿,尽自己所能去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盛北延起身走到垂首的文追怿身前,单手握拳伸向对方。

“同道之人,重返故乡,同报血仇,同面生死。”

这句话不单单是对文追怿说的,更是对他盛北延自己说的。

清沄亭,引詹褚,这桩血海深仇,他必报!

此时,黧黑色眼眸里不再只有少年的青涩,它多了一份报血仇的决心,同样也装下了一位他想保护的人。

古州五百七十三年,一个装满了少年人悲伤的年份,迫使少年人的成长、蜕变。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不先苦其心志,何来少年英雄?

艰难险阻均是少年加冕成王的垫脚石。

清脆的击拳声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

并肩吧,我亲爱的……

战友。

下定决心的事情不会反悔,而是更加坚定。

良久,文追怿也起困意,起身单手叉腰哈切连天,准备回房,“早点睡,莫国人这张脸可与黑眼圈不相配。”

调侃之中也是关心,盛北延难得没反嘴回去。

渐渐,蜡烛熄灭,平院已经不见一人。

不算大的房间里,少年们纷纷入睡。

只有在梦里,他们才不用如此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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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箭破寒
连载中否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