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探孙府

夜色正浓,孙府后门的长街更是一片寂静,不见半点儿人影。

前两日孙府大乱,府中护卫们在事后争相推卸责任。一群人推来推去各说各的,反而是当时并不在场的李晋成了背锅的倒霉蛋儿。

领班护卫一声令下,收了李晋的剑,又将他赶去孙府的后门。悲惨如李晋,这内院护卫的位置还没坐热乎,就又变回了那个整日守在后门无所事事的门丁。

李晋心中虽然憋屈,却又无从与人说起,只好将委屈都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半个时辰前,李晋刚与上一个门丁交了班,现下正靠着墙,默默打了个哈欠。他的眼皮半耷拉着,看上去似乎快要睡着了。

霎那间,一道突兀的车辙声响起,惊得李晋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他赶忙张望四周,只见左侧不远处,一辆好似由纯金打造而成的马车正朝着孙府后门驶来。

李晋认得那辆马车。

或者换句话说,在桐县里,没有人不认得这辆鎏金马车。

它是那么地明亮,仿若一颗东海郡出产的上等夜明珠。在今日这般漆黑无边的夜里,竟比寻常见到时还要亮上三分。

李晋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也正以不同于寻常般的速度跳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鎏金马车终于缓缓地停了下来。

李晋迅速地弯下了身子,他只觉得自己身后像是有块滚烫的烙铁,压得他的腰一弯再弯,直不起身。

紧接着,一双宝相花纹样的乌色翘头缎靴步入了他的视野中。

那翘头缎靴的主人压低了声音,淡漠道:“开门。”

李晋的双手抖得不成样子,他来不及多想,战战兢兢地为眼前的人打开了后门。

可那翘头缎靴的主人却并非孤身前来,他一人走在前,身后还跟了三双大小不一款式各异的鞋履。

李晋死死咬着唇,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半句话都不敢说。

直到后院大门被最后一个进去的人从里面轻轻关上,李晋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了起来。

*

孙府内,入目宽阔,灯火尽灭,空留月影。

那翘头缎靴的主人左顾右盼,确认过附近无人后,才停下了步伐。

他回过头,不再压着自己的声音,轻快地与身后带着面具的三人道:“凌侯爷的钱真是没白花啊,那守着后门的门丁竟真被我们这一套路数给糊弄了过去。”

面具下,宁云嫣微微皱起了眉。

季乘风平日里看着与她年龄相仿,嗓音更是同百灵鸟一般清脆。可他今日却顶着这张仿照关县令易容出来的老男人脸,再配上那声音,倒是叫她觉得有些一言难尽了。

“那是自然。”凌知许应道,“也亏了那进宝阁里的货备得充足,不然还真不好在短时间内弄出这么一辆能以假乱真的镀金马车。”

他们从市集回去后,便将遇到的事讲与凌知许听。凌知许当机立断,提议与宁云嫣二人再亲自走一趟孙府,探探孙县丞是否真如市井所言那般失踪了。

凌知许此话一出,反对的人一下子变成了两个。

季乘风先是嚷嚷着“人多力量大”,又东扯西扯一些没由来的事,“要挟”凌知许带上他一起。

祁钰则是恐此行再生变故,一定要宁云嫣带上他在身侧。

他称自己对世间草药如数家珍,还懂得医术和一些偏门的土方子。若是能提前备齐些用得上的药粉带在身上,也不至于半点儿都派不上用场。

凌知许本就对祁钰所学的医术感到好奇,便干脆允了他二人的要求。

不过孙府里人乱且杂,府上的护卫们怕是也记住了宁、凌二人的相貌。再加上祁钰不会轻功,他们便不好再像上次那般潜行而入。

季乘风灵机一动,提出由自己易容假扮成关县令,带着三人一同混进孙府。

但想伪装成关县令,可并非只是换张脸那么简单。

桐县内人尽皆知,关闲的府上有一辆价值不菲的鎏金马车。

他对那辆鎏金马车甚是喜爱,但凡出门,必定要乘这辆马车出行。凌知许此次前来暗访桐县,也是因为这关闲太过于奢靡无度,引起了都京的注意。

毕竟一个小小的县令,月俸不过几百两银子,家中怎可能会这般富裕?

作为大洵怀昭的凌知许则不同,正如他所言,他在这世间最不缺的便是金银之物。

凌知许大手一挥,从进宝阁购置了批金箔,又重金雇了几名巧匠。不过一个下午的工夫,就将普通的马车大变了个模样。

来孙府前,季乘风一人易了容,宁云嫣与祁、凌二人则是带上了银质面具,伪装成小厮的模样。

但四人万万没想到,孙府中护卫虽多,此刻却没有一个人还坚守在自己应在的位置上,似乎都早已回了房歇息。

四人心中怀着疑惑,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行至孙府主屋的门前。

季乘风目光一转,与三人道:“这孙府里的人好生奇怪,自家老爷人都不见了,他们也不赶忙外出去寻,怎地还能这般在榻上安睡?”

凌知许闻言,淡淡应了句:“今日搜过了这孙府,便能知晓一切答案。”

宁云嫣斟酌片刻,才侧过头看向凌知许,问道:“凌侯爷当真确定,我们能在孙府找到想要的答案?”

凌知许却含笑未答。

宁云嫣心有无奈,却也只得叮嘱祁钰,让他离自己再近一些,以防不测。祁钰则是顺从地点了点头,他低垂着眼,抬手紧紧攥住了宁云嫣的衣袖,像极了山间受惊的小鹿,惹人万般怜爱。

见此情景,季乘风不屑地撇了撇嘴:“宁姑娘不必担心,今夜有凌知许和小爷我在,定然出不了什么乱子。”

宁云嫣笑道:“那便借季公子吉言了。”

*

一面屏风隔两界,孙府主屋内的景致,与宁云嫣昨夜趴在屋顶上看到的并无二异。

不过宁云嫣现下走在这屋中,倒是能瞧见那屏风上描绘的内容——梧桐树下,两只一黑一白的绵羊正相互依偎着,很是亲昵。

大洵民间有句流传的古话,“三阳开泰,好运既来。”大致是说那正月之时冬去春来,如意吉祥也随之而至。

而“三阳”又恰恰与“三羊”同音,许多富贵人家为了讨个好彩头,便会请画师来府中绘上一副三羊图。

宁云嫣眉间紧蹙,屏风上那两只羊的身形相似,又都长着一对长长的羊角,便不可能是母女,也不会是一对父子。由此可见,这画的寓意并非是想表现白羊的舐犊情深。

既是如此,孙县丞又为何要请人绘制一副这样不伦不类的双羊图呢?

宁云嫣本想开口询问其他人,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季乘风惊讶的声音。

“你们快过来看!”季乘风瞪大了双眼,直呼,“这架子上怎地摆了那么多都京才有的东西?”

季乘风说着,从木架上拿起了一个略微发黑的铜质镜子:“瞧瞧,淑芬阁的铜雀镜,可惜背面的花纹太繁杂了,倒像是我娘会喜欢的款式。”

他放下镜子,又拿起了一旁的白玉瓶:“郭记玉坊雕的白菜玉瓶,底下还刻着他们特有的族印标记呢。”

季乘风忽而一愣,讪讪道,“真是没想到,孙县丞的府上居然还有我家卖的胭脂……”

他拧开了木架上的胭脂盒子,直皱眉:“这胭脂粉都变了色不能再用,装着胭脂的墨玉盒子也不值几个钱,他怎地还不赶快扔掉,白白放在这里落灰。”

凌知许见状,也走到了那木架前。他缓缓打量起上面摆着的物件,不过片刻便出声道:“这木架上的东西,确是都京的无误,不过都是些旧得不能再旧的款式了。”

宁云嫣心中一惊:“孙县丞难不成也同你们一样,是都京人士?”

凌知许毫不犹豫地否定:“不,我先前调查过他的背景,他应是元州出身才对。”

“那便奇了怪了……”季乘风喃喃道,“莫不是他有什么亲朋在都京?不然府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住在都京才能买到的物什。”

“阿姊。”祁钰轻声开口。

宁云嫣侧过头,只见祁钰右手成拳头抵着下巴,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木架上的各个摆设。

她便问:“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祁钰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又默默地在心中推敲了一遍,才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这屋子先是被一扇屏风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面,木架上放置的物什又都是黑或白色,再也找不到第三种颜色了。”

季乘风耸了耸肩:“说不定那孙县丞就是喜欢黑色和白色呢。”

他努着嘴,示意宁、祁二人看向凌知许:“你们瞧瞧凌知许,天天只知道穿那些黑衣服。年纪轻轻的,非要把自己打扮得跟乌鸦似的,也不知道都京的姑娘们是不是都瞎了眼,怎地会看上他这般煞神?”

黑白,阴阳,一分为二……

宁云嫣越想越觉得其中古怪,她眉间紧蹙,心底忽然生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宁云嫣快步走向木架。她抬手敲了敲木架后面的墙,随之传来的是一阵“咚咚咚”的回声。

——这木架后面的墙,竟是空的!

关县令真的像个戏精……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再探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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