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锈骨寒潭(下)

凌绝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巨大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她预感到,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而她,似乎被卷入了风暴的中心。

“师姐,我一直在寒潭挑水,从未离开过这里半步!赵管事和…和王虎他们都可以作证!”凌绝急切地解释,声音因寒冷和恐惧而颤抖,带着哭腔。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师姐能相信她。她指着寒潭,指着自己湿透的、冻得发抖的身体,指着那沉重的木桶,“你看,水还没挑满…我一直在这里…”

“作证?”一个阴冷而充满恶意的声音突然从慕清寒身后传来。

只见王虎和李四去而复返,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狞笑,眼神中充满了幸灾乐祸和一种阴谋得逞的得意。他们身后,还跟着几名面色阴沉、气息明显强于外门弟子的内门执事弟子,以及一位须发皆张、气势汹汹、身穿灰袍的老者——正是掌管戒律堂、以铁面无情著称的孙长老!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如刀,瞬间锁定了寒潭中狼狈不堪的凌绝。

“孙长老!慕师姐!我们刚才就在附近,看得清清楚楚!”王虎指着凌绝,声音洪亮,充满了笃定和诬陷,“就是这个废物!她趁着我们被召集钟声吸引注意,偷偷溜到祖师堂附近!鬼鬼祟祟!我们回来时就发现她神色慌张地从那边跑回来!还试图把手里的东西藏起来!”他颠倒黑白,说得斩钉截铁。

“对!没错!就是她!”李四也连忙附和,添油加醋,“她刚才还威胁我们,说要是敢说出去,就让我们好看!长老,您看她手上还有伤,肯定是偷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弄的!还有她那身湿衣服,肯定是偷了东西慌不择路掉进寒潭的!”

污蔑!**裸的污蔑!

凌绝如遭雷击,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们是要把她当成替罪羊!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比寒潭的水更刺骨!她猛地看向慕清寒,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恐惧和哀求:“不!我没有!他们撒谎!清寒师姐!你知道的!我一直在这里挑水!你刚才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我怎么可能…”

“住口!”孙长老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恐怖的灵压瞬间降临!凌绝只觉得胸口如遭重锤,一股沛然巨力狠狠砸在她脆弱的身躯上!喉咙一甜,“哇”地一声,又是一大口暗红的血涌了上来,整个人被无形的力量压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寒潭浅水中,呛了好几口冰水,连话都说不出来。她只能痛苦地、绝望地、如同濒死小兽般望向慕清寒,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最后的希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慕清寒身上。孙长老那冰冷审视的目光,王虎等人隐含威胁和催促的注视,如同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束缚。

时间仿佛凝固了。

寒潭的冷风呜咽着吹过,卷起慕清寒月白的衣袂。她站在孙长老身侧,看着跪在冰冷浑浊潭水中、满身血污、瑟瑟发抖、满眼绝望和哀求的凌绝,看着她掌心和嘴角刺目的暗红血迹,看着她眼中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那光芒,曾经是对她全然的信任和依赖。就在不久前,她还用那带着铁锈味的血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自己给的丹药。

慕清寒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她的手指在宽大的袖袍中死死攥紧,指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她的眼神剧烈地挣扎着,像有风暴在其中肆虐。孙长老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压力,王虎等人那隐含“你若敢乱说,后果自负”的眼神,宗门核心弟子的名额,长老允诺的、能助她突破瓶颈的珍贵丹药…还有那失窃的、关乎宗门未来气运的“剑魄石”…所有的重量,都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想起了师尊的期望,想起了自己多年苦修的目标,想起了在弱肉强食的修仙界,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的现实。而凌绝…只是一个注定没有未来的“废物”…一个沉重的、会拖累她前途的包袱…

终于,在凌绝那几乎要熄灭的目光注视下,慕清寒眼中最后那一点挣扎,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和…一种沉重的、仿佛卸下了什么包袱的疲惫。她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和情感。

她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掩去了眸中所有的情绪。

然后,在孙长老逼视的目光和王虎等人得意扬扬的注视中,在凌绝那瞬间变得空洞死寂的眼神里——

慕清寒那线条优美的下巴,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

无声,却如同九天惊雷,在凌绝的脑海中轰然炸开!炸碎了所有的希望,炸毁了整个世界!

整个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颜色,只剩下无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冰冷。比寒潭更深,比深渊更冷。那根支撑着她走过十五年地狱的、名为“慕清寒”的微弱烛火,在这一刻,被她自己亲手、无情地掐灭了。

“好!人证物证俱在!”孙长老眼中厉芒一闪,再无半点犹豫,声音冰冷如同寒铁,“废物凌绝,胆大包天,盗窃宗门至宝‘剑魄石’!罪无可赦!按宗规,当废去修为,打入葬剑渊,永世不得超生!”

“拿下!”

几名凶神恶煞的执事弟子立刻如同饿虎扑食般扑了上来!

“不——!我没有!!”凌绝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嘶吼,用尽最后力气挣扎。但那点微薄的力量,在修士面前如同蚍蜉撼树。她的手臂被粗暴地反剪到身后,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另一名执事狠狠一脚踹在她的腿弯,她再次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潭水中。

混乱中,她透过散乱的发丝,看到慕清寒已经转过身,背对着她,月白的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种令人心寒的疏离和冷漠,正与孙长老低声说着什么,仿佛这边发生的一切肮脏、一切绝望、一切酷刑,都与她无关。那个背影,是如此的决绝,如此的陌生。

她被拖拽着,像拖一条死狗,离开了冰冷的寒潭,朝着宗门深处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禁地方向而去——葬剑渊!

一路上,无数弟子闻讯赶来,冷漠围观,指指点点,唾骂声不绝于耳。

“果然是魔头孽种!竟敢偷剑魄石!”

“打入葬剑渊?便宜她了!就该千刀万剐!”

“废铁疙瘩终于要被处理掉了,宗门清净了!”

“看她的血,暗红色的,带着铁锈味,果然是个怪物!”

凌绝的意识在剧痛和极致的冰冷中沉浮。身体的伤痛早已麻木,但心口那被最信任之人亲手捅穿的窟窿,却在汩汩地流淌着比血液更冷的绝望。她的目光空洞地望着灰暗的天空,像一块真正的、失去了所有生机的废铁。那些恶毒的言语如同隔着一层水幕传来,模糊不清。她只看到慕清寒那月白的背影,在前方不远处,随着押送的队伍移动,一次都没有回头。

终于,她被人粗暴地拖到了葬剑渊的边缘。

狂暴的煞气如同实质的刀锋,扑面而来,切割着她裸露的皮肤,发出嗤嗤的声响,瞬间留下细密的血痕。深渊之下,万剑悲鸣的呜咽声清晰可闻,带着无尽的怨毒和毁灭气息,仿佛地狱张开的大口,等待着吞噬一切。

孙长老站在崖边,面色冷酷,毫无怜悯,如同宣判一件垃圾的归宿:“废物,这就是你的归宿!下去向那些残剑忏悔吧!”

一名执事弟子狞笑着,运足力气,狠狠一脚踹在凌绝的腰眼!同时,另一名执事猛地松开了钳制她的手。

“啊——!”

失重感瞬间传来!冰冷的罡风如同无数把刀子,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身体、她的头发!凌绝像一块被抛弃的石头,朝着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急速坠落!

风声在耳边凄厉地尖啸!

无边的黑暗迅速吞噬了头顶最后一丝天光!

彻骨的寒意和毁灭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坠落!无止境的坠落!向着死亡!向着地狱!向着那万剑悲鸣的深渊之底!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坠落与毁灭之中,就在凌绝的意识即将被剧痛、寒冷和绝望彻底吞噬的瞬间——

她体内那沉寂了十五年、锈死如顽铁般的“绝剑脉”,却如同被这深渊的气息彻底点燃、唤醒!那并非痛苦,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剧烈的震颤!

“嗡——!!!”

一声前所未有的轰鸣在她体内爆发!不再是细微的错觉,而是如同沉寂万古的火山在深渊中苏醒!一股疯狂的、饥渴的、仿佛游子归家般的共鸣,在她锈死的经脉中疯狂奔涌!

深渊之下,那狂暴混乱、充满了无尽怨念与毁灭的煞气,此刻在她感知中,不再是致命的毒药,而变成了…甘甜的琼浆!致命的诱惑!她的身体,她的灵魂,都在发出无声的尖啸——渴望!

她锈死的经脉,在这狂暴煞气的冲击下,非但没有像预料中那样瞬间崩溃,反而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贪婪地、疯狂地试图汲取这毁灭性的力量!丝丝缕缕冰冷暴戾的气息,竟真的穿透了那层层的“锈锁”,渗入了她濒临破碎的身体!

“嗬…嗬…”凌绝在急速下坠的狂风中,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嘶鸣。她的眼睛在极致的黑暗中,猛地睁大!瞳孔深处,一点微弱到极致、却又无比顽强的、如同淬火寒星般的火星,被这深渊的煞气与体内的剧变,硬生生地…点燃了!

黑暗,成了唯一的底色。

坠落,成了永恒的姿态。

但在那生锈的铁骨深处,在毁灭的深渊怀抱里,名为凌绝的意志,在绝望的灰烬中,第一次迸发出微弱却执拗的反抗光芒。

好的,这是一段聚焦于“锈剑新生”的虐心描写,着力刻画凌绝在深渊之底承受的非人痛苦、精神的绝望挣扎以及那在毁灭中点燃的、微弱的希望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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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李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