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褚向光见余晖仍双目微红,不禁又一次抬起宽大的手掌,想再给他巩固一下。

不想余晖竟目露惧色,连连摇头。

“听说这河里的水是可以直接饮用的,你喝过吗?”余晖专注地盯着两人面前清澈的人工河,成功转移了褚向光的注意力。

“我打小就肠胃不好,不太敢尝试。你喝过吗?”褚向光拍了拍鼓鼓的肚皮,最近他疏于锻炼,整日胡吃海塞,昼夜颠倒,腹肌早已九九归一了。

“没有……要不?”余晖大胆提议。

“这种好事就别拉上我了,您慢用,慢用。”褚向光身子一缩,坚定地拒绝了余晖。

余晖不以为意,他将水杯搁在原地,独自一人顺着草地走向河沿。

如镜的水面映出余晖的倒影,他蹲下身,把双手伸向河中。

“这水,好像不太对劲。”在余晖的手指就快触碰到河面时,他停下了动作。

“水怎么了?”褚向光好奇地跑了过去。

——————

整个上午,第三区治安处都处在高度紧张的工作状态,直到午休时间,还有很多人顾不上吃饭。然而,忙碌的人群中却有几个较为悠闲的身影,他们便是第三区特案组的成员们。

上都人工河的水本来是达到饮用标准的再生循环水,但不知为何,今日水面上竟泛起了白色泡沫和粉末状的杂质,更不时飘出一股**的臭气。为了调查出水源被污染的原因,上都各区治安处投入了大量人力。

李维奇百无聊赖,瘫在会议桌旁的椅子上发呆。

他对面的陈燃则端端正正地坐着,像极了小学教室里的模范好学生。

陆威刚刚被李维奇派出去打探消息了,而方昭阳则因为每天中午都回家吃饭,现在还没有回来。所以,特案组只剩下李维奇和陈燃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进入特案组之后的生活和陈燃想象中的大相径庭。特案组更像是一件被收藏在地下武器库的绝密武器,大多数时间,它都被封存在不见天日的地库,与外面喧嚣的世界完全隔绝,独自困在安静且沉闷的空气中,任凭时间流逝。

陈燃并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相反,他耐得住寂寞,也足够隐忍。但这种终日等待的生活,对于他这个初出茅庐的热血青年而言,仍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不过往好处想,特案组越是悠闲,光明城越是岁月静好,反之,他如果忙碌起来,便说明不幸的人和事又增加了。

李维奇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双脚向上一抬,顺势搭在了会议桌上,但那双黑色短靴却始终没有碰到桌面半分。

“陈燃,还吃得惯咱们这儿的饭菜吗?”坐没坐相的第三区治安处特案组组长李维奇又关心起属下。

陈燃点点头:“今天中午的糖醋排骨很好吃。”

“英雄所见略同,咱们第三区治安处的糖醋排骨那是一绝。以前都说人工操作不精准,所以开始推行机械化标准餐,后来又说机器做的没灵魂,又变回了人工做的。说不准,以后治安处也会被标准化,不再需要咱们这些大活人了。”李维奇一闲下来就容易多愁善感,不禁忧虑起治安处和特案组的未来。

陈燃刚想说些什么,陆威却恰好在此时进了门。

李维奇紧忙缩回翘在桌上的脚,飞快站起身,如同饿狼扑食般奔向陆威。

“六老!我可想死你了。”特案组在治安处有最高权限,可以查阅所有案件的报告和卷宗,但李维奇等不及调查组整理出案件的调查报告,便让陆威先过去打探一点消息。

陆威双眼一眯,他们刚从食堂分别,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几分钟,就算是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妇,也不至于有这么浓厚的思念之情。

“据说是生态处的污水处理器故障,已经修好了。”

“下都呢?有影响吗?”李维奇问。

“只有少量污水顺着外城瀑布流到了下都,幸好发现及时,所以没有影响。”

“许处长回来了吗?”

“还没联系上。”陆威摇头。

“看样子是轮不到特案组上场了。”李维奇好似被人当头灌了一桶冰水,眼里跳动的活力熄灭了大半,他拍拍陆威的肩头,低沉道,“辛苦。”

“没戏了,散会吧。”他无比哀怨。

此时,方昭阳正躲在天台角落,混着楼顶的冷风,咀嚼一份素三明治。她并没有回家,事实上,自打工作之后,她就从家里搬了出来,并且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和家人的联系只剩例行公事般的每周末打上一通电话。

她不喜欢热闹,和特案组成员们一起到餐厅用餐实在太过强人所难了。所以,她借故说吃不惯这里的饭菜想要回家吃午饭,如此一来,她便可寻一个僻静之地,独自享受午休时光。

治安处的楼不比光明塔,无法看到上都的全貌。她在光明塔工作时,最喜欢在塔顶眺望上都的全景。

规整的街道,冷峻的建筑,河流纵横交错,城市边缘镶嵌着一条银色瀑布。她站在尘世的喧嚷之外,仿佛出离了凡尘。

方昭阳离开天台时,瞥见天台另一侧的角落晃过一个人影,她生怕被人发现,便匆匆离开了。

莫非,除了她之外,还有人把天台当成避难所。

姜维新不算是天台的常客,他只在心烦意乱时,才会想到去高处吹吹风,醒醒脑。他站在围栏旁,却没有向下眺望,反而专注地凝视着右手中的手机屏幕,反复确认今天的日期。往年,他会极其自觉地忽视这一天,即便无意中想起了什么,也会很快忘掉。但今年,这个日子却如同被标上了鲜明的记号,让他完全忽略不掉。或许,是因为那个人的出现,让他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也许,他该去见见她,哪怕只远远望上一眼。

四点一过,治安处的人陆陆续续下了班。今天特案组里一反常态,平日里磨磨蹭蹭,半天也不动地方的李维奇,竟然第一个出了门。李维奇孤家寡人一个,比起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家里,他更爱热热闹闹,熙熙攘攘的治安处。所以,他向来是最不急着下班的那一个。

李维奇先是到花店买了一束银叶菊,之后便驱车向着第八区驶去。

他的车最终停在了第八区边缘的一座墓园。

李维奇手捧花束,慢慢走向“母亲”。

银叶菊如雪落芳菲,银装碧翠,不争艳,不刺目,清新素雅,像极了母亲。

想到此处,他不由恍惚了一下。

母亲的样貌在李维奇的记忆中逐年模糊,他明明记得母亲温暖的笑容,但却无法描摹出母亲的模样。

李维奇在墓碑前蹲下身,双手捧着银叶菊,横放于碑前。

按照母亲临终时的嘱托,碑前不贴照片,遗物全部销毁。

李维奇也不明白,当年的自己为何那么听话,竟然真的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以至于他思念母亲时,只能闭着眼,从脑海中翻找那些越来越支离破碎的陈年记忆。

午后哄睡的童谣,草地上迎风升起的风筝,上学时牵着他入校的温柔手掌……

忽然,他停了下来。只因他与母亲的回忆中还存在另外一个人,一个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李维奇至今仍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比如父母为什么要离婚?离婚后为何老死不相往来?母亲为什么只带走了他,从此对弟弟不闻不问?他不止一次问过母亲,但母亲始终缄默不语。

弟弟。

不知他有没有来过这里?

就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那个和李维奇用着同一张脸的姜维新,也抱着一捧银叶菊。

姜维新是在母亲过世的两年后,才无意中从父亲那里知道此事。他眷恋的温柔永远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自那刻起,他愈发憎恨独占了母爱的哥哥李维奇。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母亲趁父亲不在家,拉着哥哥走出了家门,无论他如何哭喊,母亲都没有回头。自那之后,他再没见过母亲。他想不通,自己和哥哥的样貌相差无几,为何母亲只爱哥哥,却丝毫不爱他呢?

姜维新没有再向前,他把银叶菊轻放在树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维奇莫名感觉身后有动静,但回过头时,却什么都没发现。

他站起身,双手揪起衣领,把风衣的领子立了起来,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早已湿润的眼睛。

他一动不动地站到了日落时分,在太阳即将落山时才终于动了一下。

“妈,天快黑了,我该回家了。”

——————

褚向光不到八点就开始打退堂鼓,八点一过就溜回了寝室。余晖本想来个通宵,但八成是受了褚向光的传染,不到九点,他竟也犯起困来,所以,他索性提早结束了自习。

余晖一下电梯,便看到走廊正中躺着一本灰皮的厚笔记。

“哎!”他想,准是粗枝大叶的褚向光无意间落下的。

“林瑜。”笔记封皮的右下角写着两个字。

余晖握着林瑜的笔记,小心敲了三下0318室的房门。然而,过了许久,房门都没有打开。

她应该不在。

余晖犹豫着,要不要把笔记撂在门口,不想这时,门竟然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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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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