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一路上拖拖拉拉，终于在黎明破晓时分到达了子庄。
子庄的主人姓沈，年过半百，身体却还硬朗，打开门，见到他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殷初，返老还童一般，高呼道：“快快快啊！棋圣大人来了！挂灯快快快！把女儿们也都叫起来见见世面快快快快！！！对了啊！别忘了阿季！！！”
温采菱笑道：“初君，你名气很好啊……”
“并不，”殷初瞅了眼旁边打着瞌睡的祁山衣，一边随着子庄家仆往会客大堂走去，“沈悟老先生比较……活泼？”
“呀呀呀！棋圣大人见谅，没料到棋圣大人还带了朋友来，这边酒水还未备齐……”
殷初礼貌行礼道：“沈庄主，小人年未及弱冠，担受不起棋圣二字，此行也只是稍作停宿，望……”
“没事啊小初，年纪轻轻这样很不错啦，给你介绍下家里的女儿们吧，好让她们也学学棋艺本事，来来来……”
沈庄主可真谓热情，三个人一起揪着就按在座位上，指着一脸茫然站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的四姐妹挨个介绍。
“最右边这位紫衣的是长女沈子椿，蓝服次爱沈子暑，青裳三小姐沈子楸，梅色四妹妹沈子寒。”
庄主点到哪个，那人便闷闷地行个礼，对半夜起床似乎有些怨言。
这时又有一位小姑娘走来，衣着朴素，头饰倒簪的满满的，微微低着头走过来，主动的对着温采菱和殷初行礼，而祁山衣呢……看都没看。
“啊……这位便是最小的女儿阿季了，”沈庄主道，“大名叫子季，但她的说来不幸，先天上呢有些不足，问了算命先生，取了小字，叫失颜。”
“什么！？”祁山衣恍然梦惊醒，一抬头恰好对上沈失颜，面有菜色，缩到殷初背后，“大表哥，我感觉我要死了嘤嘤嘤……这是我上次在街上看到的那个。”
温采菱不解道：“初君这是……”
“其实和你说过的，他有此自己推荐自己当男宠，就撞上这姑娘了，幸好没说什么乱的，不然我们都站不在这了。”
不巧的是，祁山衣这一抬头被沈悟认出来了。
“啊浮萍！”沈老庄主问沈失颜身边那个贴身侍女道，“这是不是上次那个？”
浮萍看了眼，道：“是的姥爷。”
祁山衣呻吟道：“完啦……完啦……”
沈老庄主不相信，又对沈失颜比划起来：“是这个吗。”
沈失颜点点头，悄悄看了眼祁山衣，又立马低下头，比划着一堆温采菱看不懂的手势。
“哈！好小子，给撞上了。”老庄主笑道，“失颜对你映像深着哩哈哈哈哈。”
温采菱发现，沈失颜背对着老庄主，对着祁山衣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诸位还是先歇下吧，避免白日精神不佳。”他行礼，“老夫先去料理事情了。”
言罢，他带着四个女儿离开，沈失颜却没走，目送着父亲出门，她扯着浮萍站在三人面前，疯狂对着祁山衣一通比划，又给浮萍一个手势。
“小姐……”浮萍犹豫着，“你确定所有都要翻译吗……”
沈失颜坚定地点点头，浮萍深吸一口气：
“祁山衣你个神经！我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大傻个！脑子跟驴踢了一样！还好意思躲！去你爷爷的！现在好了！我爹他脑子也麻了！要我跟着你们一起去见世面！见个毛啊！和你一起能见个毛世面！”
沈失颜继续比划道：“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找一条白绫装死，把你拖牢里去？碰上你我真是造孽了！”
“初君，”温采菱偷偷道，“你确定他真的没说不该说的吗？”
“他教她用手语骂人，而且说这是问候语。”殷初回道，“现在沈小姐总是忘记他会手语这事，一定要让浮萍全翻译出来，因为更有气势，并且可以让祁山衣被骂两遍。”
温采菱看了眼祁山衣，他被骂的一动不敢动，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儿，被老母亲教训一样。
沈失颜连骂了好几句，才停下给自己顺了顺气，愤怒的挥了下袖子离开，几乎就是砸着门出去的。
“初君……那我们现在是……”温采菱问道。
“先吃早饭。”殷初瞥了眼祁山衣，“你还吃得下吗？”
“只要不是你烧的。”祁山衣尴尬地笑了一下，又恢复了原先那活灵活现的样子，“没有什么比吃饭重要。”
……
“沈五小姐，你这么看人，被看的人很心慌……”
沈失颜黑着脸，也不比划，就站在祁山衣对面冷冷地看着他。
“你这是做贼心虚。”浮萍看了眼沈失颜的脸色道，“我们小姐没掌你嘴已经很好了。”
听到这话沈失颜渐渐偏过头，饶有兴趣的看了眼浮萍，比划道：“好主意！”
祁山衣：“？？？”
温采菱：……
殷初：。
“大表哥，我们回家吧……我突然觉得你烧的菜很好吃，简直就是厨神在世鲜美无比……”
“打住，”殷初一手撑开了他，“我们是来办正事的。”
沈失颜这会儿才坐下，安安静静……不对，自顾自开始吃饭。
殷初起身，对沈庄主行礼道：“庄主，若有要事，现在便开始吧……”
沈悟闻言搁了筷子，也回礼道：“其实也并未要事，只是小女儿年纪轻轻，却也需要涨些见识，能否劳烦失颜和棋圣大人同去京城，也好学些本事。”
沈失颜此事也抬头，有期盼的眼神看着殷初。
殷初有些为难，正在想怎么拒绝，沈悟老爷子连忙补充一句：“这是她自己的想法，以后要是我过世了，或是家道中落，她也好生活。”
沈失颜见殷初还在犹豫，索性自己比划起来：“你有话快说！怎么比我这个哑巴还不会说？和你一道只是顺路，你别以为你不同意我自己就不能上京。给你最好十秒，不会说话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有那么难说吗。”
浮萍看了眼她的比划，又看了眼老爷子，还没想好怎么翻译，就听见祁山衣小声道了一句：“她让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此话不偏不倚飘入了沈老爷子的耳中……
恭喜，祁山衣，你的脸上又要多两个巴掌印了！创造了新纪录！
“失颜，”沈老爷子皱了下眉，“基本礼数还是要有的，不过至于去京城这事……”目光回到殷初身上，“棋圣就答应吧。”
殷初只好点点头，沈悟稍微高兴了一些，道：“请棋圣移步到后园去，老夫有几式欲请教，另外二位……去前院稍后吧……”
于是温采菱拿了个馒头，站起身看着殷初跟着沈悟去了后园，走过沈失颜时，被她睨了一眼。
沈失颜深深脖子，往父亲离开的方向看去，见父亲走远，对温采菱和祁山衣勾勾手，比划起来：
“跟我来。”
温采菱看不懂，偷瞄了眼祁山衣，祁山衣的脸现在和他的衣服是一个颜色，见他这副样子，沈失颜抬手就敲了敲他脑袋，又比划了一句：“快点。”
祁山衣这才道：“她让我们跟着她走。”
温采菱“哦”了一声，把馒头收好，两个人慢吞吞的走在后面。
过了一会儿，沈失颜回头看了眼温采菱，对祁山衣比划了一下：“他是谁呀？”
“温采菱，刚认识不到三十六个时辰……嘶，好像有三十六个了……”
“咦……”沈失颜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指指脑袋，“弱智。”
“你不是不满意要跟过来吗？”
“哦，我改主意了不行吗……”沈失颜笑了一声。
几人来到一个大房间里，沈失颜很放松的瘫坐在了藤椅上。浮萍给她端了盆水果，沈失颜挑了个苹果吃。
“我们不能吃吗……”祁山衣无精打采道。
“他可以，你算了。”浮萍道，从沈失颜手里扔过去一个梨。
温采菱接到手，没敢吃，把它和馒头放到了一起。
“我们什么时候上京去啊？”
沈失颜比划道，“我老早就想去了，但以前我都出门，我爹怕我吃哑巴亏。所以我和他吵了一架……”
“怎么吵得？”祁山衣忽然很感兴趣，手飞快的比划起来。
“就……还能怎么样……浮萍翻译呗。”
温采菱在脑子里想象了那样的画面：沈失颜飞快的比划了半天，浮萍把不能说的给删掉，告诉沈悟，沈悟再酝酿情绪继续吵。
“有画面了……”
温采菱笑了一声，沈失颜便继续说：“然后我就成功的获得了出去的资格，果然啊……人生就俩字！”
温采菱以为她要说什么高深的感想心得，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两字？”
沈失颜换了个看祁山衣那样的眼神：“人和生啊？不就俩字吗？”
温采菱扶额偏过脸去，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祁山衣有些同病相怜的看了眼他，然后道：“你爹要是没事，估计等大表哥谈完就可以走了。”
“浮萍就不去了吧。”沈失颜对浮萍挥挥手，“帮我把东西拿过来……你们先去车边等吧，时间差不多了。”
“大表哥我们要不要乘机遛吧……沈失颜还没来……”
祁山衣靠在马车边上，嘴里叼了根草。温采菱正宝贝似的擦那只梨，不舍得吃。
“等等吧，我都答应了。”
“切……”祁山衣把草根一口呸掉，一回头，一只手正指着他的鼻子，“妈呀……姑奶奶，吓死我了。”
沈失颜指指他人，比划道：“我听见说我坏话了。”
“没”“鬼才信。”
一面说着，一面气鼓鼓的坐到马车一边，祁山衣见她坐下，不太情愿走上马车坐下，悄咪咪对殷初道：“我能不能换个地方坐……”
此话，沈失颜可是听着了。
“哎呦……”
沈失颜十分果断的一脚把他踢了下去，道：“不想坐着就自己走……”
“嗷嗷嗷……这马车你家的吗！”
“是啊，确实是我家的，要不要给你脖子上套根绳，防止走丢啊？”
见祁山衣那受挫的样子，沈失颜得意的坐正了。
“我就说嘛，人生就俩字！”
一不小心拖更拖了大半年……嗯……我不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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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生就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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