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天柱纹印(二)

沈舒白心里想事,落后一大截。

他紧走几步,听见苏衍传音问他:“还在想?”

他摇摇头,问陈渊:“有发现么?”

陈渊一看见他俩,脑子又有点宕机,被宣潇捅了一下后背才回过神:“就、就、就这个。”

他往地上一指,眼睛还看着沈舒白——没敢看脸,盯着鞋尖。

苏衍看着空荡荡的地面,笑问:“你觉得我们应该看见什么?”

陈渊神游:“符文。”

“可我怎么没看见呢?”

“啊?”陈渊被他一句话彻底叫回神,低头一看,翻开的地面上除了泥土就是昆虫和杂草,半个符文也不见。

“不不不好意思……”他手上掐诀,铁锹咣当一声落地,差点砸沈舒白脚上,幸好苏衍眼疾手快,一指节把铁锹弹飞,擦着宣潇的头发飞出去七八米,把宣潇吓一跳。

陈渊一时间不知道该先跟哪个道歉。

苏衍一拍脑门,悔不当初:“我当年在北海岸边是救了个什么玩意……”

就这还想翻案?

鬼发在刚刚就化了人身,靠在一旁的树上,冷笑:“出息。”

陈渊脸都红了,掐诀抹过地面,就见地上出现一片七八平方米的符文,跟咒牌上的一看就是一体。这还不是完整的,四边线条没有闭合。

符文一闪而过,陈渊说:“我就这点能力了,”他看向沈舒白:“您来吧。”

苏衍他不敢请,他怕请苏衍看见的不是符文,是天柱倾塌后冲出来的混沌。

苏衍给沈舒白让地方,剑递给他:“用么?”

沈舒白摇头,手中聚气,林间的风被他引着,生生转了个方向,贴着地面拂过。

风中化了灵力,从最开始翻过的土地开始,一寸一寸铺过来,所过之处,符文显形。

一直铺了一里多远,巨大的符文才看见边界,但没有被翻过土的地方符文浅一些,看不太清。

“这是为什么?”苏衍看看地面:“符文不是不受实物影响么?”

他没见过会被遮挡的符文。

陈渊解释:“这种自然之力幻化的符文不同,它就散在这片土里,土层太厚是会被遮住的,所以我犁了一片地,但是我没想到它会这么大。”

沈舒白通过神识把整个符文看了一遍,没看出来什么特别之处:“怎么能看出来跟鸿德齐宁和壬回有没有联系?”

“未必会看出来。”陈渊行走在符文间,低头仔细辨别符文:“炸毁的符文是东天柱的,不在这一片上,不管是谁都没有在这里留下过气息,但是……找到了。”

几个人围过去,就见那一块的符文断了两笔。

符文上的所有线条都是闭合的,像是一笔画出来,只有这里有两个断口,断开的部分大概有十几寸,中间用一条金线相连,那金线跟符文原本的线条很像,但是要稍微暗淡一点。

“这是……元神?”苏衍能感觉到一点,“什么意思?”

陈渊也不懂,看向宣潇。

宣潇有点欲言欲止,沈舒白道:“科普。”

科普的都是些不是秘密但鲜为人知的事,倒是不算泄露天机,宣潇挑了几句说出口的:“这不叫元神,叫做真元。元神是修士通过各种手段把自己雕琢成神的模样,硬凹出来的东西,替代真元。神由自然之力凝成,身体发肤皆是自然之气,真元就是凝成人体的自然之力,是神之本。它脱胎于自然,当然跟自然之力化出的纹印大差不差,但又因为到底隔了一层,所以会稍显暗淡一些。”

苏衍大概理解了:“就是说,这纹印断了,有个天神用自己的真元给它续上了,但真元虽然也是自然化身,但毕竟是先化成人再抽出来的,多了一个步骤,所以没有纹印原本的威力?那不就是说,南天柱纹印损毁,情况不妙么?”

宣潇默认了他的结论。

“那补纹印的是谁?天柱要断也是断东边那个,壬回撞断的么,南边这个是怎么搞的?”

宣潇沉默不语。

陈渊半说不说地开了口,说俩字停两分钟:“可能……我倒是见廪君来过,估计是他补的?但是我觉得,他好像……没有毁坏天柱的能力。补的可能是他,怎么毁的不知道。”

苏衍第一个就想到了:“齐宁。”

陈渊:“您想起来什么了?”

“没,猜的。”苏衍猜的一本正经又万般随意:“你不是说齐宁给廪君做假证么?他堂堂天帝,给廪君一个部落首领做什么假证?只能是廪君拿了他的什么把柄。廪君都来这糊柱子了,不是齐宁还能是谁?”

而且这个位置让他想起了南城他被子夜抛弃的那个山崖,好像就离这不远。

当时逸散的灵气激活了毒蛇大伯给他的传送符,他以为是有大能在上面打架,现在想想可能不是。

当时那逸散的灵气是没有角度的,不像打架时放出的招式是有目的性和方向的,那可能是廪君修补纹印时释放的灵气。

虽然陈渊也觉得是齐宁的面儿大,但不知道为什么,从苏衍嘴里说出来好像就不那么可信。

他又看看沈舒白和宣潇。

宣潇木着一张脸,上面明晃晃写着三个大字:不可说。

下面写着一排小字注解:说了遭雷劈。

沈舒白更干脆利落一点:“不知道。”

苏衍却忽然蹲下,手指触摸着符文金线。

他觉得这纹印好像有些熟悉。

他应该也有一个的。

这想法一出来他就吓了一跳。

他要这玩意干什么?

他知道自己身上有个神印,封着他三成神力,但他身上可没有天柱纹印,他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识海更加暗淡了,天上的“太阳”也基本不再散发光辉,像个画笔描出来的黄面饼,整个识海都像笼罩在暮色下。

海面沉寂的像一片黑色冰面,波澜都不起。

但冰面之下,隐约勾勒出一个纹印的形状。

那是神印。

打在他真元上的。

他缓缓攥住地面上漂浮的纹印线条。

纹印神力握在手里几乎是没有感觉的,就像抓了把空气,但他就是能察觉到自己抓住了什么。

识海扁平得像是一副真元作的画,海面凝冻,不闻涛声,而底下的纹印更清晰了一些。

它甚至泛起了一点光芒。

这是他第一次触摸天柱纹印,头一次知道,神印跟天柱纹印居然还有联系!

而且他还清楚的感觉到神印跟纹印那微妙的排斥感,这说明南天柱的纹印不是他的。

他的在北海。

没有原因,他就是知道,像生而带来的认知。

他的心神飘到北海,看见海面上来往的渔船,看见深海处浮起落下的海鱼,看见岛屿上惊飞的鸥鸟……

恍惚间,他还想起了自己。

那是一个夜晚,北海风浪初歇,他踩着水面,从大海深处走向岸边,对蹲在岸边哭了三天的少年说:“起来,我带你评理去。”

那少年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赫然就是陈渊。

他是怎么突然答应要帮陈渊的呢?

他于是又想起来,那是一个清晨,他在鲸鱼背上打盹,指缝间还缠着两条灵蛇,幽幽地想着好像要跟谁约架来着……想不起来了。

那今天就睡个懒觉吧。

然后海面上就突然起了风,觉没睡成。

北海的一切都是他操控的,刮风下雨全看他心情,除了日常行云布雨——他干不来精细活,被天帝指派给了别人。

又因为人人皆知他脾气不好,所以每天北海要起什么风下什么雨都会提前跟他知会一声:海边有一块巨石,会写在石头上。

但这一阵风既不是他的心念,也没写在石头上。

有人挑事儿。

稀奇。

他坐起来,让鲸鱼托着他浮出水面,看见了站在礁石上的人。

那是个穿着白衣的青年,长得很好看,右胸衣襟上有一支细长的白色羽毛,巴掌大,羽尾最细最尖的一根毛正搭在他的肩膀上,十分精致。

他惊艳了一下,满肚子怒气都散了,笑盈盈地问:“哪位神君,打招呼这么大排场?”

那人垂手而立,朝他欠了欠身:“川珺。”

“噢,”他佯做恍然的拖长尾音,语气带着点调笑:“听说过,风神大人。”

其实他不是第一次见川珺,但却好像是第一次见。

距离上次太久了。

他盘膝而坐,一手撑着下巴,看见清早阳光落在川珺脸上,被他敛进双眸,熠熠生辉,觉得好看极了:“来找我做什么?”

“打架。”

“嗯?”他一挑眉,“为何?”

“想打。”

玄冥被他逗笑了,“可我今天不想打。你陪我说说话怎么样?”

“不行。”

“啧。我难得有不想打架的时候,你不要扫兴。”

“抱歉。”川珺话说多了嘴疼似的,不再多言,抬手取下胸口的羽毛。

羽毛落入手中化作一人来高,大蒲扇似的,朝着海面就是一扇。

海面顿时狂风大作,浪卷起七八丈,鲸鱼叫了一嗓子,不管背上人死活,直接钻海里去了。

玄冥腾空而起,落在浪尖上,被海水拖着,指弯的小蛇盘在他的手背上,沉了脸:“川珺大人,我可没有待客不周,你上来就发难,赶着投胎么?”

川珺依然惜字如金,在烈烈风中道了声:“得罪。”

第二扇便到了。

苏衍还记得,那一战打的很有些看点:川珺司风,他司水,俩人各凭本事。

川珺掀了万里长风,从北海一路刮到南海,把南海仙岛推出去三百多里地,南海海神一觉醒来进了山神地界,海岛差点跟山体相融。

玄冥掀了整个北海,浪高万丈,遮天蔽日,悍然落下时把高耸入云的无名山拍进了海底,差点淹死无名山神。水淹千里沃土,被匆忙赶来的元胥天帝拦住。

然后川珺就因为寻衅滋事被元胥关进题首山大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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