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白的木剑一断,苏衍留在里面的风兮立刻变成一张薄膜,把沈舒白整个人罩在里面,将他隔绝开,那直冲耳膜和识海的巨响居然没有影响到他。
可惜风兮到底是修士的元神,在他识海里跟他说:“真遗憾,我只能陪您到这了。再见,我的两天半主人。哦,还有这位只见过一面的朋友。”
沈舒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只巨大的青蛙砸在他面前,变成鼓面的地皮还有点弹性,把沈舒白弹起二尺高,活了一千五百年的人被迫玩了一次蹦床,沈舒白在这神奇的体验中明白了风兮那后半句招呼不是跟他打的。
是跟储物空间里那个红琉璃项链里的元神打的。
又是一声巨响回荡在山谷间,形成的声波里带着上古神器的力量,顷刻间就将苏衍那小小元神做出来的保护罩给卷没了!
风兮彻底消散,没了声音。
脖子上一凉,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他低头一看,是碎成好几瓣的红琉璃。
是了,沈舒白想:这是护身元神,就是用来挡灾的。护身元神没有神志,不会思考,只剩本能,当然也不懂得谦让和前后顺序,危险来临时同时出动,一起被这大□□跳出来的动静给震没了。
两个保护罩破裂的瞬间,苏衍的识海像是被人用水泵抽干了一般,太阳穴疼的要爆炸,手中剑慢了一拍,堪堪与廪君擦身而过,于国胜立马补上空位,锁链缠住廪君的手臂和弓箭。
就在这一瞬,一支通体漆黑的箭射向苏衍后心,而于国胜还在跟廪君胶着!
远处的陈渊放下手里的长弓,另一只手拿着咒牌。
失策,当年沈家老祖给临芜下碎灵术的时候居然没有把那护身元神毁掉!
那老和尚也没提过!
他是想把苏衍置于死地,看看能不能激发他的潜力,让他直接归位,也省了许多麻烦,但他不想动静这么大!
元神破碎的痛苦让苏衍直接僵在原地。
廪君肯定是不想他归位的,马上就会借着海青蛙拖住苏衍和于国胜跑路。
陈渊今天来的首要目的是让沈舒白拿到木剑,苏衍能不能归位是其次,倒也不必这么急功近利。
握着木牌的手一紧,祠堂里还在对着香案沉痛默哀的金乌浑身一抖,抽筋似的睁开眼。
它感觉到了扶桑木根!扶桑木根有危险!
一声尖戾的鸟鸣响起,金乌不知着了什么疯,从祠堂里冲出来,几乎是贴着地面飞过来,扫塌了三座院墙,要不是宣潇及时抛了个芥子出去,差点把半个村落夷为平地!
金乌疯了一样冲进绿□□群里,它比绿□□大了三四倍,左突右撞的还真给撞翻几个。
它推土机似的从祠堂里冲出来,连祠堂大门和一路的院墙都给夷平了,视野空前辽阔。
沈舒白目光一扫就看见远处敞篷没门的狼狈祠堂,跟里面的几十个牌位面面相觑,然后他看见了香案上供着的另一把木剑。
他直觉上猜到了苏衍手里那把木剑是什么,眼下对上另一把,他心也跟着跳起来。
黑色的箭已经近在咫尺,苏衍撑着一半的理智躲开一只跳起又落下的海青蛙,黑色的箭却好像长了眼睛似的,拐了个弯追着他过来。
沈舒白把心一横。
试试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
他手一抬,神识眨眼间连上那把古朴的木剑。
他在神识中送出两个字:“风兮!”
识海里传来的剧痛被苏衍暂时压下,他睨一眼身后的黑箭,忽然笑了。
“这就想逼死我?瞧不起谁呢。”
喜欢敲是吧,老子把你的鼓面豁了!
手中剑高高举起,灵气与神识席卷过整座山脉,整条山泉都被他的剑气带动起来,卷成一股,从西方冲来,朝着那些乱蹦的海青蛙撞去!
那水柱蛇信子一样,被撞到的海青蛙立马散成一滩绿色的水融入水柱,随着一起撞向下一只海青蛙。
廪君看了一眼水柱中央的苏衍,他衣袍飞舞,看也没看身后的黑箭和即将踩在他头上的大青蛙,全神贯注于水兮木剑搅起的巨浪,就算是死今天也要把这破鼓捅了。
但他可不能死,死了更麻烦。
廪君干脆扔了被于国胜的铁链缠住的九难弓,脱身出来掐个指诀,那眼瞅着就要踩在苏衍头上的海青蛙硬生生在半空中转了个方向,朝着那黑箭一屁股坐下去。
可是就在它刚把上半身拧过来,下半身还朝苏衍头顶冲时,一道开天辟地般的剑气忽然袭来,风都好似带了刃,一道剑气将那海青蛙从中间切断,上半身朝着黑箭冲去,下半身还奔着苏衍,上下/身彻底劳燕分飞!
而这海青蛙还只是顺带误伤的,那支追着苏衍的黑箭才是这道剑气的首要攻击对象,直接被碾成了一把黑色的粉末,随风扬了!
剑气余波甚至扫到了于国胜脚下,在大铁链子上刮过,发出“珰”的一声金石之声,那铁链的最后一环居然被这剑气给砍下来了!
于国胜的锁链放弃九难弓迅速回防,挡开这股剑气,九难弓掉落下去。
廪君歪个角度避开剑气余波,捞起九难弓,迅速朝东边逃之夭夭。
于国胜也没追,追也没什么意义,况且,他还在廪君身上留了东西。
神不是那么好死的,恋战没用,不如趁乱在他身上留下点物件,掌握他的动向。
廪君逃得急,丝毫没有注意到于国胜的锁链从他身上撤走时,有拇指长的半截树枝挂在他的衣角上。
那树枝随风打晃,摇摇欲坠,但任凭他穿山越海,却从没掉下去过。
苏衍压力骤失,清剿了海青蛙的水柱化作一把冲天巨剑,苏衍手握水兮,朝着地面□□/进去,大喝一声:“破!”
那高达百丈由水凝冰而成的巨剑随着水兮一同砸进地面大鼓,连剑柄也一同没入,鼓面登时破了。
嵌入地里的鼓面浮现在地表,像是在地面铺了一层面积巨大的鹅黄色薄纸,巨剑没入处像是被美工刀裁开的。
忽然,地面自下而上冲出千万把巴掌大的小冰剑,将那层纸割裂成千万块,破土而出的冰剑朝着山西边的河流飞去,从哪来归哪去。
那从脚后跟麻到头皮的巨响声终于停了,村子里的尖叫也跟着渐渐平息,宣潇和异处局的人连忙将迷露喂给每个村民。
山里贴地刮起一阵风,将地面上铺着的夔鼓鼓面吹的满天飞,像一把送葬的纸钱。
苏衍撑着水兮站起来,还有些恍惚的识海里传来水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声音:“识海不海啸了?嘿,你回头看看,还能再来一场。”
苏衍应声回头,跟沈舒白看了个对眼。
沈舒白提着一把跟他手里那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木剑,但他的是蓝的,沈舒白手里那个是银白的。
红宝石灿烂夺目。
剑封解除,风兮归位。
苏衍脑子里的识海又翻起浪来。
沈舒白看起来淡定,其实识海一点也不安静。
两人原本叠加在一起的神识忽然客气起来,让地盘似的,一人退开一半,礼貌的隔了一米,没接触。
苏衍从刚刚沈舒白提起禺虢被压极南山的时候就怀疑他可能是知道了什么,但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直到这会儿才回过味儿来。
他做的仿品风兮里的神识就算是碎了也掀不起那么大的风浪,不至于疼成那样,差点半身不遂。
那是两份神识绑在一块儿炸了。
那另一份是哪来的呢?
他统共就放在外面两份神识,除了假的风兮,另一个就是当年给临芜的那个红琉璃项链。
一直没找到,也没有被用掉。
刚刚用掉了。
所以,沈舒白能知道禺虢的事是他看了元神里的记忆吗?
护身元神认主,风兮也在他手上了,跑不了。
沈舒白就是临芜,没认错。
可奇怪的是,明明是牵挂了几千年的人,现在终于面对面,苏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舒白也说不出来。
他刚刚召唤风兮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它真敢应。
扶桑剑在他手里“活了”,他能听见识海里清冷男童的声音对他说:“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可是他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
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哪有点什么问题。
苏衍在他对面如遭雷劈,他在苏衍对面如鲠在喉。
他眼睛看着苏衍,识海里却在自照。
这回不是低头看了,他把翻涌不息根本控制不住的识海整个给冻住,冻出了一片林立的冰锥林,然后对着光滑反光的冰锥镜面照。
还是这张脸,没有任何变化。
他忍不住问:“风兮,你没认错人?”
“皮不是那个皮,瓤还是那个瓤。”
沈舒白:“?”
风兮:“识海是假的,当然照不出真身。”
沈舒白被他这说法惊到了:“识海还能是假的?”
他在长明山上顶多怀疑自己的识海说了谎,根本没往真假上面想,因为他从来没听说过识海还能作假,“你怎么知道?怎么看出来的?”
风兮语气没变,但沈舒白就是觉得他好像不大高兴:“因为我进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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