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田尘帮了江铠的忙以后,江铠对他便有些亲近。
但田尘并没有察觉。
他其实不是迟钝,只是压根没往一些暧昧的方面想。
他活了二十多年,到目前为止,走进过他的爱情幻想的人有且只有一个,现在正“睡”在他手腕上待机。
这天在早餐店吃早点的时候,八卦的社畜人小林却提醒他:“你有没有发现江经理对你很好?”
田尘纳闷:“他对你们不好么?”他说江铠是新官上任,除了要放三把火以外,笼络人心也很有必要。
“我知道我知道,”小林说,“江经理是对大家都很好,我们也都觉得他人品不错,但是小田,你不觉得他对你有种……额外的照顾心吗?”
“啊?”田尘反问,“有吗?”
“有啊,”小林一边嚼着包子,一边说,“上次部门聚餐的时候李经理让你喝酒,他说你肠胃不好替你挡酒来着,为此李经理还不高兴他好几天呢,私底下跟我们埋怨说他人太直,不会做领导……”
“还有后来送你回家他说他顺路,结果我们在地图上一查,你家跟他家的方向根本就是反的,他还跟‘南辕北辙’那样的把你送回去了,你说他有这么对过我们不?”
田尘说:“你们当时也没被李经理喊喝酒啊……而且散餐以后你回家也是反方向他不也把你送回去了吗?”
“那不一样,”小林说,“我搭的其实是你的顺风车,你没注意我说我家位置的时候经理他没说话嘛,他那是嫌我家方向是反的不方便搭我呢。”
“可是他主动问了你以后,立刻就答应下来,我家跟你家一条线上的,我就沾了你的光啦……”
“不能吧……”田尘觉得他的想象力还是有点丰富了。
“怎么不能?还有那回你不是感冒了,他在总公司开会,过来的时候给你带感冒药那回,”小林说得绘声绘色,“那个牌子的感冒药很稀缺的,总公司附近没有哪家药店在买,那他是从什么地方买来的?还有他来的时候那个焦急劲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里人出事了呢……”
田尘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总公司附近没有卖那个药的……”
小林说:“就知道你要这么问,我给你说,我单独在买药的APP上挨个跟店员问过了,总公司附近一家卖那个药的店都没有……”
田尘默默竖起大拇指:“你牛啊小林,为了挖个八卦勇当福尔摩斯是吧,我看你平时工作也没这份心呐……”
小林握拳道:“强大的吃瓜精神是每个无聊社畜和社会边角料必须好好修炼的特质。”他说完又冲田尘挑眉,“所以你开始相信了吧?我觉得江经理对你肯定有意思。”
田尘默默喝一口豆浆,又舀一勺油茶,哭笑不得地说:“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而且你不是知道的嘛,我结婚了。”
小林听了,默默点头:“对呀,我是知道你结婚了,但是,”他顿了顿,然后盯着他的脸,犹豫着说,“但是你老公他……”话没说完,就被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
有句话叫“说曹操曹操到”,来的人正是八卦的中心江经理。
江铠跟两个人打了声招呼,去窗口点完餐以后,在田尘旁边坐下了。
小林向田尘挑了挑眉毛,传来几分微妙的意味。田尘抿唇瞪他一眼,暗示他适可而止,收起刚才的八卦心态。
“真巧啊,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们。”江铠笑着说。
他们吃早餐的地方位于去公司的路上,但离公司其实不算近。
“对啊,”田尘说,“这家早餐店虽然离公司远了点,但开了好多年了,味道一直都很好,我上大学的时候经常过来吃。”
江铠一听,惊喜道:“你在这旁边上的大学?你是A大的学生?”
田尘点头,也惊讶道:“对啊,难道江经理也在这上的大学?我们是校友?!”
江铠点点头,眼神里很有神采,“没想到咱们居然是校友,真的好有缘!”他问田尘是哪一年毕业的,问完以后发现自己比他大了一届,就让他叫自己学长。
“学长好。”田尘笑着喊。
“哇,”江铠感叹道,“田尘,听你这么喊,我觉得我好像又变年轻了,我好高兴啊。”
小林也笑了,问江铠是不是很怀念大学校园的时光。
江铠听他这么一问,话头更盛了,滔滔不绝地聊起自己大学时候的故事。
说了一会儿,他的早饭上来了,是跟田尘一样的油茶。
“江经理也喜欢吃油茶吗?”田尘问。
“对啊,我最喜欢吃这个,”江铠笑着说,“而且我喜欢吃辣椒和香菜,放越多越好。”他说完,看对面那碗油茶清清淡淡,便问道:“你不爱吃辣?不吃香菜?”
田尘点点头,看着他那碗油茶里满铺的香菜和辣椒,噗呲地笑出声来。他刚想说一句:“跟我老公是一样的。”但又觉得这话不对味,于是没说出口。
要说起他和季尧的相遇故事,最难忘的几段里,头一段是季尧在宿舍楼死乞白赖递吹风机那回。
季尧曾经说,那电停得刚刚好。田尘也知道,那电哪怕早停一秒钟,他都不会从宿舍出来,也不会遇到季尧。
至于第二段,就是他们上大学的时候在这家早餐店碰到的那回。
田尘记得那是一个本来应该上早八的周五,天气很好。上课的老师在凌晨提前请了假,已经起床的他就没回被窝睡回笼觉,打理好自己以后去校园门口买早饭。
那时的早餐店店面还没这么大,是个小小的早点铺子,铺子前摆了几个小饭桌,早已经坐满了人,田尘跟着那一条人龙在餐台前排队,心里默念着等会买油茶的配置。
“不要香菜不要辣椒,少花椒多豌豆……不要香菜不要辣椒,少花椒多豌豆……再多要一点花生碎……算了后面那点不说了,老板哪记得住啊,别等会儿再问我就麻烦了……不要香菜不要辣椒……”
他别扭地复盘着,忽然被人拍了拍肩膀。他回过头,发现是季尧。
“哈啰,”阳光下,季尧冲他璨璨地笑,“好巧啊同学,我们又遇见啦。”
田尘愣了愣,也跟他打招呼,他咧咧嘴:“那天,谢谢你的吹风机了。”
季尧没有说话,一直盯着他看。田尘感到不自在了,问他一直看什么。
“没看什么,”季尧咳嗽两声,小声说,“就是觉得你比那天晚上看见的时候更好看了。”
田尘也不知道该评价他是直来直去还是没皮没脸,但他没有告诉对方,见到他的时候,他心里也很自然地闪着一个念头:
靠,这家伙长得真是够帅的。
季尧个高,腿长,肩膀宽,田尘估摸着如果自己再站近一点,头应该刚好到他的肩膀,耳朵刚好到他的胸口,是能够听见对方心跳的位置。
季尧率性,爱笑,有精神,盯着他的眼睛直咧咧的,不闪也不躲,可耳根泛红了,好像是泛红了。
大约是早餐铺子里飘出的热气扑过了田尘的脸,他觉得自己的脸也有些发烫了。
田尘在心里对自己说:田尘,你有病吧。
他听见季尧开口问:“哎,你叫……”
“不知道。”他说。
他慌里慌张地转回去了。
后面的人没声了。
前面的人拿完了早餐,田尘对老板说:“一份油茶,不要、不要香菜,也不要辣椒……还有少一点花椒,多要点豌豆,谢谢……”
“老板给包纸,”旁边有个食客打岔,“桌子上头的没啦!”
田尘心里大喊一声“不妙”,然后他发现老板顺手往他碗里打进一大勺辣椒,一大勺花椒。
他快哭了。但他不说。
老板的勺子又伸向装香菜的调料盒。他彻底死心了。但他不说。
但他听见身后的少年说:“老板,你调料打错啦。”
季尧指了指他,大大方方地说:“这个同学刚刚说了他不要辣椒和香菜。”
老板一愣,随后大惊失色地“哎呀”几声,赶紧向田尘道歉,又说给他重做一碗。
田尘一听,知道排队的人都很急躁,赶紧摆手,正要说不用,又听季尧说:
“不用啦老板,我也买油茶,你把他的那碗给我就行,我爱吃辣椒和香菜,”他看着老板庆幸的神情,笑着说,“我这碗可别再弄错了,”他的眼睛紧盯着老板上下翻挑的手,“不要辣椒,不要香菜,少点花椒,多点豌豆……那豆子都见底了你就都倒给他吧,你柜子里还有一大包呢……老板大方,谢谢老板!”他在餐台前扯了两张纸,垫在自己那碗油茶的碗底,小心翼翼地递给田尘。
田尘端着那碗油茶,觉得自己又要哭了。
“你急着上课吗?”季尧忽然问他,“你坐着吃,还是走着吃?”
田尘看了眼旁边那几个被争着抢着的桌位,说走着吃。季尧也走着吃。
大学后门的小路上种着一整排茂盛的黄葛树,碧绿的树叶阴翳着道路,田尘拿勺子把油茶搅匀,正准备吃,发觉自己还没给旁边的少年道谢。
“谢谢。”他说。
对方没反应。
田尘扭头,发现他一边走,一边仰着头看着树梢。
“谢谢。”他又说了声,然后飞快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喔……嗯……”对方还是没什么反应。
田尘凑近一点,顺着他的目光往树荫里看,看了一会儿,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这些叶子上有没有掉小虫下来,你知道的吧,就是那种一丝一丝的,吊在半空里,扭来扭去的,要是落到油茶里面,搅啊搅、搅啊搅的,就根本看不见了……”
“……”
田尘没话说了。手上的那碗早饭也突然不香了。
从此以后,他和季尧去吃早饭,也学着在早餐铺里抢小桌的座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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