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在长信宫,刘盈跟母后大吵了一架。母后实在太残忍了,她竟然要杀死他的兄弟,刘如意。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他的母后,强势霸道,不讲道理,甚至杀人不眨眼。总是把:“母后都是为了你好”这句话挂嘴边。他不要,他不需要母后为了他杀人,他不想要这样的母后。

他觉得,像戚夫人那样,温柔漂亮的女人,才是理想中的母后,若大汉的皇后是戚夫人,便是天下人的福分了。

这般一想,刘盈真的很羡慕刘如意,能有这般温柔贤德的母妃。

正这样想着,只见三弟刘如意急冲冲跑进来,喊道:“大哥救我,太后要杀了我。”刘盈赶紧把如意藏到自己身后,说道:“别怕,我在,没人敢动你,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刘盈说得不错,有他在,吕后不敢动手。吕后一路追杀刘如意,在皇上的未央宫,却是停下脚步了。

为了保护如意弟弟,刘盈就让他在自己寝殿歇息,甚至同榻而眠,生怕母后偷偷地把如意弟弟给害了。

如意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刘盈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怕,我在,母后不敢把你怎么样。”二人都不敢睡觉,很怕吕后趁二人睡着,把刘如意偷偷带走,处死。

这般忍着不睡,快到天明时,刘盈睡意袭来,眼皮撑不开,迷迷糊糊似乎睡着。

他听见母后说:“不可。等盈儿睡着了,咱们再动手。”

迷迷糊糊之中,刘盈梦见母后把刘如意给杀了,还把戚夫人杀了。他冲着母后大喊:“住手,你住手,你杀了我的如意弟弟,我恨你,你这个恶毒的妇人,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不要你当我的母后,戚夫人那样的人才配当大汉王朝的皇后,母后你知道吗,我一想到,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母后是吕雉,议论我母后狠毒,我就觉得很丢人。”

刘盈在梦里大声地喊,大声骂他的母后,他感觉自己睡着了,想要醒来救刘如意,想要救戚夫人,却醒不来。他大喊:“如意,如意弟弟,戚夫人戚夫人!”

就好像梦魇一般,无法醒来,不知道喊了多久,慢慢地,他感觉有人摇晃他身子,而他的身子也慢慢受自己控制,挣扎着挣扎着,猛地一个激灵,他就像是跌下床一般,一下子醒来。

醒来之后,他惊魂未定,甚至都没有发现,身旁服侍他的太监都换了人。

“陛下,您可是梦魇了?”

刘盈听着耳边这个声音有点陌生,因为声音是太监的声音,又喊他陛下,刘盈心想,自己不是自己,还能是谁,这里若不是未央宫,还能是哪里?而身边这个听着声音陌生的太监,他只当是母后又给他换人了,换成她的心腹来服侍。

刘盈慢慢醒过来,忽然意识到,自己睡觉之前,母后准备杀了刘如意,而方才在梦里,母后把这二人都杀了,而且手段极其残忍。

刘盈赶紧跟太监询问二人的情况,开口时,才发现自己一张口就咳嗽不停,感觉身子差了很多,自己今年也就二十岁,虽说脾气暴躁,身体却没啥事,却感觉此时的自己,身子很差,就跟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家。

太监赶忙去端茶盏过来,刘盈随便瞥了周围一下,才发现,殿内的环境跟自己寝殿里的不一样,不管是帘幕的颜色,还是床榻的摆放位置,都不是自己熟悉的寝殿。

刘盈从太监手里接过来茶盏,猛地大灌两口,问道:“这是哪儿?”太监说道:“皇上您真是忙得糊涂了,咱们来甘泉宫纳凉,您处理奏折辛劳,睡了会儿,老奴不敢打扰,也就没叫醒您。”

甘泉宫?刘盈倒是听说过,不过没去过,怎么在甘泉宫了?也没空儿想这些,眼下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弟弟,赵王刘如意。问道:“赵王呢?”

太监心想哪个赵王,圣上可有传旨着他进京?看见太监沉默,刘盈便认为赵王刘如意定是让母后给害了,抓着太监的衣领,一边咳嗽一边吼道:“你回答我,赵王呢?”太监且惶恐且迷惑道:“圣上您说的赵王是指......?”

刘盈急得打断他,吼道:“你装什么蒜,太后让你骗朕的对不对?朕的刘如意弟弟呢?”刘盈恶狠狠地盯着太监。

太监震惊了,皱眉思索,心想皇上说的可是汉惠帝时期的赵王刘如意?问道:“您是说吕后那时的赵隐王?”刘盈也没细想赵隐王这三个字,又吼道:“快说,刘如意呢?!”

太监不明白,皇上怎么问起惠帝吕后时期的事情了,那个刘如意,被吕后毒死,败军之将一枚,不足为道,不过,既然皇上问了自己,唯有如实回答。太监回禀道:“隐王的尸首想是无存的。”听皇宫里的流言,那赵王刘如意,被吕后毒死,尸体想来是扔到乱葬岗了。

听了这个回答,刘盈感觉五雷轰顶,如意弟弟果然被母后给害死了,他大吼大叫道:“如意!我的如意弟弟呢?!母后在哪儿?这个恶毒的妇人!”

皇上胡言乱语起来,这让太监很惶恐,而且皇上一直打听吕太后时期的事情,又一直问隐王刘如意,难不成薄太后在世时,跟戚夫人有过节?那也不对,太祖驾崩之后,薄太后,也就是当时的薄姬,便随先帝,也就是代王刘恒,回代国了,却是不曾听说过薄姬跟戚夫人或是吕后有何过节。

太监正思量的时候,又听皇上吼道:“我要见刘如意,还我如意弟弟。”太监说道:“皇上冷静,那隐王刘如意被吕后毒杀,恐怕是尸骨无存,当是没有建陵安葬,怕是找不到尸首了。”

如意弟弟死了,是母后害死的,是母后!

刘盈大吼道:“我不要当皇帝了,我不要当那个恶毒妇人的儿子!我要如意弟弟!”

皇上嚷着要见隐王已很是奇怪了,竟又辱骂起当今太后,听得太监胆颤心惊。说来也奇怪,虽说皇上跟太后之间有隔阂,但是皇上一向隐忍,从不跟太后吵架。

而且,现在皇上急需处理一件大事,那便是平定七国之乱,话说藩王们造反,只有皇上的胞弟梁王刘武,跟皇上是一条船上的人。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因为太后偏心刘武,而大吵大闹,这便奇怪了。

大抵是精神崩溃,从而胡言乱语了,毕竟,当前朝廷的局势很是紧张,藩王们随时都有可能领兵杀进皇宫来。

太监说道:“您休息会儿,老奴去拿些安神的药来。”

刘盈却等不及了,他必须找母后,为如意弟弟讨要个说法,这么想着,外袍也不穿,就跑出去,那太监在后边喊着“皇上,您去哪您去哪”?

刘盈就当没听见,就要去找吕后算账,往寝殿门口跑去,这时,他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迎面而来。凭感觉,刘盈觉得是母后。

母后来了?正好!问问她是不是害死了刘如意还有戚夫人!这样想着想着,他愤恨地往门口跑去,出来外面,望着这个有点陌生的地方,思索该往哪边走,或者随便抓一个宫女,胁迫她给他带路。

他气冲冲地往外跑,这时,却被一个年迈的声音给叫住了,“你去哪儿?”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却是迎面过来一个老太太,瞧着比他母后吕后的年纪大些许。老太太拄着拐杖,眼神看起来很不好,像是瞎了。

刘盈不认识她,又慌着找吕后,就没搭理她,直接迎面往前跑,没想到,竟被她给拽住胳膊。老太太沉声道:“皇上去哪儿,作甚?”

这时,太监跟过来,回禀道:“参见太后,皇上刚才梦魇了。”

刘盈心想,这太监称呼这个老太太为太后,那不就是他母后吗?

可她不是他母后,母后不长这样,虽说气质有点像。

刘盈转过头,指了指老太太,问太监:“你喊她甚么?”太监表情惶恐地回答说:“这......这是太后......皇上您究竟怎么了?”

刘盈把这个老太太打量一番,可以十分确定,这个老太太不是吕后。

这老太太穿着一身暗红色云纹深衣,头发苍白,用木簪束发,拄着根拐杖,身边两个丫鬟扶着。看她的穿着还有气质,倒像是太后。

但她绝对不是吕后,他难道连自己的母后都不认识?

不管她是谁,反正刘盈现在要去找母后算账,便是拔腿就要跑,又被这老太太拦住,厉声说道:“来人,拦住皇上。”

她的声音沧桑却很有份量,又表情威严,跟他母后的做事风格还真是像。

她一声令下,侍卫便围过来。那贴身服侍的太监,看情况不对,上前说道:“皇上,咱们到屋里歇会儿。”

刘盈一把推开了太监,他往常就是这么做的,母后吕后安排她的心腹看着他,说是担心他被戚夫人给暗害了,刘盈觉得真是可笑,戚夫人那么温柔,会伤害他?他便十分任性了,把这些母后的心腹,全部都轰走。

然而这次,刘盈却是一步都别想动了,只听这老太太又厉声吩咐道:“请皇上回寝殿,不准出门。”便看见一个大将军一般的人,冲上来把皇上按住。

害怕,刘盈感到很害怕。他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他小的时候吃过很多苦,甚至有一次差点命都没有了。

所以母后很是宠爱他,就算他再不听话,母后也绝对也不会幽禁他。

有次,他十分不听话了,就是他登基那天,闹着不肯当皇帝,母后就吩咐个大将军看着他,不准出门,把刘盈吓得哇哇大哭,大喊道:“项将军别杀我。”吓得母后也哭了,搂着他说:“没有什么项将军了,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毫毛。”从此往后,任由他胡闹,母后也绝对不会拿大将军来吓唬他了,更不会幽禁他。

眼下,他被大将军围住,这老太太下令把他关起来,刘盈吓得大哭。

更惨的是,他哭得这么伤心,老太太竟然抡起拐杖,向他后背击打起来,一边打一边说:“我让你不争气,我让你不争气,大汉的江山就要毁你手里了。”

刘盈也经常听娘唠叨说“江山不能毁在咱们手里”,但是娘从来不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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