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制于人,那男人蜷起手脚翻了个面坐稳,和温若白正对上。
思考了一下,又看了温若白一眼,接着直愣愣地朝他点头,嗯了一声。
还是怀疑的神色,温若白能感知的到,对方并不信任这个说法。
但既然对方识时务没有点破,那就还是装一装吧。
温若白又瞄他一眼,知道不等对方恢复多久就能挣脱这不牢靠的枷锁,但他的目的本就不是伤害对方,既然决定救人,那还是得像个样子。
注意着对方体力的恢复,温若白在心里卡紧了表。
从地上拔起那根串着鱼的木棍,拿在手里晃了晃,斜眼瞧见那男人的神情不变,倒是阵阵鱼香勾的他自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温若白挑起一边眉毛,打趣:
“怎么?你不饿?”
对方只是看回来,有着微妙的鄙视,惹得温若白咂舌,“你倒是个抗饿的。”
温若白心里没了负担,往肥美的鱼肚上咬了一口,扯下肉来,一些没有被烤出来的肥油便滋滋滴在地上,有些干焦的表皮混上胶质不肥腻的鱼腩,下一口是紧致的鱼肉,多种口感滋味混迹在一起却层次分明。
这鱼生的可真好,就是刺多了些。几口吃下肥鱼腩,又啃下外缘已经焦脆的鱼骨,温若白伸出另一只手拔出白肉中包覆着烤不到的细刺,仔仔细细扯干净,继续下口,最后甚至直接用手抓住两头吃了起来。
温若白吃的快意,鱼也死的恰如其分。
美味!
温若白吃的专注,中途他也往那个奇怪的男人那边看了两眼,对方并不看他,只是躺了下来,闭着眼睛一副休养生息的样子。
见对方真没有吃东西的意图,温若白也无所谓,他现在还和对方呆在一起都纯粹是认为救都救了,要是中途离开让他死掉了就好像是他的罪过一样。
就好像捡了一只野生动物,总是要把对方照顾到可以独立生存再放生的,不然先前的治疗和帮助就都成了笑话。
温若白不动声色,把吃剩下的鱼骨处理掉。鱼骨比鱼内脏好处理,内脏发出的腥臭更容易招惹一些食腐的动物,当时火堆的火还没真的烧透,怕这堆鱼杂把火给掩灭了,所以被温若白就地掩埋了。
把鱼骨也掩埋了,温若白意犹未尽,心里想着那些鱼杂。
要不是在外不好处理,他大小得来碗鱼杂汤。
就在温若白懊恼的时候对面那人有了动静。
他有些艰难地半坐起身,垂着眼睛看着地面,神情依旧,一副不愿多说什么的样子缓缓开口。
“……饿了。”
饿了你怎么早不说,难道是要我把那些鱼杂刨出来给你吗?
正琢磨着的温若白幽幽开口,不小心把心里想的事给秃噜了出来,醒神的时候只看见对方给他的斜眼。
“就一条鱼?”对方好像是终于忍不住发自肺腑地问了出来。
温若白怒了,怎么,瞧不起野外生存?那是很有料的一条肥鱼好吗!
懒得多费口舌,温若白也斜他一眼,“就这些了,你不爱吃也没别的了,你饿了?现在鱼可也都没有咯。”语气有些不客气。
对方似乎不理解,但也没多说什么,躺回去继续闭目养神。
嗬!见他这样,温若白气得牙痒痒,撇着嘴哧出嘶声,有些危险地瞪了对方一样,没再张口,也躺了下来,在火光中盯着天空,时不时扔几根树枝给火堆加把劲。
这里是离飞船不远的一处空地,温若白本来想把人搬得更远,奈何着男人看着年轻却十分高壮,高度178的温若白把他往身上一抗,就差点被压垮,最后还是采用了一些科技手段才把人放到这来。
对方似乎真的休息了,停止动静,空气中只有火光在替他们寒冷黑暗和未知的野兽。
温若白不敢像他一样,只能又随便拔根草,咀嚼草根用草汁的特殊味道提神醒脑。
真是服了。温若白暗骂。
草丛里传来声响,温若白看去,只看到一片绿油油,似乎还有几声咕呱。
没发现什么异常,心里的不安却没有消减。
温若白有些疑惑,却也不知道不安的源头,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过了一会儿,干脆坐起身,抓起一根柴火拨弄篝火,让它燃烧得更充分。
唯一的光芒点缀在萨姆星的暗夜区域,像一颗孤独闪耀的启明星。
提前投放的探路机器人潜藏在阴影里很久了,树蛙造型的生物伪装外表,趴在雨林枝干上,隐藏摄像头正对着这片燃起火光的区域。
摄像头很隐蔽,镜头做了特殊处理,没有明显反光,兢兢业业将所见传输回主系统。
信号传递,在真空中阻力更小,到达目的地,转化为画面。
蓝色的光幕闪耀着点点荧光,四面八方包围着中间区域,火光跳动摇曳,于是便有了些幽幽的光亮。
宇宙浩瀚,一架小型飞船随着星球的自转而浮动,恰到好处的引力和速度让它与萨姆星若即若离,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共同在轨道上运行。
一个银发红眸的男人在飞船的驾驶室中央,蓝色光芒映照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将俊朗的五官映照得更加冷厉,神色也更加难以探测。
他正靠坐在唯一的驾驶座上,右手握拳抵着脸颊,双腿交叉架起,如同登临幽冥王座,而面前的画面正是人间。
微皱着眉去瞧,面前的画面似是让他不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嗤笑。
画面里,温若白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不时拨弄两下燃烧正旺的篝火,又是挠挠鼻子又是打下哈欠,好像并没有关注到这边。
另一个则是像死了一样,毫无动静。
长夜漫漫,黑暗已经到了最深的时候,照拂着整个所在星系的恒星直面这片区域的背面,光热被挡了个彻底。
事物在静默中变化,而座位上的人一动不动,对时间的流逝恍若未觉,泛着蓝色的画面深入眼底,神情逐渐沾染慵懒意味,矜贵得宛若摇晃酒杯醒酒中的贵族。
嘴唇微微勾起,展露天生应该微笑的弧度,眼神中闪过一种缠绵的**,猛又被锐利划破,一瞬的柔软消失,错觉般一闪而过。
抵着脸的拳头松开,侧着食指摩挲嘴唇,微微颌首,再一抬头时嘴角下撇,目光坚定,势在必得的杀气重现。
天快亮了——
突然,光幕散发的光芒动荡,是温若白起身,他在画面中向另一边的那人走去,又蹲下身似乎要做什么。
见到这一幕,关注着这一切的男人将眼神轻飘飘地放过去,像是浑不在意,可下一秒,他突然暴起握住了驾驶座的扶手,身体前倾几乎要站起来。
瞳孔暴缩,露出牙齿,像是一瞬间失控了。
暴动十几分钟后才平息。
当他平复下来时,一切已经结束了。
不。看着蓝色光幕上的画面,一阵逆血就要涌上来。
黎将胜咬牙。
这事没完!
……
天终于亮了。
一宿没睡又折腾了一番的温若白瘫坐在地,结结实实打了个哈欠,揉揉酸痛的眼,瞟一眼已经熄灭的篝火残骸,又结结实实叹了一口气。
折腾一个小时,没空再管这团小火,好在已经不需要了。
他回头看向另一边,那个招人烦的小伙还在昏昏沉沉的睡着。
温若白盯着瞧他,终于开始好好打量这个他耗费精力安抚下来的孽障。
鸦黑的头发微长,散落在草地上有些柔软的样子,眼睛之前没注意,不知道是什么颜色。
整体是锐利的五官,棱角分明,两腮无肉,皱着眉十分凌厉的面容,锋利得像一把杀人的刀,即使昏睡过去依然不减锋芒。
果然是做见不得人的工作吧。温若白心想。
又叹一口气,郁闷起来。
本来是说的很清楚了,他只管救命,前因后果统统不想沾染,结果这一手贱……
温若白轻轻抽自己一巴掌,不敢用力,但白皙娇嫩的脸上还是留下了红痕。
温若白恍若未觉,抱着膝盖继续郁闷。
本来吧,就是随手做了件好事,结果快天亮的时候,那孽障突然发病,絮絮叨叨一些听不清的话,本来是不想理他的,但他一直朦朦胧胧念着什么,什么“我错了”,什么“求求你”,温若白那该死的好奇心就涌上来了,悄悄起身,绕过火堆来到对面。
结果刚到身前蹲下就被抓住。
“你干什么!”温若白当时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能够一瞬之间硬扯开了藤条,松解开的藤条挂在对方手上,已经失去作用。
温若白两只被束缚住的手挣扎不脱,只看到对方瞪着眼睛瞧他,火光和暗夜在他脸上分割得分明,光与暗交织争抢,起起伏伏。
他的眸中或明或暗,瞪到最大的眼睛受光源影响太大,失去了眸色。
嘴里似乎还在念,但温若白不想再凑近了听,只是不动声色地掰他的手,时刻注意对方的动作,打算尽力减小自己受到的伤害。
那家伙猛地动作,翻身而起。
来了!
温若白眼中一闪,顺着动作给他补上先前没踹的一脚,往肚子上一蹬,对方闷哼一声,却没有松开桎梏,脚上有些无力地反击。
温若白刚刚给他处理过伤口,知道哪里能够让他失去行动力,于是猛踹瘸子的那条伤腿。
手终于松开了,温若白来不及松气,赶紧把对方掀翻起身躲远。
快速摆好架势,攻击却没有如预想中来。
温若白看着地上捂着头蜷缩着的男人发愣,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检查。
一靠近,就听见了对方低声的呢喃。
一纠缠,就和对方多说了两句话。
一折腾,天就都亮了。
温若白惆怅,温若白心伤,温若白出卖了自己,他抱着头猛敲。
当时他被那个人缠住,狗一样的嗅闻……
天哪,哪辈子也没被一个男人做过这种事啊——
温若白忍不了了,终于把手挣脱出来将对方敲晕。
终于安分,温若白小心翼翼地把人揭下来,身上倒竖的汗毛和鸡皮疙瘩也终于有些缓解。
天光即将大亮,温若白看看天色,回看那人,神色复杂地叹口气,还是选择了离开。
温若白的气息逐渐消散,草地上的人猛然惊醒。
四周看一眼,没有发现想找的人,心里闪过莫名的失落,这种意识惊得他浑身一寒。
活动筋骨发现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身上藤条已经报废,散落在一旁。
男人低头盯着自己身上盖的薄被,若有所思。
火堆已经熄灭,只剩灰烬,他起身抓起一旁的长木枝,挑开之后是未完全熄灭的星星之火。风来了,火堆周围特意挖出的隔离带失去作用,星火飞扬落在周围点起微光,逐渐漫起一片火。
火势发展,男人只是站着观察,抿唇思考,最终一挥手,将藤条填进去助燃。
然后转身离开。
他们仍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不过也好,反正也不会再见。
火光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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