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曈姐姐，林薇姐姐失踪了好久……我们真的很担心她……”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林薇姐姐很温柔，我们想知道她去哪里了……有传闻说她是被外面的人领养了，可是，可是……林薇姐姐最近好像有什么秘密瞒着大家，她总是在夜里偷偷哭，我们问她，她也不说……宋曈姐姐，我想拜托你寻找林薇姐姐的下落……”
“……我会的。”宋曈摸摸她的脑袋。
这一举动让茵茵怔了几秒，她没想到宋曈答应得如此之快：“真、真的吗？”
“嗯。”宋曈再次肯定。
“……宋曈小姐，也许这么问对您有些冒昧，”阿奇在一旁不自在地搓搓手，犹豫要不要开口，“您和我们以前从未有任何交集，为什么愿意帮助我们？”
为什么愿意帮助……宋曈垂下眼帘，细长的睫毛在明亮的光线里根根分明，那卷翘的睫毛忽地抖动，露出清亮的眼瞳。
她伸出手，手心里躺着两只明黄色的纸鹤：“作为纸鹤的谢礼。”
对面的二人似乎没有意会到宋曈的幽默，好半晌，茵茵才掩去眼底的忧伤，扯出一抹感激的笑容：“真的……非常感谢您。”
从房间出来后，四人路过后花园。花园的景象与宋曈一开始来的时候已有些不同。嫩绿的芽儿在枝丫间碎碎细语，宋曈望去，才发现树下坐着一群孩子，手里拿着同样的彩色纸张。兴许是今日的阳光太过温暖，连时常见不到身影的莫里也在其中坐着。
她刚要上前打招呼，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神父喊住：“宋曈小姐！”
“宋曈小姐，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啊……”神父客气地向她发出邀请，“这回送来的物资里有一本捐赠的经书，宋曈小姐如果对创世神大人感兴趣，不如一起去看看？”
宋曈想起教堂里漂亮的雕像，她对创世神不感兴趣，但却对人们口中的“信仰”感到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居然能作为正在经历苦难的人们的支撑。
她觉得不可思议。史蒂芬曾告诉她，不要忘记在这片土地上发芽的心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和眼下神父对于创世神的心情一样吗？她不得而知。
“我非常乐意。”宋曈回答他。
如果知道这之后的三个小时都将面临听不懂的文字，她宁愿自己此刻说的是“不乐意”。
“……就是这样，宋曈小姐，正是由于人们对海洋的敬仰，伟大的创世神聆听我等的祈祷……”神父越讲越兴奋，如冬日枯木般的肢体在空气里挥舞着，好似对面坐着的不是宋曈，而是洋溢着笑容的“创世神大人”。
坐在后排开小差的齐鸣凑到1217的耳边：“你说小豆丁真能听懂吗？”
“……”
“真绝情！”齐鸣压低声音，瘪瘪嘴缩回了脑袋。
上课爱讲小话的齐鸣又凑到肖峥耳边：“肖峥肖峥，你说小豆丁这样子是听懂还是没听懂？”
“……”肖峥不想理他，但看到他那副就差摇尾巴的模样，只得叹了口气道，“我不确定这语速她能不能跟得上。”
“……那个，”宋曈没有坐在教室接受教育的经历，自然不知道台上“老师”慷慨激昂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断对方，“我有个问题。”
神父迷恋的神色稍作缓和：“请说。”
“创世神大人……为什么是人鱼的模样？”
神父皱眉，显然对这个问题感到冒犯，但看着下面四双好奇的眼睛，还是选择了解释：“人鱼的模样知只是创世神大人众多幻化中的一种。据传闻，百年前有一艘捕鱼的船只在海上遇难，船上的渔夫们却都在几天后奇迹般生还！”
“从海洋回来的渔夫们告诉陆地上的同伴，在船只即将沉入海底之际，是一条美丽的人鱼用歌声修复了船只，并将他们送到了岸边……后来，这些渔夫中的一位成了富甲一方的财主，远方传教的道士告诉他，当年海上遇到的人鱼其实是仁慈的创世神……”
“创世神大人怜悯众生，不忍海洋吞没鲜活的生命，将这群渔夫送回陆地……财主听完，立刻请这位传教士将创世神大人的模样画下。传教士告诉东海的人们，人鱼只是创世神大人变幻的模样之一，财主听后大受震惊，盘问道，‘您是如何知晓的’。”
“那传教士微微一笑，瞬间化为俊朗少年的模样……那神性的笑容让财主想起了海洋中的人鱼，他下定决心在东海供奉伟大的创世神，祈祷神明能够保佑东海……”
听完一长段故事的宋曈不仅没有被这位创世神伟大的光辉所折服，反而疑惑重重：人鱼？世界上真的有人鱼吗？这东西不是现代海洋物种变异而来的吗？就算百年前真的有传说中的人鱼，它能有这么好心将送到嘴边的食物返还陆地吗？
在宋曈接触到的书籍里，拥有曼妙歌声的人鱼名字叫做“塞壬”，它不把水手的脑袋拧下来当场啃食就算善良的了。所以在听完这一长串故事后，宋曈对于神父口中的创世神揣测以不可撼动的阴谋论。
虽说宋曈不相信神父口中那条伟大人鱼的存在，但不可否认的是，今夜的风带着瘆人的寒意，吹起了她手臂上的一层鸡皮疙瘩。
“喂！”
“呃！”
“什么情况？！”野猫对吓得一哆嗦的宋曈表示惊讶，“你今天胆子怎么变小了？”
宋曈龇牙咧嘴地喘了几口气，开口道：“……什么是‘胆子’？”
“……”倒也不必这么好学。
野猫忽视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将这次会面的主题拎出：“准备好去林薇的房间了吗？”
宋曈看着黑漆漆的长廊，幽深的阴影处仿佛蛰伏着骇人的野兽，她居然开始害怕了！但她还是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口水：“准备好了……吧？”
“……？”
“走吧！”她收回目光，赶紧推了少年一把。比起这呼啸着寒风的廊道，宋曈更愿意待在林薇的房间——起码那有四个墙壁，框得住自己的视线。
宋曈好像天生就对有限的空间很适应，“幽闭恐惧症”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她恨不得把自己框在一个舒服的范围。
灯光摇曳的廊道，弓着腰的少年仔细捣鼓手里的锁。自从林薇失踪，负责人立刻锁上了这扇门——这欲盖弥彰的举动引起了野猫的怀疑。
野猫开锁，不，准确地来说应当是撬锁的本领很高，三下五除二就将锈迹斑斑的老式锁打开：“快进来！”
“来了。”宋曈的视线从他灵巧的动作中收回，她对野猫仅用一根细铁丝就打开锁的行为大受震撼，“你、你是怎么用这根铁丝开锁的？”
野猫还算客气地回答她：“你看到的大多数传统机械锁，诺，就和门外那把弹子锁一样，内部有一排弹子，只要你插入正确的钥匙……你见过钥匙吧，那玩意儿有很多槽口……钥匙的槽口会将锁里的弹子推到正确位置，使锁芯得以转动。最后，锁就打开了。”
他站在阴影里，俨然一副小老师的模样：“铁丝开锁的原理，其实是利用铁丝来模拟钥匙的功能，通过手动操作铁丝将弹子推到正确的位置，通过这种方式，锁芯也能像插入正确钥匙那样转动。”
“铁丝能撬开锁……请问细长的铁质材料都可以吗？”
“当然，一切够细并且有一定硬度的材料都可以，包括你现在头发上的发卡——只是它看上去挺贵的，作为撬锁的消耗材料不划算。”
“原来如此……”宋曈若有所思地点点脑袋，开始和野猫翻查屋子。
“虽然理论是这么个理论，”野猫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好心地提醒她，“实践起来还是挺难的……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你使劲用你的发卡捅它就行——我的第一把锁就是这么开的——当然，希望你这一生都遇不上那样的困境。”
“谢谢……”宋曈的手摸索着衣柜内侧，两人都没有打灯，幸而今晚的月亮足够明亮，屋内的一切轮廓都清晰可见。
忽然，她胡乱探索的手指感受到某个皮质的触感：“嘿！这里有本日记！”
两颗脑袋赶紧聚到一起，宋曈打开了手环的光源，调至最低档，亮光下的日记本破烂不堪，宋曈一打开，粉色的皮质外壳就窸窸窣窣往外掉碎末。
“这是什么意思？”宋曈指着其中一页的某几个文字。
“‘莱尔’，林薇对莱拉的亲昵称呼，比如亲近的人会喊你‘瞳’之类的……”
“没人那样喊我。”
“……”
宋曈又指了指下一页的几个文字：“这个‘罪’……这里是什么意思？”
“‘戴罪之身’，就是背负着罪责的人。”野猫解释道，眉头越发地紧蹙。
两人匆匆翻阅整本日记，里面除了被撕毁的几页，从头到尾都是个连贯的故事——林薇确实在众人不知的情况下认识了美丽的莱拉，并且对莱拉有着又爱又恨的情感。她羡慕着莱拉的魅力，同时又对这个天性善良的女孩充满了妒忌。
日记在莱拉消失的那天戛然而止。
日记本后续明显还有记录的痕迹，可有人比他们更早发现这其中的秘密，并且不希望后续者知道。
“看起来……莱拉是个优秀又善良的好孩子。”宋曈最后下了这个结论，毕竟连贯的故事并没有透露任何除两人交流之外的任何信息。甚至连蔷薇之心都没提到。
“你看这里，”野猫翻回前几页，“这里提到两串手链，我以前见过那串水晶手链，林薇确实戴过……那剩下的那串，应该就在莱拉手上。”
“水晶手链……”宋曈低垂着眼帘，重复了这几个熟悉的词语。
……该死，完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宋曈：新学技能 1[可怜]
野猫：傻孩子……[白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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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蔷薇之心（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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