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璇鼻间发出一声冷哼，这还是永瑆去各宫娘娘那儿抄经文的时候听到的，他有一回说漏了嘴叫他给知道了。
若是永璂能去，他为何不能去。
他是一天也不想在紫禁城待了，若是能去外面瞧瞧，去西洋瞧瞧，他简直能高兴地要命，“我就问你，是不是真的？”
“一切还要看皇阿玛的旨意。”
永璇立刻道：“今儿我冒着被汗阿玛训斥的危险给你打探消息，你是不是也得回报我？”
“要不我把皇阿玛赏给我得那支火铳给你？”
永璇冷笑道：“皇阿玛赏赐你得东西，我怎么能拿？难道你敢讲皇阿玛赏赐的东西私自转给我？还是你打算故意坑我？这就是你感激我的方式？”
十二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急得不住说，“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永璇冷声道：“若是汗阿玛叫你去，你便病上个几日，将机会让给我，如何？”
“我……我不能。”
“为何不能？你去西洋能做什么？你才多大？你觉得你合适吗？”
“合不合适要不重要，重要的是皇阿玛让谁去，若是八哥想去，只管同皇阿玛说不就是了？”永璂道：“并非我不想帮你，而是皇额娘想让我去。”
永璇冷冷道：“知道了，你有一个好额娘，有一个当皇后的额娘嘛，用不着沾沾自喜的。”
“八哥！”
永璇一把推开他，走出去几步，见他追来，转头一笑，意有所指道：“亏你还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呢，两个眼珠子只是挂在脸上罢了。”
十二抿没听出他得言外之意，道：“随你怎么骂，我只一句，今日的事儿谢谢你。”
永璇头也不回地走了。
永璂只能自己去上驷院打听。
夜间，云锦书的书信又至。
乾隆拆开只见三个大字，“知道了。”
他往躺椅后一靠，今天被气了一整日了，就知道这个女人猖狂。
另一信封中是她习的一些字。
还是那么丑。
“五阿哥身子有起色吗？”他出声，问王传喜。
王传喜忙道：“奴才去拜见了五阿哥，五阿哥瞧着面色依旧，太医们还在为阿哥调理。”
乾隆喟叹一声，眼中忧色难减，“下去罢，叫李玉进来。”
王传喜忙应下离去，出去后惨敢擦脖间的汗水，“李总管，皇上传您呢。”
李玉忙理了理衣服，进去，“奴才叩见皇上。”
“叫十二阿哥给皇后传话，说西苑有英吉利送来的炮，朕从未使用过，想请皇后一观。”
李玉吃惊，皇上竟然要让皇后看大炮？这是震慑皇后娘娘还是……为了讨皇后娘娘欢心？
下一刻他便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离谱。
没听过用大炮哄女人的高兴的……而且皇后娘娘也未有这样的爱好……
“是，奴才遵旨，只是这事儿要让十二阿哥亲口告诉皇后娘娘吗？”
乾隆眸光一闪，里面浮现过一丝玩味，“当然。”
永璂本就怀疑她，她若是不想被拆穿，必定会回来。
第二日。
永璂就被送上了圆明园的马车，当他得知皇额娘在五哥府上时，一颗心顿时落下，忙问，“五哥身子可有起色？”
王传喜道：“五阿哥身子如旧。”
永璂难过，低声道：“难怪皇阿玛要叫皇额娘去看五哥，必是不想惊动太后娘娘……”
王传喜可不敢接话，皇后娘娘可不是皇上派去的，那是偷偷跑走的。
永璂很想多知道些额娘的情况，忍不住道：“额娘去了几日了？”
王传喜恭敬道：“已有多日。”
永璂轻声道：“可是从称病的时候开始的？”
“这个奴才也不知。”
“你御前的人，你怎会不知。”十二呢喃了一句，到底没有多问下去，继续道：“皇额娘身子如何？”
“娘娘身子还算爽利，五阿哥府上的太医也时常给娘娘请平安脉。”
“那就好。”
“愉娘娘这些日子怕是辛苦，娘娘身子可大安吗？”
王传喜眼中多了柔和，“十二阿哥真是孝心，愉妃娘娘身子尚可，到底五阿哥患疾，她也放心不下，精神难免有不济之处。”
永璂颔首，目中悲悯。
到了五阿哥府上后，他飞快跳下马车，提袍径直进去。
愉妃正与皇后娘娘一同照料永琪的时候，听到十二阿哥来，诧然一瞬，看向皇后娘娘，“十二阿哥怎么来了？”
云锦书道：“必是皇上忧心五阿哥，叫他前来探视。”
五阿哥欲起身，云锦书将他按下，“快别动，昨儿在屋中走了许久，你也着实疲乏，躺着为宜。”
“十二弟必是带了皇命而来……”
“我去看看。”
她将药碗递给愉妃，愉妃忙接过，这时十二已经进来了。
云锦书起身，十二上前给两人行礼，“儿臣给皇额娘请安，额娘万福，给愉额娘请安，额娘金安。”
“起来说话，你皇阿玛叫你来的？”
十二起身，见额娘神色平和，颔首，“是，皇阿玛叫儿臣来看望五哥，另外便是让儿臣给额娘带口谕。五哥身子好些了吗？”
愉妃别开脸，五阿哥撑起半个身子，眉目柔和，“十二弟，我很好，你同皇阿玛说，不必为我忧心。国事繁忙，皇阿玛日理万机，万不可叫皇阿玛为我费心。”
十二上前道：“皇阿玛这几日在处理边境之事，虽忙，但时刻不忘五哥的身子，五哥要快些好起来，好为皇阿玛分忧。”
五阿哥晦暗的眼睛里勉强笑了笑，“好，我一定快些好起来，好为皇阿玛分忧。”
十二说了许多宽慰期许的话，五阿哥渐渐有些精神不济，云锦书轻声提醒十二，道：“你五哥有些乏了，咱们也该出去了。”
十二赶忙起身，拱手道：“五哥，弟弟便不打扰你了。”
五阿哥颔首，“十二弟，你快些回去复命吧。”
“是，都听五哥的。”永璂又同愉妃一礼后，与皇额娘一同出去了。
到了东院，云锦书屏退了所有人，问道：“你皇阿玛带了什么口谕？”
十二没有立马说，只一双眼睛在她面上打量，有些委屈有些担忧，“额娘是什么时候来的五哥府上，我回回去，回回都不得见你，我还以为……”
云锦书听到他声音哽咽，心头一软，拉过他，“我好着呢，都说了，长辈的事你不许操心。只需管好自己的事，好好读书，好好吃饭，好好过日子。”
永璂道：“额娘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
“好几日了。”
“是怕太后娘娘知道忧心吗？”
“是。”云锦书拉着他坐下，道：“这一路赶得急吧，你皇阿玛让你带什么话？”
“皇阿玛说让额娘回去看西洋大炮。”十二说着目中满是疑惑地看着额娘，道：“额娘，皇阿玛为何要叫额娘看大炮呢？莫不是……”
他压低了声音道：“莫不是想……想……”
“警告我？”
十二摇头道：“皇阿玛天威难测，哪里用得着西洋大炮来威慑自己的皇后，儿臣觉得会不会是皇阿玛想让额娘打消叫我去西洋的想法。”
云锦书疑惑，“难道不是更加坚定吗？大炮若是威力甚猛，更能证明西洋人的厉害，你就更该去了。”
十二见额娘如此迫切的希望他去，着实惊讶，“额娘为何一定要我去？”
“为国效力，可恨我不是男儿罢了！”她语气极其果断。
永璂惊诧一瞬，呆愣一瞬，郑重道：“额娘大义！儿臣一定去。那咱们快些动身去看看西洋的大炮吧。”
“不去。”
“不去？为何不去？是忧心五哥的病情吗？”
“自然，你看看你五哥的样子，我放心不下。”
“圣意难违，额娘，不如咱们先回去，等看过了大炮再请求皇阿玛来看五哥如何？”
“王传喜不是在外面候着呢，我写封信叫他给皇上带去。”
“不可。额娘，皇阿玛会生气的。”
“皇上不会生气，难道皇上说这些的时候是命令的语气吗？这几日皇上时常与我书信往来，怎会因此生气？你放心吧。”
十二微微蹙眉，“送信的人是王传喜吗？”
“你去叫王传喜等一会儿。”
“是。”
见永璂离开，云锦书飞快蘸墨写了几句话。
乾隆收到皇后书信的时候，心中愈发气闷。
她自己不回来还将永璂给扣下了！
这是彻底撒手不管了？西洋的大炮都不看了？
他越想越生气，对王传喜道：“明日让阿里衮将皇后请回来，她若是不回来，朕就将她的书信给十二阿哥看。”
王传喜忙应下了。
夜深人静。
乾隆摩挲着纸上的那个名字，飞快地写了一封密旨——将缅甸西路主帅额尔登额调回。
既然皇后还关心缅甸之事，那说明她还是对朝廷心有挂念的。
如今战事胶着，不管皇后说的额尔登额害明瑞战亡一事是否为真，此刻都该报与一份信任。
隔日。
阿里衮亲自来了五阿哥府。
愉妃就是再迟钝也感觉出来了，御前的人和宫中的侍卫频频前来，必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
她想到皇后性子倔，忍不住前去东院劝说，“娘娘在这儿守了五阿哥数日，也该回园子了。”
“园子的事有庆妃令妃等人署理，她们定能做得极好。”
“皇上派了领侍卫内大臣阿里衮亲自来请娘娘回圆明园，娘娘不好违背圣意，十二阿哥的学业也重，更不好耽误。五阿哥这里，臣妾照看，还请娘娘放心。
娘娘若是迟迟不回，只怕圣心不悦，太后娘娘也回担忧，若是其余人再风言风语，叫十二阿哥听到了，他也免不了多心。”
云锦书叹息，“还是你会劝人。”
愉妃请罪，“娘娘恕罪。”
“罢了，叫阿里衮来，我听听皇上的意思。”
“……”愉妃无言，皇后这语气，真是叫人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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