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洞房

不过短短时间,那逸散的、纯净的灵气便充盈了整间屋子。晏澄怀只是置身其中什么都不做,竟然也有种身心都被洗涤过一遍的感觉,那是他许久未曾体会过的松快滋味……好在他反应够快,及时丢出了一个禁制,又一把卷起地上的灵石原样封进玉盒里。

若是再晚上那么一时片刻,恐怕就要引来一些豺狼了。

怪不得季家来的人说,他家公子交代他要亲手把这玉盒交给晏澄怀。若论价值,便是其他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也比不上这几块“石头”。

刺眼的光芒被掩盖,晏宁才茫然地睁开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和他爹齐齐陷入了沉默。

晏宁虽只是一介凡人,可他从小吃的用的,怕是许多修士都要奢侈,自然明白周身空气里挤压得他难受的无形能量是什么。他一时震惊得连季家的坏话都说不出来了,手指下意识地又去抓他爹的衣袖,喃喃道:

“爹……”

晏澄怀眉头紧皱,凝重道:“宁宁,这东西咱们不能收,到时你全都抬过去……不傻还是算了,我亲自去跟季和谈,这婚事咱们不结了。”

把晏宁嫁到季家,原本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的权宜之计,可这么大手笔的聘礼,很难让他不忧心,甚至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对晏宁来说,季家真的比晏家安全吗?

“不行!”晏宁却也飞快地转过了脑筋,一把死死抓住了他爹的手,双眸明亮得惊人,咬牙道,“不还!他们既然敢送,我们凭什么不敢收?”

晏澄怀一怔:“宁宁……”

晏宁强硬地把那个玉盒往他爹怀里塞,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坚定:“这些东西对爹很有用,对不对?大不了,我出嫁的时候把其他东西都抬回去好了,咱们又不多拿他家的。”

晏澄怀被儿子这天真的话逗得哭笑不得:“宁宁,话不是这么说的,何况,灵石虽然宝贵,也不过是能让我好受些,谈不上多大的用处。”

“有一点用不就行了。”晏宁强撑着装出一点也不心虚的样子,声音却慢慢低了下去,含糊嘟哝说,“反正,我不会还。还有契约在呢,他们能拿我怎样?”

晏澄怀静默,百感交集:“是爹没用。”

晏宁立刻凶巴巴地瞪他:“都说了不许你这么说了。你再敢说,当心我跟我娘去告状。”

晏澄怀只得闭嘴。

晏宁又把他按到扶手椅上坐下,说:“这件事爹你就别管了,你想想,季…季伯伯……”他喊出这个称呼都觉得牙疼,忙调整一下语气,继续说,“他也没道理害咱们啊,他们老爷子盯着呢,他哪敢?而且,你没看刚刚我那些堂哥堂姐们的眼神,他们巴不得替我嫁呢。这次要是悔婚,没准下次我就真得给人去做小了。”

晏澄怀笑着说是,眉宇间却仍有忧色,晏宁见状,只好硬着头皮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低头作娇羞状:

“而且,我不是跟爹说过,那个季凌云还算不错吗?”

……才怪!晏小公子向来目下无人,除了曾经让他耿耿于怀许多年的某根眼中刺,他压根就不记得季家都有哪些人。

不论这对父子如何争论,到迎亲那日,晏宁还是嫁了。

夜幕降临。

季凌寒的院子自然是早就收拾过了,毕竟是老祖金口指定的婚事,谁也不敢怠慢分毫。不仅各处都张灯结彩,一应器具摆设也都换了新花样,重中之重的新房更是布置得富丽堂皇,力图给新人们营造出一个安逸舒适的氛围。

但这些晏宁都无暇顾及。

他顶着缎面流苏的红盖头,看似端庄乖巧地坐在大红的喜床上,实则心里已经要气炸了。

天知道他这一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天没亮就被人薅了起来,一群人假惺惺地围着他,说些让人作呕的场面话,然后他就身不由己地被套进了繁复的嫁衣里。这也就罢了,毕竟平心而论,这身嫁衣虽然累赘,却着实华丽漂亮,从外衫到裙摆,无一处不是精雕细琢。晏宁欣赏一切美丽的事物,短暂的别扭后,倒也还算愉快地接受了。

他知道晏家给他准备女子的嫁衣,就是想看他丢脸,但他偏不如他们的意。

嫁衣怎么了,裙子怎么了,凭他的容貌,他又不是衬不起。

但是!他三伯母居然还带了婆子来给他绞面!

他还没明白绞面是什么呢,脸上就是一疼,几根汗毛被生生拔了下来。

——晏小公子皮娇肉贵,生平最是怕疼。

他当时就觉得脑子嗡的一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泪珠就啪嗒一下滑出了眼眶。

那婆子还笑眯眯地恭维他三伯母:“小公子这是舍不得亲人呢。”

他三伯母含笑看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但有个跟过来看热闹的堂哥可就逮着机会了,马上说:“我听说啊,他们凡人出嫁当日,都是要绞面开脸的,显得好看些,免得到了夫家,让夫君看了不喜欢。”

给晏宁气得,差点没当场跟他拼命。

是凡人又如何?他晏宁就是不洗脸不梳头,也比这些初具人形的歪瓜裂枣赏心悦目好不好!

换作从前,不必晏宁开口,他三伯母自己就会一耳光扇过去了,可是现在,所有人都仿佛没听见。于是接下来,晏宁就被灌了一耳朵的污言秽语,诸如“出嫁后不比家里,没人会惯着你”“可得温柔些,你夫君脾气再好,毕竟是个修士”云云。

晏宁不得不拼命回想,季家送聘礼那天,这堂哥恨不得以身代之的嫉妒表情,才勉强压下了杀意。

到出嫁前,还要笑着跟晏澄怀告别。

他一直被晏澄怀保护在羽翼下,什么苦都没吃过。可如今他爹已经无法护住他了,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经不起风雨,让他爹担心。

可是真的好气。

凤冠也重,压得他脖颈酸疼,他愈发气闷,恶狠狠地想,希望那个什么季凌云最好脑子清醒点,明白他们这个婚事本质只是一桩交易,不然就别怪他不客气。

于是,季凌寒敷衍过看戏的众人,早早来到喜房里时,看到的就是自己那位名义上的“妻子”跟鬼似的坐在婚床上,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怨气。

候在新房里的丫鬟婆子都躲得远远的,见到他进来,头一次都流露出了看到救星的庆幸神色,一丫鬟捧着喜秤要迎上来,被他抬手挥退。几人相视一眼,纷纷如释重负地退下了。

晏宁见一双靴子停在他眼前,忙开始深呼吸,只是还没等他调整好表情,盖头就猝不及防地被人揭开了,他一瞬竟也有些无措,慌乱抬头,随即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

季凌寒平静地看着他一半震惊一半狰狞的脸,评价道:“妆画得不错。”

晏宁立刻得意洋洋地翘起了尾巴,骄傲道:“你也不看看是谁。”

紧接着才反应过来:“等等……”

季凌寒倒了杯茶水递到他跟前,他是个被人伺候惯的,下意识低头就着季凌寒的手喝了,喝到一半,才猛地僵住,缓缓抬眼,有些尴尬地望向季凌寒:“你在干什么啊?”

季凌寒微微蹙眉,好似疑惑:“你不渴?”

晏宁端正地坐直了,咳一声:“你为什么要喂我?”

季凌寒奇怪地瞅他一眼,把杯子往他手里塞:“那你自己喝。”

于是晏宁迷茫地端着茶杯喝水,快见底时,季凌寒又捻了块八珍糕送到他嘴边,他这一天基本都没怎么进食,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闻到香味本能张嘴咬住,下一刻又:

“……”

“你为什么非要喂我?!”

“?”季凌寒十分不理解,上下打量他一圈,“你今天怎么了?”

晏宁说:“你少管。”

季凌寒便真的不管他了,在他对面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不是那种有亲和力的相貌,面容瘦削、冷漠,加上从小被季夫人教得不苟言笑,盯人时眼神相当有压迫感,让人很不舒服。幼年时期,晏宁没少因为这点跟他闹矛盾,本来后面是习惯了的,但是现在……

他都感觉不到饿了,咀嚼得越来越慢,终于停下了,和季凌寒面面相觑。

半晌,晏宁脱口道:“怎么是你啊?”

这话很有点嫌弃的意思,季凌寒再次皱眉,有些不爽:“你看起来很不满意,难道你更想嫁给季凌云?”

“那也不是。”晏宁一口否认,耿直地说,“就,半斤八两吧。”

季凌寒:“?”

晏宁当然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可他这会儿哪里顾得上哄啊,又犹豫着试探:“那个,你该不会是处心积虑要娶我吧?”

季凌寒板着脸:“你想多了。”

晏宁由衷地松了口气:“那就好。”

季凌寒:“?”

晏宁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追问:“那你说说,你干嘛要娶我?”

季凌寒面无表情,语气寡淡地回答:“不知道,可能因为我心善。”

晏宁:嫁给季凌云只是心里不开心,嫁给你是真可能被日啊(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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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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