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校门口,果然像张超说的那样,公告栏前挤了满满一圈人,大多是穿着同款校服的学生,踮着脚往里瞅,叽叽喳喳的声音像炸开的鸟窝。
“砚哥!这儿!”张超从人群边缘探出头,朝他使劲挥手。
沈知砚挤过去,顺着张超的目光看向公告栏。最上面那张是高二的分班表,红纸黑字,密密麻麻的名字排得整整齐齐。他的目光飞快扫过(1)班的名单,在中间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紧接着,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滑——
盛星眠。
这三个字安安静静地排在他名字下面第三行,字体方方正正,和其他名字没什么两样。
“找到了没?”张超撞了撞他的胳膊,一脸兴奋。
沈知砚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啧啧,真在1班啊,”张超凑得更近了些,压低声音,“长得帅不帅啊?来了没?我刚才瞅了一圈,没看见哪个像从国外回来的。”
沈知砚刚要开口,就听见人群里有人低呼:“哎你看那个是不是?”
他下意识地顺着众人的目光转头——
不远处的香樟树下站着个少年,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蓝白校服,却硬生生穿出了点干净的疏离感。白衬衫的领口系得整整齐齐,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头发上,泛着浅棕色的光泽,他正低头看着手里的一张纸,侧脸的线条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柔和。
是盛星眠。
沈知砚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我去,”张超在旁边吸了口凉气,“这颜值……确实能打啊!”
沈知砚没应声,只是盯着那个方向,看着盛星眠抬起头,目光在人群里逡巡了一圈,最后,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直直地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盛星眠的眼睛很亮,像盛着初秋的阳光,看到他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嘴角轻轻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像是在打招呼。
沈知砚猛地别开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耳膜嗡嗡作响,连周围的喧闹声都听不清了。
他听见张超还在旁边絮叨,听见上课铃响的预备声,听见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沈知砚深吸一口气,攥紧了书包带,转身往教学楼走。
“哎!砚哥你走这么快干嘛?”张超赶紧跟上,“不等我了?”
“快上课了。”沈知砚的声音有点哑,脚步却没停。
他没再回头。
可他知道,盛星眠的目光,或许还落在他背后。
高二(1)班的教室在三楼最东边。沈知砚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香樟树,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课本的边角。
班主任领着盛星眠走进教室时,他甚至没敢抬头。
“同学们安静一下,”班主任拍了拍手,“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盛星眠,大家欢迎。”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夹杂着女生们压抑的低呼和窃窃私语。
“盛星眠,你就先坐……”班主任的声音顿了顿,“就坐沈知砚前面那个空位吧。”
沈知砚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然后,是椅子被拉开的轻响,带着淡淡的皂角香的气息从前方飘过来。
盛星眠坐下了。
就在他的斜前方,距离不过一米。
沈知砚低着头,盯着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字,却一个也看不进去。鼻尖萦绕着那股干净的皂角香,耳边似乎能听到前方少年翻动书页的轻微声响。
数学课刚上到一半,窗外的蝉鸣突然弱了些,讲台上老班拿着三角尺在黑板上敲得“咚咚”响,公式推导的声音像催眠曲,缠得人眼皮发沉。
沈知砚的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斜前方——盛星眠坐得笔直,背脊挺得像松针,握着笔的手骨节分明,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侧脸在阳光下透着层淡淡的柔光。
就在这时,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轻微的麻痒感顺着大腿传来。
他心里咯噔一下,趁老班转身写板书的空档,飞快地把手机摸出来,藏在桌肚里,屏幕朝下按亮。
是张超发来的微信,还带着个挤眉弄眼的表情包:“砚哥,刚才我同桌跟我说,她姐妹已经在打听他有没有对象了[吃瓜.jpg]”
沈知砚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抬头飞快扫了眼讲台,老班还在埋头写公式,粉笔灰簌簌往下掉。他低下头,拇指敲了两个字:“所以呢?”
“那你觉得咋样?是不是比隔壁班校草还能打?”张超的消息秒回,连带着一串星星眼的表情,“刚刚瞅见他正看窗外呢,那眼神,啧啧,跟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沈知砚皱了皱眉,回复:“上课呢,别发了。”
“怕啥,老班眼镜度数八百,只要不抬头,他瞅不见。”张超显然没打算听,“说真的,他叫盛星眠是吧?这名字挺好听啊,跟他人一样,温温柔柔的。哎对了,你跟他搭话没?他说话啥口音啊?是不是带点国外那味儿?”
“没搭话。”他回得简短,甚至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冷淡,“不知道。”
“不是吧砚哥,你们是前后桌,这都不搭话?”张超发来个震惊的表情,“你平时不这样啊,上次隔壁班转来个女生,你不还帮人搬过书吗?”
沈知砚的眉皱得更紧了,他刚想回句“别瞎操心”,讲台上传来老班严厉的声音:“沈知砚!这道题的辅助线怎么画?”
沈知砚心里一惊,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塞回裤兜,猛地抬头。全班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落在他身上,连前桌的盛星眠都转过头来,眼神里带着点疑惑,看向他。
四目相对的瞬间,沈知砚的大脑一片空白,刚才草稿纸上画的圈、张超的微信、老班的问题,全搅成了一团乱麻。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耳根子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上课走神?昨晚又去上网了?”老班把三角尺往讲台上一拍,脸色沉了下来,“站着听!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坐下!”
老班的训斥声还在耳边回荡,沈知砚站在座位旁,后背挺得像块门板,脸上没什么表情,耳根却悄悄爬上了一层薄红。
教室后排,张超趴在桌子上,半边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却控制不住地轻轻抖动。他刚才从后门溜回自己座位时,正好撞见沈知砚被老班点名的场面——平时在游戏里横冲直撞、在球场上耍帅扮酷的沈大少爷,此刻像个被抓包的小学生,站在那里手足无措,那模样实在有点反差萌,憋得他差点笑出声,只能使劲掐着自己的胳膊才没露馅。
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龇牙咧嘴的小人,旁边标了个“沈知砚”,又画了个举着三角尺的老师,偷偷推给同桌看。同桌瞥了一眼,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闹。
张超耸耸肩,收回纸,目光却又忍不住飘向沈知砚的方向。
沈知砚还站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校服裤子的接缝处。阳光从他身侧的窗户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边,连带着他那点狼狈都显得柔和了些。
就在这时,沈知砚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目光越过前排同学的头顶,直直地往教室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
张超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门口靠窗的那个座位上,盛星眠正端坐着,手里握着笔,似乎在低头演算题目。他的侧脸对着这边,鼻梁高挺,睫毛很长,阳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安静得像一幅画。
刚才老班训话那么大声,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说,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
张超心里嘀咕着,又看向沈知砚。
沈知砚的目光在盛星眠身上停了不过两秒,就飞快地移开了,重新落回黑板上,只是眼神有点飘,不像在认真看题,倒像是在走神。
张超有点摸不着头脑。
砚哥看盛星眠干嘛?
他俩又不认识。
难不成是被老班罚站罚懵了,随便乱看?
他摇摇头,把这点疑惑甩到脑后,又在草稿纸上画了个流泪的表情包,叠在刚才画的小人脸上,打算等下下课拿给沈知砚看,逗逗他。
讲台前,老班终于写完了一黑板的公式,转过身,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沈知砚身上:“想明白了?辅助线怎么画?”
沈知砚这才回过神,定了定神,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报出了辅助线的画法。
老班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挥挥手:“坐下吧。下次上课认真点。”
沈知砚如蒙大赦,拉开椅子坐下,后背刚碰到椅背,就感觉到额角渗出了一层薄汗。他拿出纸巾擦了擦,指尖却还是有点发烫。
刚才那短短两秒的对视——不,其实根本算不上对视,他只是单方面看了盛星眠一眼——却让他心跳漏了半拍。
那个少年安静做题的样子,和他想象中带着疏离感的“转学生”形象完全不同,反而透着种温和的专注,像夏日午后晒在书上的阳光,不刺眼,却让人移不开目光。
沈知砚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课本上。
旁边的桌洞里,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张超发来的:“哈哈哈砚哥你刚才那表情,绝了!下课给你看个好东西[奸笑.jpg]”
沈知砚看着那条消息,没回,只是指尖在课本的封面上轻轻敲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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