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沈知砚闷闷地应了一声,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老王瞪了他最后一眼,转身抱着作业本怒气冲冲地走了,走廊里留下一串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知砚还靠在墙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刚才被老王训斥的火气和委屈一股脑地涌上来,烧得他眼睛发涩。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红印,指尖触到那点灼热感,心里更烦了。
抽根烟怎么了?帮兄弟打架怎么了?在老王眼里,他就永远是个只会惹事的坏学生吗?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试图压下心里的火气。可那股烦躁劲像野草一样疯长,怎么也压不住。
张超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嘴里哼着跑调的小曲,刚手脚并用地翻过学校后墙,双脚还没站稳,裤腿就被墙头的铁丝勾住了。他骂骂咧咧地拽了两下,刚把裤子扯下来,抬眼就对上了一道冷飕飕的目光。
沈知砚就站在不远处的香樟树下,校服外套搭在胳膊上,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还能看到刚才打架留下的红痕。他额角的红印没完全消下去,此刻皱着眉看过来,眼神里带着点没散的戾气,像头被惹毛的狼崽子。
张超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抬头正要往教学楼里钻,一眼就看见走廊里的沈知砚,顿时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笑,小跑着凑到窗边,压低声音问:“砚哥,你咋在这儿?我还以为你处理完早回教室了呢。”
“不关你的事。”沈知砚别开脸,“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嗨,别提了。”张超挠了挠头,一脸晦气,“刚开了一局,就被我妈打电话逮着了,非说看见我从网吧门口经过,让我赶紧回学校,不然就来掀我桌子。我这不就赶紧回来了嘛,游戏都没打完,坑了队友一把。”
他说着,又往校医室里瞟了一眼,压低声音:“那啥,老王知道这事了吗?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他进办公室了,脸色不太好。”
“看见了。”沈知砚的声音冷了些,“还问我是不是抽烟打架了。”
张超的脸瞬间垮了:“不是吧?那他没罚你?”
“罚了,那我这节课站着听还有下午放学去办公室。”沈知砚说得轻描淡写,指尖却在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袖口。
张超一脸同情:“节哀,砚哥。要不……我下午帮你挡挡?老班提问我帮你吱声?”
“不用,走吧,去医务室看看他”沈知砚瞥了他一眼。
张超愣了一下,看沈知砚已经转身往校医室走,赶紧颠颠地跟上,嘴里还絮絮叨叨:“哎砚哥,等等我啊。我跟你说,我刚才在网吧听人说,职高那帮混混最近挺狂的,前几天还堵了三中的学生,抢了人一百多块钱呢。”
沈知砚没回头,脚步没停:“知道了。”
“你说他们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咱们一中附近闹事?”张超追到他旁边,压低声音,“要不咱们找个时间,约上李昊他们,去职高门口堵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架?”沈知砚侧头瞪了他一眼,“忘了上次你跟人约架,被老王抓个正着,请家长的事了?”
张超挠了挠头,讪讪地笑了:“那不是年少不懂事嘛。再说了,这次不一样,他们都把原子和你打成这样了,这口气能咽下去?”
“咽不下去也得咽。”沈知砚的声音冷了些,“老王已经知道了,再惹事,咱们仨都得记过。”
张超这才消停了,撇撇嘴:“那行吧,听你的。不过原子真没事吧?”
“校医说没事,就是皮外伤。”沈知砚推开校医室的门,“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屋里,原子正坐在椅子上,举着胳膊让盛星眠帮他把校服外套穿上。盛星眠的动作很轻,帮他理了理衣领,又叮嘱了句:“慢点抬胳膊,别扯到伤口。”
“知道了,谢了啊。”原子嘿嘿笑了笑,转头看见沈知砚和张超进来,扬了扬下巴,“哟,你回来了?网费花完了?”
“去你的,”张超走过去,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又赶紧收回来,“疼不疼?我跟你说,刚才我在网吧都替你气得慌,真想现在就带人去掀了他们的窝。”
“行了,别吹了。”原子白了他一眼,“有那功夫不如帮我把书包拎着,我这胳膊抬不起来。”
“得嘞。”张超麻溜地拿起原子的书包,挎在自己肩上,又看了看盛星眠,笑得一脸灿烂,“盛同学,今天多亏你了,要不是你,原子估计得被打成熊猫。”
盛星眠笑了笑:“举手之劳。”
沈知砚靠在门框上,看着眼前这一幕——张超咋咋呼呼地帮原子拎包,原子嘴里嫌弃着却没拒绝,盛星眠站在旁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带着点暖融融的温度。
他心里那点因为被老王训斥而起的阴霾,好像被这阳光驱散了不少。
“走了,上课去。”沈知砚站直身体,率先往外走。
“哎等等我!”张超赶紧扶着原子跟上,还不忘回头冲盛星眠招手,“盛同学,走了走了,再晚点老王该点名了!”
盛星眠笑着应了声,快步跟上去。
四人刚走到楼梯口,上课铃就“叮铃铃”地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刺破了校园的宁静,惊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我靠,赶巧了!”张超加快脚步,扶着原子往楼上冲,“快点快点,老王最讨厌迟到了,迟到一分钟罚抄三遍校规!”
原子被他拽得一个踉跄,疼得龇牙咧嘴:“你慢点!想谋杀啊?”
沈知砚跟在后面,脚步不紧不慢,额角的纱布在阳光下泛着白。他侧头看了眼身边的盛星眠,对方正顺着楼梯往上走,白色的校服衬衫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露出的手腕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碘伏痕迹——大概是刚才给原子处理伤口时蹭到的。
“你的手。”沈知砚突然开口,声音被淹没在急促的脚步声和铃声里,却足够清晰。
盛星眠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笑了笑:“没事,等会儿去洗手间洗一下就好。”
“嗯。”沈知砚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两人。
到了二楼(1)班门口时,老王已经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教案,脸色沉沉地盯着门口。张超吓得赶紧松开原子,猫着腰想溜回自己座位,却被老王叫住:“张超!刚从哪儿窜出来的?上课铃响了才往教室跑,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张超的身体僵住,慢慢转过身,脸上堆起讨好的笑:“王老师,我刚不是去医务室了嘛,原子受伤我去看看……”
“哼!”老王显然不信,目光扫过他沾着灰尘的裤腿,眉头皱得更紧,“我看你又去上网了!”
“没没没!”张超赶紧摆手,“我哪敢啊,真去了,不信你问原子!”
原子被点名,赶紧站直身体:“是……他确实去了。”
老王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又把目光落在沈知砚和盛星眠身上,他还是板着脸:“都进来吧。沈知砚,你跟我过来。”
沈知砚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对盛星眠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回座位,自己则跟着老王往讲台旁边走。
盛星眠点点头,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就在沈知砚前面的空位。他刚坐下,就听见身后传来老王的声音:“沈知砚,这节课你就在讲台旁边站着听,好好反省反省。”
“……知道了。”沈知砚的声音闷闷的。
盛星眠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笔记本上洇出一个小小的墨点。他没回头,只是眼角的余光瞥见沈知砚走到讲台旁,背对着全班同学站定,蓝白校服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老王讲课的声音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盛星眠低头看着笔记本上的墨点,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他想起刚才在胡同里,沈知砚挡在他身前的样子;想起他扶着原子时,小心翼翼怕碰到伤口的样子;想起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碘伏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关切。
这个总是看起来冷冷的少年,好像也没那么难接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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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羁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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