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晨是在自己家门口看到那只小狗的。
第一眼他还以为是被楼上的小孩不小心遗漏在这里的毛绒玩具，细看几眼发现这玩具好像在动。
听到阿晨的脚步声，小狗瑟瑟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往边上缩了缩，模样可怜极了。
叫都没有叫一声，安静得很。
阿晨看了它几眼，掏出钥匙开门。钥匙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小狗耳朵动了动。
阿晨边开门边分神低头看了它一眼。小小的一团，身上有点脏，白色的毛都变得灰扑扑的了。
但只看脸还是看得出是个称得上漂亮的小家伙。
阿晨对狗了解得不多，一时也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品种。
脸有点尖，耳朵有点大，倒是有点像狐狸了。
应该不会吧。他又向下瞥了一眼。国内可以养狐狸吗？脑内的念头不着边际地飘来飘去。但那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能是走丢了吧。阿晨走进家门，把钥匙放在了鞋架上。也可能是某个邻居家里跑出来的吧，或许是对面新搬来的那家，也或许是楼上那对年轻小情侣的。
他关上了门。
2
阿晨给自己煮了一碗面，然后边看视频边吃面。这个月又没剩多少钱了。阿晨想。生活中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让他的计划不断改变。
比如这个月初，他被迫从路边的阿姨那里买了一束花。
又比如现在——
晚上九点。阿晨打开门，盯着门口的白团子看了一会儿，把它抱了起来，放进屋里，关上门。
小狗没有挣扎，安静地睁着一双黑色的眼睛看他。
阿晨拿出抽屉里的记账本看了一会儿，稍做计算，合上本子，低声喃喃道：“还可以接受。”
他找了一件旧衣服铺在地上，低头对小狗道：“现在带你去做体检，你不要乱动。”
小狗轻轻叫了一声，像是回应。
3
体检结果显示小狗倒是挺健康，身上也没有长虫，就是稍微瘦了点。“是个漂亮的小男生呢。”医生道，“要做绝育吗？他已经成年了。”阿晨想了想，拒绝了。
阿晨带着小狗回了家。
他是步行回去的。路人行色匆匆，阿晨安静地抱着小狗走着，怀里的小狗跟他一样安静，只睁着一双眼睛时不时看路面，更多的是看向阿晨。
阿晨买了一包狗粮倒在碗里。
小狗狼吞虎咽。
阿晨又给它倒了一杯水。
晚上阿晨把它安置在自己房间。他找了个纸盒，往里面垫了几件旧衣服。
“如果你要上厕所的话，”阿晨停顿了一下，“你最好憋一下。”
说完阿晨估计也觉得有点强狗所难了。他摇摇头笑了，“算了，尿在这里也行。”
4
阿晨的睡眠一向很浅。
半夜他被门外的脚步声惊醒。他住的房子是个老旧的小区，隔音一般，有时楼上在吵什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阿晨睁大了眼睛，心跳声在漆黑的夜里响得惊人。他安静地坐起来，拿起了墙角的扫把，慢慢向门走去。
刚走到门口，他就听到外面那人的脚步声停下了，而后门把手轻微地颤了颤，被人从外面向下一扭，门开了。
阿晨猛地举起了扫把。
门外那人反应比他更快，猛地蹲下了。
是个成年男性。阿晨低头判断道。还是个没穿衣服的成年男性。
阿晨匪夷所思地挑了挑眉毛。
不是小偷？那他来干嘛？劫色？
门口的裸男抬起了头，小声道：“别打我……”
竟然长着一张称得上帅气的脸。
“我是你捡回来的那只狗。”裸男一脸委屈巴巴，“我想上厕所。”
5
半夜一点，阿晨和裸男面对面坐在地上。
在此之前，阿晨先给他找了一套衣服。嗯，就是从简易狗窝里拿出来的。
男人比阿晨高不少，身材也是阿晨所羡慕的那种，有着线条分明的肌肉感。
阿晨别开眼，等他换好后才回头。
果不其然，小了，宽松款穿出了紧身款的效果。
真他妈奇了怪了，明明做狗的时候这么小，变成人怎么就这么大只？
“你到底是什么？”阿晨扶住额头。
“我是一只博美串串。”男人堪称认真地看着他道。
“……”阿晨略有些无语地闭了闭眼，“我是说，你是妖怪还是什么东西？”
“大概是吧。”男人想了想，道。
交流存在障碍。阿晨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来冷酷道：“你明天就从我家离开。”
“为什么？”男人紧跟着站起身，在阿晨身上笼下一层阴影，“我明明没有尿在床上。”
6
“跟这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打算留你很久。”阿晨道，“不过你要是真的尿在我衣服上我也会很苦恼就是了。”
阿晨打了个哈欠，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男人，道：“我跟你，不是一个物种，懂吗？”
阿晨关了灯，扑倒在床上，“行了，先睡吧，明天我会带你离开的。”
男人沉默地站在原地，小声嘀咕了一句。阿晨没听清，但也没在意。
7
阿晨是被热醒的。
他想掀开被子，但是手脚好像都被禁锢住了，无法动弹。头也重得厉害，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先看到的是一条手臂。
不是他自己的。
再艰难地转头，身边躺了一个人。准确来说，是身边有个人牢牢地抱住了他。
是昨天那个狗妖。
他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你干嘛……”阿晨开口，惊讶地发现自己嗓子哑了。
男人很快醒了。睁眼的一瞬间还很茫然，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你生病了。”男人起身给阿晨换了条毛巾，想回来抱着他又犹豫地收回手站在一旁，“你老是掀被子，我只好抱住你。”
“我不知道药放在哪里。你告诉我，我去给你拿。”
“家里的药在床底的抽屉里。”阿晨昏昏沉沉地道，“帮我拿一下我的手机。”
他得请假。
8
阿晨身体不太好，换季很容易感冒。可能是昨天晚上出去时衣服穿得不够多着凉了，也可能是因为半夜被那个男人吓到了，他半夜发起烧来。
吃了药，阿晨又睡着了。睡醒起来感觉好了不少，转头一看，那个男人仍在床上抱着自己。
阿晨一动，他就醒了。他有些紧张地看向阿晨道：“你觉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阿晨道，“你可以从我床上下去了。我要起床了。”
“你要起床干嘛？”男人歪了歪头，“你饿了吗？”
阿晨点了点头。
于是男人有些开心地笑了笑，带点骄傲地道：“我煮了粥，你要吃吗？”
阿晨开心不起来。他皱眉道：“你还会煮粥？”
不会把厨房炸了吧？
“刚学的！”男人一脸骄傲，“虽然有前面几碗做得不太好，但是现在已经很好了！”
“对啦，前面几碗我已经吃掉了，没有浪费食物！”
阿晨对这个“几碗”持怀疑态度。
9
男人给阿晨端了一碗粥过来。
生病让他的味觉变得迟钝，但是至少不难吃。
男人眼睛亮亮地看向阿晨，像是在求夸奖。阿晨甚至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他身后隐形的尾巴。
虽然这一切都在计划之外，但是这个男人至少也切切实实地照顾了自己很久。这么想着，阿晨不自觉地伸出手揉了揉男人的头发。
比想象中的硬一点。
男人一愣，随后扬起了灿烂的笑，扑在了阿晨身上，头发蹭得他脖颈痒痒的。
阿晨没忍住痒意，也笑了。他伸手抓住男人的头发，拉开，收起笑意道：“别乱蹭了。”
男人顺从地抬起头，又顺势抓着阿晨的手把脸埋了进去，蹭了蹭。
滚烫的呼吸扑在阿晨的手掌里，恍惚间阿晨还以为自己手里拿了一个小火炉。
阿晨动了动手指，想抽回手，但是没成功。
男人倒是自己抬起头，又是认真又是可怜地恳求道：“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很能干的！”
10
这大抵就是长得好看的优势。即使昨天已经告知对方今天必须离开，但如今阿晨看着对面那张俊朗的脸露出那样祈求的表情，心里也难免动容。
何况这个人还在自己生病的时候照顾了自己一晚上。生病中的人难免情绪比平时脆弱一些。阿晨很难不在这时对他产生怜惜。
“你有名字吗？”阿晨问。
“小白，他们叫我小白。”小白乖顺地道。
“小白。”阿晨叫了他的名字。小白肉眼可见地眼睛亮了。阿晨觉得有趣，轻轻笑了声，摸了摸他的头发，继续道：“你暂时可以留下。但是我很穷，可能养不起你。”
“我可以去外面赚钱。”小白看起来很喜欢他的抚摸，歪了歪头想往他身上靠，又因为谈到严肃的话题而下意识直起身子以示自己的认真。“我不会白吃你的！我很能干的！”
11
“很能干？”阿晨靠坐在床上，闻言慵懒地笑了笑，挠挠他的下巴道：“有多能干？”
小白觉得很舒服，把下巴枕在他的手上，模样认真地回答问题。“洗衣服做饭洗碗打扫卫生这些……”
“这些你都会？”这下阿晨倒是有些惊讶了，这么看来这妖怪之前的生活很是令人讶异呢。
“这些我都可以学！”小白说这话时没有一点心虚，他讨好地蹭蹭阿晨的手，“我今天不是做得很好吗？”
“嗯。”嘴上这么说着，阿晨心里还是觉得不放心，总觉得自己还是要去厨房看一眼，但是他现在太累了，实在提不起精神走到厨房，只得先敷衍地回应了一下。
“我要睡觉了。你自己休息会儿吧。”阿晨说完，闭上眼睛，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小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上床又怕弄醒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自觉想到了办法，变成小狗团在阿晨枕边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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