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何意骂的没错,陈不谢还真就是每次都严格谨遵吩咐,次次都按这条路线走的,他从来也不多想藤长老是不是防备他,这条路是不是绕了许多曲迂,他只是按照讲好的路线,既定的行程,按部就班的去,又乖巧听话的走。
两人并肩而前,只听是风声飒飒,身侧光景已由尘沙漫天的官道改为绿草乔萝的山野。
陈不谢其实早已神疲力尽,只靠一口硬气熬住不倒,他倒不是为了在余何意面前逞能扮威风,而是刚才用饭去了许多时候,眼下不肯多作耽搁。
余何意见他虽然脚下不停,呼吸却乱了,心知已到了他的极点,脚下当即缓了一缓,乘势向左斜了几尺,只是这么一斜,就被陈不谢赶上尺余,余何意又往右斜了那么一步,陈不谢又抢前数尺,如此往复之下,陈不谢顿感轻松省力了不少。
且两人也依然是齐头并进,相差不远,陈不谢斜眼相看,只见余何意身形潇洒,犹如闲庭信步一般,步伐中自有一股轻灵韵气,他却不知那是余何意抢来的云龙折轻功之故,只以为是余何意对观中步法别有独道修行之处,心中只道,怪哉师祖这样疼爱他。
陈不谢一向在观中孤僻独行,并无什么好友,对余何意的往事其实知之不详,也只是偶尔会听师父提起一二。
余何意的行事跳脱,年纪轻轻就排到了一代弟子之末,在师父口中,他是天生魔胎,善于蛊惑人心,唬得师兄弟们都念他好,师祖也待他极为照顾,多次单独指点,下赐功法,出江湖时还送了玄铁信签给他。
陈不谢心中慢慢地想,师父和他关系显然不好,每次说起他来总没什么好话,可是余师伯说曾与师父手谈过,那又是真是假呢?
陈不谢能跟上余何意本就是余放水之故,现在心思一左,脚下更没章法,奔不两步,忽然腹中一通,一口真气阻滞,在奔行途中踉跄了两步,眼见要倒,忙胡乱挣了起来,心中已自大骇,好不懊悔,反思自己想他那些作甚,又在师伯面前丢了丑。
就在陈不谢挣了两下发现无用,闭目要倒之际,却见旁侧横出一条剑鞘来,这一剑后发先至,对时机之把握,宛如是早就等在那处,只待陈不谢撞上去的一般。
正是余何意看到他身形摇晃,前来救人的一剑,陈不谢被这一剑横住了腰身,腹部顿感骤痛,痛呼声还未呼出于口,就感到先前因岔气阻滞的真气通贯起来。
陈不谢也算应变机敏,既然真气贯通,当即纵身一翻,在空中连着翻了几个身,化开了劲力,再向下一蹬,落在了地上,左足踹进了泥地寸许。
“余师伯!”
余何意停步说道:“你向来和藤长老怎么会面的?”
陈不谢只道这次出丑一定会被训斥,甚至也心甘情愿得挨骂,却不料余何意丝毫不提此事,反而问起了藤长老,令他不由得愣了一愣。
往来挨骂时,虽然也心知师父是为他好,但被人戟指以喝,那感觉总是不太好,可是现今不被人责骂了,反倒觉得自己是不是令人失望,是不是孺子不可教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
“我伤重的时候,在城隍庙里见他一面,受他搭救,后来他离开城隍庙,叫人给我送了字条来,偶然要些东西,或者是药草之类,或者是把我叫来看看伤势,为我号脉施针,放血疗伤。
每次见面,只要我到了地方,长啸三声,他听见了,就会出来。”
陈不谢回忆起来,也仍旧不愿意把城隍庙称为通天庙,哪怕那里已经改了匾额,换了神像,甚至府衙名册之上,恐怕也更了登记。
余何意看了看四周,这里荒郊野外,荒无人烟,荒落草木,四处都是人高的灌丛荆棘,远处有潺潺得水声,柳枝摇摇,几步一个折曲,是一个绝好的藏身之所,如果藏在此处,倒确实能避得过妙音娘子的大肆搜捕。
只是,他要药草做什么呢?陈不谢这个傻小子,把自己的路引都弄丢了,在自己见到他之前,他也进不去长乐城了,要寻药草,只可能是在附近的村落中采买一些樵夫药农上山拣到的药草,这种草药,因为是被普通农户采挖的,药性流失许多,并不顶用。
难道藤长老只靠这些破烂玩意儿,就能解了妙音娘子的毒?应当不会,那厮要是解了毒早就打上门来了,不会忍着容妙音慢慢地找人对付他,且妙音现下又未痊愈,多拖一天多一分危险。
而且藤长老明明能进城却不进,宁可求助一个进不了城的陈不谢。
等等,也许,妙音园的本事,比我原先想的要大得多了。
这样就能解释藤长老为什么不敢进城,他只要一进城,必难遮掩自己的行踪,毒伤未愈,他的武功在当夜破境之时,强行运功和妙音打了一场,想必功法也没恢复,这样看来,现在的确是藤长老最为虚弱的时刻。
无怪乎他要这样小心,从来不让陈不谢得知他真正的藏身所在,而是选择人来时现身一见。
一切线索如流水一般在余何意脑子里过了一遭,他想的很仔细,一向都是这样仔细,余何意向来谋定而后动,若非如此,江湖中他早死了不知多少次,多少次谋夺秘籍宝藏,铲除绊脚顽石,要么不动,要动就必须万无一失。
正是这样的性格,让余何意能在一次次的危险中活下来,还能在诸多险境之中获得利益。
陈不谢见自己讲完了,余何意只是愣在原地不动,他也不知该不该呼唤藤长老出来,便望望天,看看地,回身瞧瞧来路,又往前瞅瞅去路。
余何意终于开口。
“你叫吧。”
陈不谢得这一句话,忙就大声啸了起来,这啸声也没什么稀奇之处,只是稍加内力传导的喊叫声而已,并不像余何意见过的那些前辈高人一样清啸不绝,余音杳杳。
啸了三声,二人在此静等,等了盏茶功夫,都没等到人来。
陈不谢道:“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从没有这么久不见人。”
他说话有些疑惑,亦有些解释的意思,显然是害怕余何意怀疑他说谎诳骗,但余何意神色宁静,显然并不相疑,甚至在陈不谢解释时,还对他说:“不用着急,咱们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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