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人定下了动向,燕碧纱手持洞箫,转身要走,陈旷却拦道:“燕姑娘,请留步。”
燕碧纱闻言回头,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盯着陈旷不动,却把陈旷看得低头起来。
“在下是想问,燕姑娘来此,是不是为了《云龙折》。”
燕碧纱叹了口气,道:“你们又何必要问。”
“若是燕姑娘知道些许内情,能够告知,我等都感激不尽。”
陈旷环视一周,又抬眼看向燕碧纱,仿佛在说,这满门皆死,你岂能忍心。
“我很抱憾,也料不到会有此事。可是江湖生死本就寻常,他们既然死了,也便死了罢。
至于其他,请恕我不能讲,陈大哥,你是一位君子,但君子,未必长命。”言尽于此,燕碧纱顿了一顿,折身向外走去。
她举起洞箫,幽幽地吹了起来,那曲调如咽如诉,道不尽悲伤惋叹之意,连余何意也沉浸在曲中不能自拔,再等二人回过神来时,燕碧纱已消失在远处。
余何意问道:“我进府时看了宅门,门栓横木裂成两段,中间处已震成了粉末。大哥,章华台难道有这样出色的外门功夫,我不曾接触过,你知道吗?”
陈旷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大了解,或许她的师承特别。方才那一曲,倒令我想起早年闻名武林的‘清闺怨’来。”
两人说了几句,讨论不出究竟。
当夜,余何意便带着林崇吉,在华山堂口斜对面的客栈住下了,一夜无事。
第二日清早,余何意睁开双眼,不见了身旁林崇吉,忙坐起身来。
往床下一看,见一个背影呆呆痴痴的坐在凳子上。
余何意懒得理会,便穿戴了外袍,蹬了靴子,出门冲着楼下小二喊道:“来上两碗粥,一碟小菜,一盘糖油果子。”
客栈里人来人往,都是过路的行商一类,这会儿正忙着,小二左手端着七八个碟子,右手拎着两三壶茶,还不忘冲余何意应了一声,“好嘞爷,就来。”
余何意返回房内,在榻上擦剑,他的剑有两柄,一柄软剑,是贴身系在腿间的,短且薄,有特制的剑鞘,专为趁敌不备时偷袭而用。
另一柄剑,一贯背在身后,长而厚,是对敌时常用兵刃。
如今外人在场,他只擦那柄长剑,擦了不多会儿,小二送了粥食小菜来房,余何意坐到桌前,唏哩呼噜咽了两口。
见林崇吉依然呆坐,虽然不愿理会他,但想着一会儿官府还用得上他,就张口道:“想了一晚,想出报仇的法子来没有?”
林崇吉愣愣看向他,缓而又缓的摇了摇头,余何意邪邪一笑,嘲道:“嘿,要我说,还报什么仇呢。把你家那些破烂玩意儿一卖,换个地方,再起一座林家堡,难道还有人非要杀了你不成。”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余何意吃了一口菜,又咽下半碗粥,拿袖子擦了擦嘴,才道:“林少爷,抛开林家堡的身份,你有什么让我看得起呢。”
“如果要雇你杀人,需要多少银子?”
余何意嘿嘿一笑,把那碗瓷碗中不甚白的粥推了过去,茶盘上的小菜也很简陋,都是最便宜的冬菜腌制而成,糖油果子这会儿已经有点冷了,凝在一起。
“吃吧,林少爷。今天,还得去找你爹,若是他还活着,你也不用来雇我了。”
林崇吉低下头喝粥,感到粥里有股怪味儿,就像涮锅水里泡过似的,放在平时他早叫起来了,但此时林崇吉只是大口吞咽,吃着吃着,一滴泪,滑落碗中,他只是低着头,没发出一丝声音。
余何意站起身来,面向东窗,手支着窗台两侧,观看市景,
林崇吉狼吞虎咽吃了个半饱,他自幼少爷心性,没遭过什么磋磨,顺风顺水得过了一十八年,到今天,以至于父散母亡,满腔悲愤之情凝结在心,这会儿浑浑噩噩,全没主意。
就在此时,陈旷推门而入,他今日穿了一身紫衣,余何意迎上前去,问道:“大哥,探问的如何。”
孰料陈旷不答,反而径自坐下,攒眉疑惑道:“那天晚上,你究竟是怎么脱身的。”
余何意镇定自若,“怎么了,大哥,是不是谢明礼和你说了什么。”
“谢师弟自那夜你出走之后,至今昏迷未醒,余何意,到底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你不要再欺瞒于我。”
陈旷一听余何意提及谢明礼,便勃然大怒,余何意一时愕然,他这样反应,在陈旷看来就是默认打伤了谢明礼一事,于是愈发生气起来。
“你要走便走了,为什么又要伤了谢师弟,他看守你不过是分内职责,余弟,你……你什么时候竟变成了这样。”
“大哥!我没打伤他……”
余何意话音未落,又被陈旷打断。
“王道长发下缉拿令,要捉拿弃徒余何意回山正法,这消息已传到华山了。我问你,楚阳究竟……是不是你杀的,你来荆州又为了什么?”
余何意脸色一变,但又决不敢说出陈月孤一事,只道:“师父他老人家,受奸人所惑,才会如此。总之,我没杀楚阳,更没打伤谢明礼,大哥,这些事情实在错综复杂,我一时说不清楚,但我是为了保护你才……”
“够了!”陈旷怒道:“你不要再矫饰言辞,跟我回去。”
说着,陈旷快步上前,来捉余何意手腕命门,这一下来得又急又猛。
余何意本能后退,却发现已经退无可退,下意识使发才悟出的明心拳法,他抻腕下垂手掌,用出心字上两笔,避开了陈旷一式擒拿手,既而余何意的腕口左右一转,运劲反打了两拳,陈旷虽要拿住他回华山堂口,却下手不重,不防见余何意伸拳打来,只挡了右边那一拳,没拦住左边那一击,登时被打得退了两步。
但他内力浑厚,只是在体内转了一周天,便无大碍,再抬头时,余何意已纵身跳出窗口,不知去向。
林崇吉忙到窗边探身去看,却没见人踪影,回身时,冲着陈旷道:“陈大侠,他真的杀了人吗?”陈旷沉默不语,林崇吉又说道:“他说话是很难听,我不喜欢他,和你们也才认识不久,可是,他刚才不像在说假话。”
此时,碧空中有两排燕子飞过,荆州城内依旧熙熙攘攘,室内只余叹气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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