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青的惑心术果然名不虚传,余何意默默忍住一口真气不吐,强压回了心头,因此耳边听到‘崩’的一声,是细微经脉被逆流的真气胀裂的声音。
若果余何意能排出真气,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后果,但余何意不能,也不敢在江天青面前示弱,惟有让这个女人摸不清自己的底细,才能有更多谈判的筹码。
就在此时此刻,清心法忽尔自行运转,令到余何意的心胸为之一清,断裂的细微经脉亦感受到了温和的内力包裹,痛感变得微乎其微,余何意睁大了眼,有些讶异。
清心法是清风观弟子入门心法,是最烂大街的,最不值一提的,也最无用的打坐心经。当然,这都是余何意以为,其实清风观正法,也算名门传下,是多少江湖泥腿子可望而不可即。
不过余何意在江湖上混迹时,因此心法与人拼斗时,总是不济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过清心法,转而搜罗了许多奇门异法,甚至是偷师了华山心法,他一身所学颇多,外人一时也难以辨认他的出身,而且余何意心思机敏,变招亦快,内力时阴时阳,就让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在打斗时,屡屡因此占得上风,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余何意现在的立身之本,一是名扬天下的魔功《化功**》,这是不能显露人前的,二是那本神秘莫测,被诸多门派争夺的《云龙折》,这也得多多遮掩,所以他现在用的最多,还是清风观的《龟息功》与华山派的《灵犀正法》。
料不到此时此刻,清心法再度显威,但余何意无暇去顾。
他只是微微笑着,向江天青表现出他应有的平静,江天青也笑了,她拢回衣衫,落座茶桌,仿佛刚才一切的行径都没有发生过。
江天青道:“世上新人赶旧人,我已经老了。”
余何意摇了摇头,说道:“怎么会呢,名满江湖的妙音娘子可不会老。江天青也不会。”
江天青又笑起来,似乎听见什么值得一笑的事情,因而展露笑靥,不带惑心术与天魔功的加持,这次的笑比起方才就有些寡淡,但余何意因此想起另一个女人。
“难得你奉承我,一定有话要问,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有些话我能说,有些,我不能说,你应该很清楚。”
余何意道:“你以为我想问你踏松月的秘辛?”他轻笑着垂目,摇了摇头,以一种轻率的态度说道:“我的确想问,但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我最想问的,是红儿的身份。她到底是什么来历,值得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隐忍压抑。你先前招徕我,总不会真的是为了引我进踏松月吧。”
江天青扬了扬下颌,向余何意道:“怎么就不会是真的呢?如果我说,我确实需要你这个盟友呢?”
余何意遂迈步入内,也跟着落座桌前,江天青率先问道:“在给你讲明之前,我要先问你,对踏松月,你了解知道多少?”
还没等余何意回答,江天青又道:“既然是诚意合作,你也不要有所欺瞒,妙音园的情报来源,远超你的想象,希望你能保有我们之间的信任。”
余何意甚至想发笑了,面前这个,满口仁信礼义的女人,谁能想到她曾面对自己撒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从出身教派,到寻仇目的,再到杀人死因,江天青嘴里到底有哪一句话是真的,可笑她一个妄言诓骗的惯犯,居然企图想从他这里寻求信任。
余何意笑道:“好啊,既然是诚意合作,大家互不欺瞒。不妨请娘子先告诉我知,藤长老的侄儿,究竟是怎么死的?”
江天青憱然不悦,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总之找到他时,他就已经死了。”
余何意道:“是吗?妙音娘子,既然你依然坚持,那么在下就先行告退了。”他说着,站起身来,长身玉立,飒沓不羁,一张略有些不修边幅的脸上,带着十成十的漫不经心。
“反正踏松月的人,也不止你一个,没了你妙音引荐,我还可以去找红儿,找钟素素,最是不济,找阿碧也行。”
余何意边说边走,脚步一刻不停,说到尾声时,已然迈向门外,被妙音一声喝住。
“你想找她们,早就找了,也不会跟我在这儿虚与委蛇,你到底想做什么?又想知道什么?藤长老的侄儿怎么死的,和你总没关系吧。”
余何意笑道:“是没有关系,但,我这个人最憎人骗我,尤其是女人。我再问一次,他是怎么死的?”
“是为了试出我身上的毒而死的。”
余何意讶然回身,道:“你没试出来?”
“没有。他眼见我试毒,即刻咬毒自尽了,死得太快,我还没试几番手段。”
“那张字条?”
“字条确有其事,不过是在他死后几日,被送进来的,至于送来的人,那是常年为妙音园供柴的樵夫,现下人已经死了。”
“所以引罗香,是为了掩盖你试毒的手段?”
“自然,若无引罗香,他尸身的臭味会散发开去,妙音园是做生意的地方,闹大了总是不好。”
“丙字一号房中梁柱上的那些花样,是什么来的?”
妙音见他越问越奇怪,心中好是不解,但更畏惧余何意会真拂袖走人,现在是她更需要余何意,而不是余何意更需要她,所以一问一答,更不思索。
“那是我们踏松月的教图的一角纹路,有什么不妥?”
“教图?你默来我看看。”
“除了圣女和法王以外,没人见过全副教图,我默不出来,我也只见过这么一部分。”
“这么机密的东西,却用在梁柱上纹刻?”余何意摆明了不信。
妙音气道:“这你就要问钟素素了,妙音园是由她手中建设,与我什么干系,她是从何得见的,你得问问她。”
余何意仿佛接受了这个答案,默然颔首之后,正要开口,妙音拦道:“你到底还要盘问多久?”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武功,为什么会被废?”
先前无论怎么盘问,江天青总是对答如流,就算问到关键之处,她也能设法转圜,可谓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可是如此一问,江天青却沉默了。
许久之后,江天青开口道:“这个问题,我不能说,如果你因此有所不满,决定不与我合作,那也是你的决定,我没得阻拦,请吧。”
虽然嘴上说得是没得阻拦,但江天青眼中杀气弥漫,语气平平无缓,显然是抱着要和余何意翻脸的心思说的这番话。
余何意见此,顿时见好就收,嬉皮笑脸地道:“开玩笑的,只是好奇,随便问问,妙音娘子你不会介意吧?”
说完,他为自己自斟了一杯茶,那是先前一夜的剩茶,妙音园今日出了乱子,那些婢仆都在各自收拾,没人来为妙音娘子的闺房更换茶水。但余何意一饮而尽,毫不介意那盅茶水已在暑热天气,已没了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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