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文一问,蒙兆虎便竹筒倒豆子一似,哗啦啦全说了出来。
从塞外十三雁开始,到威远镖局游岳龙,再到荆州林家堡事,其中余何意历经一事,听闻一事,再加上他本身早已接触过踏松月的门人,如妙音娘子、红儿、钟素素一类,是以对蒙兆虎口中的逸闻并不在意,听得昏昏欲睡。
而南昭文则一反常态,听得非常之认真细致,甚至有到疑问时还再三确认,将蒙兆虎口中的踏松月刨的一干二净。
谈话间隙,车夫打着水回返,余何意正待杀兔宰鸡,却手上一愣,看向蒙兆虎,蒙兆虎五感敏锐,当即察知,但只是憨憨的挠了挠头,呵呵笑道:“小哥,我是俗家弟子,不忌肉食的,你只管杀就是了。”
说完,蒙兆虎的肚子还很应景的咕噜噜了两声,南昭文和余何意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一时间气氛融洽和谐,全无刚才的剑拔弩张了。
蒙兆虎亦跟着笑。
于是车夫拣柴生火,南昭文和蒙兆虎两人还在絮絮说话,已经从踏松月的江湖秘辛谈到了少室山的寺庙修葺,论佛阐理,谈的甚是入港。
到野鸡烤好之后,香气沁人,才把他两个的话口打住,四人大快朵颐,风卷残云间即把野兔鸟雀吃的一干二净,车夫极有阅历,就去拿土掩盖吃剩的食物残骸,又把柴堆踢散,拿砂石埋了,一应收拾俱全。
南昭文道:“难得遇见,跟我们一道同行吧,也有个照应。”
蒙兆虎的装扮风尘仆仆,络腮胡上也不整洁,茶棚里见他大口喝茶,可知一路上过的俭朴,怕也吃不上什么荤腥肉食,一身行囊简便,料是初次出行之故,南昭文这一邀请,全是为了照拂后辈,倒别无他意。
余何意却听得眉毛一拧,还定了一候之约,这要是再打起来,帮谁?
还没等余何意想得明白,蒙兆虎已经一口应下,无奈何,谁让南昭文德高望重,为楚岭之臂助,好吧,原先的计划也不是不可以改一改,要倘如她真自己撞上来呢?
余何意想,如此蠢笨不堪,那也无可用之,死便死吧,有一个蒙兆虎,也抵得过一个江映竹。
三人在车厢内分位就座,蒙兆虎先向余何意打声招呼,余何意颔首应了,他说:“余小哥一身功夫好厉害,不知出身什么门派?想必一定是名门大派,太清山?清风观?还是……”
余何意脸色一沉,却见他还在兴致勃勃地猜,打断道:“学得杂乱,让你见笑了,少室山的功夫才叫厉害。”
这话放在平时没什么问题,必是一句赞语,但偏偏搁到现在,正是蒙兆虎被人一刀拿下之后,再去赞他少室山的武学,就颇有些讽刺之意。
不成想他这话一说,蒙兆虎反更兴高采烈起来。
“啊,正是,不过可惜我资质驽钝,没学到几成本事,比不上小哥你身法轻便,我看你的身法极好,灵动飘逸,步法隐合天罡之数,不知是叫什么名字?”
南昭文咳咳两声,示意蒙兆虎闭嘴,但蒙兆虎一无所知,依然勃勃得说:“还有你使的擒拿手,我看和江湖上的大路货不大一样,这变法……”他边说边学,甚至使了个形,正是余何意拿他脖颈时用的那招‘扑兔式’,这下就连南昭文也不得不开口了。
“兆虎啊,刚才咱们的佛理论到哪一章了?”
“释迦心经,第十二卷三十章第六条,凡所欲求,悉为乌有,如是我行,如是我闻,如是我知,如是我见。”
蒙兆虎条件反射一般,当即回答出来,一通念完之后,才看向南昭文,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路程,余何意自修炼自的,蒙兆虎一直沉思其中,不知在想什么,南昭文闭目养神,马车咄咄向前,车下铃儿偶发一声响动,行了多半日,在日暮时分,终于隐隐望见长安城巍峨城门,左邻山峦接峰顶,右环流水绕城郭,灰石墙高逾数十丈,青铜门重过千百斤,黑压压的正闭合着。
车夫叫道:“大爷,酉时过半,城门已经关了,咱们几个怎么计较?”
他这话说是询问,其实是告知,走到这处地界了,想再往回去落脚,那还得再赶上半日里路,明早还要动身赶来,太过繁琐,一般走到城门脚下的歧路人,将就一晚,在门外裹束睡了也便是当。
但这几位爷可是有本事的,车夫因此不敢擅专,还是特地请示。
“前两年我来长安时,城外有一座土地庙,暂且去那歇歇脚,明日进城。”南昭文开口。
余何意自无不可,蒙兆虎也悉听尊便,只有车夫,听见南昭文的吩咐时,并没马上行动,而是有点儿为难的说:“大爷,那座土地庙,已经不供土地了,也有人住,咱们冒然过去,怕是……”
南昭文问道:“哦,他们改成通天庙了吗?”
车夫忙道:“是,是,现在供奉的是无上通天救难大自在教主,那里的教徒不太好打交道,前两次小人来的时候,就不让借住,要是纠缠不休,他们还会杀人哩,还是,还是算了吧。”
余何意听在耳里。
南昭文道:“不妨碍,你只管过去,我有办法。”
车夫见劝不住,只好扬鞭赶马,往那处通天庙赶去,往东转过一条柳木成行的官道,便看见不远处铺了满满一条鹅卵石街,十分齐整,马车嘚嘚赶上,又行不远,看见几座房屋连成一片,一条横街,门前有一座雕花门楼,双扉紧闭。
眼下最后一道晚霞正转过山坳,光渐渐淡去,余何意挑帘探外,借着一缕日光,眺望里头三间净室,一条回廊,庭中植有梧桐、碧竹,若不是外头匾额上写的通天庙三字,单看装潢,真认不出这是一座庙宇。
车夫也是看的目瞪口呆,口中连连咂舌,看来此地与他上次来时又大不同,余何意看了一圈,心中默默计较。
蒙兆虎在旁咋呼道:“嚯,好清净的庙宇,这是什么教派?”
说话时,他已走下马车,预备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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